“李鸿章签卖国协议，还跟洋鬼子讨价还价来着。”雷声苦笑了一下“你们瞧见今天这阵势没有，这法国鬼子根本不跟你多废话。”


    这种“一头沉”毫无平等可言的谈判，一方完全主导，另一方没有任何话语权;“家乐福”除了仗势欺人有他的底气外，还是摸准了国内厂家一盘散沙的脉。


    国内老板们熟稔形形色色本土关系，面对自家消费者，也绝对虚多实少，下起手来也是“稳准狠”。可一旦遇到了洋面孔，那股“窝里横”的劲头顿消，成了一堆烂泥。“家乐福”勒芒这类鬼子，就认准，吃定了这一点。


    “‘桂南黑豆奶”到底对‘家乐福’冲调类商品线有多大分量，勒芒比我们清楚。绝不是他所讲的可有可无。”苏浔自进到“家乐福”总部一直在留意观察，他对雷声，丛辉说道“你们发现没有，在待客区的很多厂家并没有‘家乐福’给我们的邀请函。”


    “这些厂家都是拿着自己的样品，企业简介自报家门。去到另外一个部门做了登记，便离开了。根本不像我们还见到了采购买手，被请到了谈判间里。”


    “我也注意到了。”丛辉点点头说。


    “所以雷总，咱们得承认，这次去谈判准备工作没做好，甭说知彼，连自己的家底都稀里糊涂。”苏浔接着着说“我们现在抓紧补救，北上广‘家乐福’单店合同现都在经销商手里，把他们的条款内容先搞清楚，明确我们可以接受的条件，再去找勒芒谈。”


    “据我所知，‘家乐福’和厂家，经销商所签的协议，可以是总部大合同，也可以按照华东区，华南区，华北区，甚至单独门店来签订。我们可以考虑怎么合适怎么来。”丛辉补充道。


    苏浔和丛辉两个人的意见，雷声显然听进去了。


    他最后归纳出两条：今天谈判的详细情况，由他和原芬先向覃老板在电话里做汇报，并提出销司下一步针对“家乐福”合作的思路。


    “两手准备，如果‘家乐福’能接受我们提出的条件，就签订系统大合同。退一步或者签订区域单店合同，或者干脆再接着由有实力的经销商与他们对接。”雷声看了眼窗外说“并不是所有的国内厂家，经销商都把他们当爷供着。像上海‘南沪公司’就能和他们叫板！”


    看似三个人一下午的商议有了眉目，所谓的对策，不过是让对手逼到墙角无奈的挣扎。尤其是雷声提到，由经销商与“家乐福”这样的大系统继续合作，等于说“桂南”的营销模式改革，又成了水中月，空想一场。


    近段时间竞品“多丽”的搅局，“家乐福”此次谈判的心理创伤，让雷声实实在在感受到了，驾驭一个亿元级别的市场，并非“轻摇羽扇”便可“樯橹灰飞烟灭”那么简单。


    离年底越来越近，雷声让苏浔，丛辉赶回销司，利用市场部统计数据，抓紧草拟出明年的整体销售政策。他先在上海逗留一段时间，与“南沪公司”协商，找出与“家乐福”最佳合作方案来。


    直到原芬，袁经理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兴高采烈的推门而入，三个人才发现分公司员工都已经下班离开了。


    望着三个人杯中喝淡的茶水，袁经理大骂内勤不懂事，说：“也不知道给领导重新续杯茶，等明天来了我得给她点儿颜色瞧瞧。”


    苏浔，丛辉是和原芬一同乘机离开上海回南宁的。


    回程中，原芬兴致不减，聊了一路她在上海购物的收获；并埋怨苏浔，丛辉不解风情，到了上海还不想着给老婆买些时装，化妆品。


    “你们哥俩比雷总可差得远了。”原芬说“情人节，雷总老婆的生日，结婚纪念日，他可都记得真真的。我就帮他挑过好多女人喜欢的物件，从南宁寄回上海。”


    “男人不一样，女人也不一样。”苏浔说“我老婆天天念叨只想要一样礼物。”


    “啥？”


    “让我早点儿回家，陪他！”


    见丛辉放倒椅背迷瞪着了，显然对原芬这个话题毫无兴趣；原芬见状，贴近苏浔耳朵说：“我马上就去房地产公司做市场总监了。听老板说想从你们销司调一个副总过来，你想不想动一动？”


    “这我说的算吗？”苏浔笑着说“你还别说，我还真干过三天拆迁办的工作，不过盖别墅，做售楼先生这活儿我估计干不了，也没兴趣。”


    “黑豆奶市场越来越难做，你看不出来啊？”原芬用胳膊碰了碰苏浔，说“房地产将来可大有做头，你要想好了给姐打个电话，我在老板面前替你说说话。”


    难怪原芬此次谈判，虽说挂着组长的名头，但似乎心不在焉，一副应付差事的模样，原来已经另有高就了。


    落地南宁机场，苏浔，丛辉便和原芬分道扬镳，他俩要赶回娇县销司，原芬则直接打车回集团，向覃老板做上海之行的详细汇报。


    飞机上原芬和苏浔的窃窃私语，丛辉假寐中其实都句句入了耳。


    回到宿舍放下行李，丛辉便拍着沙发让苏浔坐下来。


    “你要抛弃我？去集团房地产公司？”丛辉瞪着眼问道。


    “你鸡贼劲儿又来了。装睡，偷听我和原芬说话来着。”苏浔坐下来说“原芬就这么一说，你还当真了。再说我的话你也听到了，我没兴趣。”


    “原芬如果说的靠谱，雷总自然不可能离开销司，内勤那块儿谁也没有门副总门儿清，他也走不开。那就不是你，就是我。”丛辉转头对苏浔说“说实话我倒有点心动了。”


    前些天在bj时，丛辉便流露出对眼前工作“灰心丧气”。也难怪，自从苏浔，丛辉这一拨新人到“桂南”后，好像时局跟他们开了个大玩笑，过去躺着赚钱的黑豆奶市场，忽然变得四面楚歌，危机四伏起来。


    丛辉在“宝洁”那种大公司工作，顺风顺水习惯了。如同在一支霸气侧漏的球队，常年风光惯了的球员，让他突然间尝试“踢逆风球”，难免落差过大，导致心态失衡。


    “你要有意，我找机会给原芬打个电话，让她帮着给老板递个话。”苏浔拍了拍丛辉说“不过眼前，雷总交代的准备新年度销售政策事情，你得花点儿心思。”


    “没得说。您放心。”丛辉有些不好意思，合十弓腰连连说“谢谢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