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老师，我一苏障目，你就是既得利益者的狡辩。”德子越来越不客气，说“你知道当教师的罪不可赦的头一条是什么吗？误人子弟！”


    “小时候我只要听说‘教授’两个字，那真是万分敬仰。教授不是学科领域大造诣者，就是大学问家。谁成想，您乐老师都成了教授了。不是我德子瞧不起您，不说专业，就您脑子里装的这些俗不可耐的玩儿意儿，我叫您一声老师，都得咬牙跺脚，您配吗？”


    德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穆大伟说：“你买了单告诉我一声，我也在市府工作过，不想占公家的便宜。你能听懂！”


    说罢，起身扬长而去，在座的所有人都愣怔住了，穆大伟朝德子背影“草”了一声。


    苏浔站起身，穆大伟伸手想拦住他，苏浔把他的手一把甩开，说：“我跟德子说几句话。”


    追到大厅，苏浔拉着德子坐在沙发上，掏出一支烟，给他点上火，说：“干嘛发那么大脾气，大过年的，既然来了相互给个面子得了。”


    “苏子，我今天来就不是跟穆大伟这些人叙旧，捧乐老师，乐教授臭脚的。”德子抽了一口烟，说“我来就是想告诉他们，不是谁都吃他们那一套，也不是谁，都把他们那些官帽，职称真看得不得了。说白了，这些人的存在除了封妻荫子，与这个社会毫无任何价值。”


    “你也太直给了。不管怎么说，一个是咱们的同学，一个是曾经的辅导员，何必呢？”


    “我就这么个人，要不然也不会辞了‘大秘’这份神圣的工作了。”德子终于咧开嘴笑了笑。


    “鸡场现在经营的怎么样？”苏浔换了个话题。


    “还看不到收益，不过我会坚持做下去。”德子说“咱们绿山的鸡蛋百分之八十都是外地采购来的，市场前景没问题。”


    “你也别单打独斗，这班同学也不都是穆大伟。”苏浔站起身伸出手，说“我虽然不在绿山工作，但只要有我能帮上忙的，千万别客气。”


    德子握住苏浔的手，没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苏浔回到包间，发现众人聊得跟热窑似的，仔细听听都在议论着德子。


    “这德子不知怎么想的，市府***不做，养一群鸡，老婆都跟他离婚了。”


    “真是有病！”


    “老师能理解他。”乐老师端起小碗喝了口高汤，说“一个人事业，家庭不顺心理就变得阴暗，变态，话就容易横着出来。”


    “以后再聚会，大家听着，谁也别叫上他，添堵。”穆大伟说“出去说他是咱们班同学，丢不起这人。”


    话不投机，苏浔也懒得参与这些人的议论；坐在一旁，便叫上陈光私聊了起来。


    陈光告诉苏浔，他所在的工厂已经有风声，今年让他们员工买断工龄，也就意味着他很可能下岗。


    “有什么打算没有？”苏浔问。


    “甄玲玲想让我去报社广告部。”陈光说“不过到了那里得拉客户，没有业绩，人家可不养活闲人。”


    广告和保险行业类似，那些手握大客户的业务高层，吃香喝辣的；而底层业务却朝不保夕，没有资源，关系，只能厚着脸皮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是一个极不靠谱的工作岗位。


    甄玲玲耳朵很尖，听到陈光提到她的名字，便也凑了过来。


    “苏总，陈光跟你说了吧？”甄玲玲大概还自认为自己班花的魅力犹存，用少女般娇滴滴般的声音，对苏浔说“陈光怪可怜的，我打算给他办到报社广告部。”


    “听说了。”苏浔眼睛并没有正面瞅她，说“你有这个能力，就多帮帮他。”


    “我知道你跟陈光关系不错。”甄玲玲说“办到我们广告部没问题，问题是他去了之后得有客户，有业绩啊。你苏总现在是大集团老总，有你这个靠山，陈光去了可就有保障了。”


    苏浔马上明白了，这个甄玲玲主动帮陈光的忙，“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算盘其实是打在他的头上。


    “你太高看我了。”苏浔这才看了甄玲玲一眼，说“我不是什么集团大老总，只是一个打工仔。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甄玲玲让陈光回避一下，坐到苏浔跟前，贴着他的耳朵说道：“报社广告部主任是我老公，别的客户一般给提个10到15个点，咱们是同学，20个点提成我敢现在就给你打包票。”


    “桂南”的广告不管是平面媒体还是电视媒体，甚至将要参加的“糖酒会”路牌广告，都是雷声一手把控，操办的。


    沈阳公司罗经理，广州覃广武不止一次在苏浔面前暗示，雷声“吃”公司的广告费又狠又黑。但覃老板既然把权限放给了雷声，这种无端猜测便只是猜测，尽管是秃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任何人也只能干瞪眼。


    “我听我老公说，你们‘桂南’集团一年的广告费可不少。”甄玲玲说“你随便拿出一小部分，不仅陈光的工作稳当了，你也有一笔不菲的收入。咱们同学之间，我可竟说大实话啊。”


    “不瞒你说，大伟去年就给我老公拉了不少客户。你问问他，是不是比他科长一年的工资，都多了不知多少倍。关键是自己人，安全，兑现又及时。”


    苏浔刚要回应甄玲玲，穆大伟朝他招了招手，说：“苏子，别开小会了，过来和乐老师喝一个。”


    “再说吧。”苏浔对甄玲玲说罢，起身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苏浔，你们集团是不是经常搞什么培训啊？”乐老师和苏浔碰了碰酒杯，问道。


    “不定期有各种培训。”苏浔说“现在不是讲学习型团队嘛，另外新的专业知识确实需要不断充实。”


    “就是嘛。”乐老师说“大伟知道，我现在除了在学校教学，做为教授不用坐班，时间很灵活。如果你们企业需要培训，你可以推荐一下乐老师。我的出场费要求不是很高的。”


    尽管现在乐老师摇身成了乐教授，并不知道他的学养是不是达到了教授应有的水平；至少今天聚会，从他的谈吐看，此人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


    说他是大学教授，不如定义为市侩更准确。他把师生团聚，情谊当成了交易勾兑的场所，机会。


    “这几年老师我的薪资尽管调了不少，但和你们这些事业有成的同学们比，还是清贫得很。”乐老师拍了拍苏浔肩膀“在校的时候，乐老师帮助你们，你们现在有了地位，有了本事也得想着反哺老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