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南京都是省会城市，商超系统成熟，业绩贡献率不比一些老分公司小，这是增设分公司主要考虑的因素。”苏浔顺口答道。


    “苏总，咱们绿山虽不是省会，可都在风传，有可能是第四个直辖市。”赵经理说“您也看到了，这两年新市长来了城市变化多大！”


    苏浔听出来了，赵经理是想试探绿山办事处能否也和杭州，南京一样，升格为分公司。如果是这样，她的职级，薪资当然就会随之提升一格。


    “确实我一个绿山人，好多地方都觉得新鲜。到处见绿，没几天就是一个节。”苏浔说“不过咱们做市场的最终还是要看数据。绿山这几年销售是有一定增长，但幅度远不及外省市那么快。我没说错吧？”


    “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赵经理叹了口气“下岗的太多了。别人不说，我们家先生原本是起重机厂的工段长，去年说是厂子要和别的企业合并，到现在也没个准信，还在家待岗呢，一个月给个百八十的生活费。愁死我了。”


    “绿山是不是升为直辖市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桂南’在绿山能不能设立分公司，最后还得看市场潜力。”苏浔说“哪个企业老板都一样，不是看一个地方花花草草是多还是少；能给公司带来多大的回报，才是关键。”


    “我也希望绿山有大发展，能尽快成为‘桂南’的重点市场。但目前看，差距还真不小。我们还是先把眼前的工作做好吧。”


    赵经理见市场督导也一直站在一旁，听她和苏浔两个人的对话，便厉声喝道“磨蹭什么？还不赶紧巡店去！”


    市场督导忙诺诺答应着，和苏浔打了声招呼，便推开门出去了。


    “苏总，换了别的领导我也不敢这么说，您是家乡人，我就直说了啊。”赵经理关上门，坐到苏浔对面，一脸可怜相的对苏浔说“我来‘桂南’快三年了，可工资级别分公司一直没给我上调。我也知道绿山的业绩不够突出，但现在老公这样，家里就靠我一人，压力山大。所以苏总您看能不能……”


    国内的企业再规范，如果说都是像hr所言，靠kpi来定薪资和鬼话没什么区别。人情分这个放之四海皆准的权重，还是很有分量的。


    苏浔接了销司总经理后，对员工薪资也做了大概了解；他发现同样工作年限，业绩相当的业务，娇县籍老营销均高于属地化的员工。分公司经理小圈子的亲兄热弟，比圈外的人又要晋级快。


    就跟门副总所说，秋小红的薪资因为雷声的关照，比其他内勤高出不止一级来。


    赵经理近三年没有涨薪资，显然属于销司，分公司另册之人。如今一个同乡做到了销司老总的位置，当然要不失时机抱住这个大腿，给自己争得一些利益。


    “你这事儿我会过问一下。”苏浔站起身来，笑着说“但你赵经理还是要明确一点，公司只看‘黑豆奶’业绩，对咱们绿山是不是能成为‘北方香港’没有太多兴趣。”


    “谢谢苏总，我明白，我明白。”


    赵经理一直把苏浔送到写字楼大门外，临别时还不忘说：“我姐说了，你女儿苏珠特别乖，她可喜欢了。您就放心吧。”


    明天就要离开绿山，苏浔从办事处走出后，想直接回家留点儿时间多陪一会儿父母。他站在马路边，正要拦一辆出租车时，手机铃响了起来。


    “苏子，你回来了？”电话是同学德子打来的“你在哪儿，要是有时间，我们见一面吧。”


    “有时间，你说地方吧，我去找你。”在所有同学中，德子不是苏浔私交最好的，但却是他格外尊重的一位。


    两个人约在了天津街新开的一家茶楼，从上海路走过去倒是很方便。


    早就听林雪儿说，市里最繁华的天津街政府投入巨资，进行了改造。苏浔再踏进这个印象中，摩肩接踵，暄嚣，热闹的老商业街，却发现没了以往的人气，冷冷清清。


    这条不宽的街道，因为拆除了过去老商铺，建起了高层商业大厦，人行走在其中，显得分外压抑。每走几步便是同质化的:shopping mal，现代时尚取代了过去特色各异，方便百姓需求的各式小店铺。


    与德子约会的茶楼，仅从外表的奢华装修看，也绝不是给逛街歇脚普通人预备的场所。


    德子在二楼一个小包间等着苏浔。


    两人一见面，苏浔上下打量了一下，如今在绿山市成了“名人”的这个老同学，笑道：“本色依旧，看不出是个着名企业家嘛！”


    德子摇了摇脑袋，让苏浔坐下来。


    “忘我，无我，这些境界太高，我们做不到，但自己是谁，还是最好清清楚楚。”德子给苏浔茶碗里斟上茶，说“上学的时候还好，老师叫我们都是各自的名字。但一入了社会，成年人的世界就不一样了。”


    “我考进市政府，别人介绍我，都是先加上这是市府办公厅的某某；我辞了职去乡下养鸡，便改成养鸡户德子。人还是那个人，前缀不一样，看你的眼神，口气天差地别。”


    “现在人都称你优秀青年企业家，感觉又不一样了吧？”苏浔笑着问。


    “办公厅官员也好，养鸡户改成企业家也好，这些称呼其实可以属于任何人，也根本不属于哪一个人。但现在的人还都愿意给别人，也给自己贴上标签。岂不知那些虚名和个人半毛钱关系没有。”


    “德子还是德子。”对这位极具个性，与这个年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同学，苏浔发自内心的敬佩。


    “你是听甄玲玲说的我回绿山了吧？”苏浔说“想找你见一面，又觉得你现在肯定要应酬的事情特多，就没打扰。”


    “是她。”德子从嘴里摸出一片茶苏来，扔到烟缸里，骂了一句“这两口子怎么说呢，说她是记者，我都觉得辱没了这个职业名称，没法形容。”


    “我见到这公母俩了。”苏浔把为了陈光的事，和甄玲玲两口子聚餐经过说了说“我还替你高兴呢，不管怎么说，这个做记者的同学算是干了件好事，把你的功德见诸报端了。”


    “苏子，我别的优点没有，美丑善恶还是门儿清的。”德子说“她写那篇报道，我一直蒙在鼓里；闹腾到现在把我架在火上烤，真正获益的人是她甄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