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说下午三点半才会来车，颜辉这会儿没啥事，就在市场转悠了起来。


    他在白山的小镇考察的“项目”，他还是觉得可以搞。


    走着走着，颜辉路过了林哥的店门口，看到了林哥，打了个招呼。


    “呦，小颜，从山上赚大钱回来了？”林老板看到颜辉，主动打了个招呼。


    “没，林哥，我还在李叔那边搬木头。”颜辉客气地回应了一句。


    “你叔这次运气好啊，一次赚了我们起码一两年的钱！这都没分你万八千的？还搬什么木头!”林老板的表情有些讥讽。


    颜辉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天生如此，还是真因为之前几次输钱给山哥心眼小，但还是客气地笑了笑：“我还小，还得多学习。”


    在东北，脾气差的人面对笑脸人一般也会熄火，林哥见颜辉如此上道，口气终于和缓了：“行啊，好好干，年轻啊不急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老家种地呢！”


    “跟您多学习，以后我要是命好，我也当个您这样的大老板！”颜辉一听这话，立刻把好听的话递了上去。


    和和气气地告别林哥，颜辉肚子里还是堵气。


    别看山哥克扣他的钱还找他借钱，但是颜辉对山哥的期待本来就低。山哥一个蹲过大狱的人，这都不算毛病！而且，自己真遇到事找山哥，山哥肯定帮他！


    但是这个林老板就不一样了，明明已经是个老板了，心眼还这样...


    颜辉刚刚走出去几十米，转头就见到一个男子从林哥的店铺里走了出来。他找机会跟着这个男子走了几十米，到了下一条街道的时候，主动凑了过去，搭话道：“哥，您是买木头吗？我是市场内部的人员，买啥找我，都能便宜。”


    “哪家都这么说，哼！”这男子瞪了颜辉一眼，显然脾气很不好。


    颜辉被这一眼瞪得停顿了一会儿，还是客气地说道：“哥，我不是开店的，我是这边的打工的，我确实知道哪家好，而且肯定能便宜！要是便宜100...”


    “滚！打工的在这哔哔什么！”男子怒骂了几句。


    颜辉被骂懵了，说了句抱歉就转身跑了。


    呼...


    颜辉不得不调整了一下心情。说起来，被拒绝、被骂他都是有所准备的，只是没想到遇到的第一个人就这么凶，他...


    他一不敢骂回去，二不知道找谁生气，只能憋闷在心里，走走停停，一会儿已经出了市场东门。


    铁西木材市场很大，也有很多依托于市场存活的小贩，周围卖什么的都有，颜辉看到了卖衣服的摊位，想着买件干净的短袖，马上天气就该变热了。他想了想，要想获得客户，一身干净立正的衣服还是有必要的。


    花了20多块钱，颜辉买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其中裤子还是二手的，但已经很不错了。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往前又走了几家摊位，有一个摊位那里围了差不多二十人。


    凑近了一看，这边也都是二手衣服，每一件都是2-5元。


    这么便宜？


    颜辉一喜，这个价格他可以多买几件！


    一开始，颜辉还担心衣服质量有问题，但是摸了摸，也都是正常的衣服。


    唯一的问题是，因为是二手衣服，尺码什么的非常混乱，想凑一套很难。围着的人基本上也都是在选，而不是砍价。


    颜辉蹲着选衣服的时候，听顾客们聊天，才知道了这些衣服的来历。


    有个已经拿了五六件衣服的大姨说，这是奉天一个监狱的衣服，犯人入狱需要穿制式服装，这个就扔了。监狱攒一大批，就会有人偷偷低价卖掉。


    大姨说得信誓旦旦，老板却是不说话，也不反驳。


    有些人迟疑了，但是大部分人都不在乎，颜辉却是迟疑了。他担心的是，他和山哥一个院，山哥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想来想去还是没买。


    再往前走，就是一些散摊，这边没什么人，摆摊的人手里的东西甚至凑不齐一个摊位，基本上有啥就卖啥。


    甚至有人卖人参，但是颜辉根本看不懂真假，晃了一眼就过去了。


    颜辉是打算买本书看的，走到头也没发现卖书的，只看到一个卖狗的摊位。


    装狗的盒子…嗯…不能说盒子，其实就是木茬、木棍编织的，也就是这些小狗没啥力气，否则可以轻松挣脱开。


    颜辉对木板边角料很敏感，看着这个装狗的盒子就觉得难受，这小狗受得了吗？不得被刺得到处是血？


    正想着，颜辉抬头看了看卖家。


    与想象中不一样，卖家只有十五六岁，看着比颜辉还要小一点，穿的衣服都很破，这会儿正在抽纸壳子。


    小伙子拿着一小块点燃的纸壳子，正在嘬那点烟雾，看着还挺享受。


    “这个也能抽吗？”颜辉忍不住问道。


    “能啊，”小伙子抬头看了看颜辉，认真地回答道，“这个不比烟差。”


    “你这么小，烟瘾这么大啊？”


    “闲着也是闲着。”小伙子又嘬了一口，“老板，买狗吗？”


    颜辉轻轻摇了摇头。


    小伙见颜辉不买狗，也就不再理会颜辉，接着享受自己的纸盒子。


    不理解，但尊重。颜辉很快从这里离开了。


    路过二哥那边，车子还没到，颜辉就先回了住处，把买好的衣服放进了屋里。


    刚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工作，颜辉就听到了外面熟悉的声音。


    透过窗户缝往外一看，颜辉看到山哥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了。颜辉看得真切，一眼就认出来这女的就是红唇。


    与之前状态不同，红唇显得非常落魄，而且不像是装的。也不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


    小院很安静而且隔音很差，山哥说话又不避讳，和红唇的交流颜辉都能听到。


    大概听了几句，好像是红唇大姐这几天被骗了，来找山哥求救了。


    这倒是出乎颜辉的意料，这女的还会被骗？而且，这得被骗成什么样子，才会这样过来找山哥？


    山哥似乎是提前就知道这个事，拿出了准备好的钱给了红唇，把红唇感动坏了，然后山哥房间的门都被关上了。


    颜辉好像猜到一会儿要发生什么，准备偷偷往外走，结果刚刚往外看了一眼，就看到四叔进了院，他连忙又躲在了门后。


    四叔过来之后，敲了敲山哥的门，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似乎很确定山哥在里面。


    “谁啊？”山哥似乎心情还可以，把门打开，看到四叔，一点没觉得惊讶，而是热情地往屋里招呼。


    颜辉不是什么八卦的人，但此刻还是没忍住，准备偷听一下。这个小院的屋子就是一层铁皮，颜辉在这边能听到那边说话，只是不太清楚，只听到那边好像在聊人参。


    只是简单地聊了几句，似乎是这个屋子太挤，三人选择换一个地方沟通，于是三人很快就结伴离开了这边。


    三人走后，颜辉总觉得不对劲，但他也没办法说什么，算了算时间，颜辉决定还是去二哥那边干活，毕竟时间已经定了。


    到二哥这里之后，拉货的车已经到了，颜辉戴上两层劳保手套，立刻开始了工作。


    一直忙到下午五点多，二哥这边的事情才算是结束。和二哥打了个招呼，颜辉说晚上有事没办法帮忙收拾卫生，就立刻去了四叔那边。


    店里只有四婶在，颜辉想了想，还是和四婶说找四叔有事。


    “你叔出去吃饭去了，你等他吃完饭回来就是了。”四婶正在织毛衣。


    颜辉也不知道这个季节为啥织毛衣，客气地说道：“婶，我有事跟他说，能给他打个电话吗？”


    他没想到四叔晚上居然出去了。


    “电话费多贵啊，”四婶指了指外面，“就在东门的那家铁锅炖，你去找找去吧。”


    “好，那我这就去。”


    颜辉不知道铁锅炖在哪，但是东门他很熟悉，就是中午逛的市场附近，那边挺热闹。他先回屋把今天刚买的干净衣服穿上，接着一路小跑到了东门。


    东门这边的铁锅炖一共有两家，颜辉去了第一家就见到了四叔等人。


    从门口这边看，一桌一共五个人。


    火车上陪着红唇的那个长脸不在，但是那个自称在港岛做生意的人居然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颜辉不认识。


    这几个人凑在一起，指定是没好事的！


    这个时候，怎么把四叔喊出来就成了问题。颜辉看了看门口，看到了四叔的车子。


    让四叔挪车？


    那大概率四叔会把钥匙给山哥，让山哥出来挪。


    想了半天颜辉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他也不能确定这些人有没有问题。


    想了想，颜辉在门口找了个超市，买了纸笔和信封，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他写的东西主要是三个内容，一是他猜测的山哥和红唇的关系；二是这个商人的情况，他提了一下火车上的事情；第三也就是山哥和自己借钱的情况。


    “叔，山哥借钱这个事有些蹊跷，但是你千万别提。这个事不大，但是可能和今天的事情有关系，而且我还看到了山哥给那个女的钱，就今天下午。总之，这些事对你们今天的事情应该有用，你少喝酒，可千万注意一点。这封信你放口袋里就行，千万别被看到。”


    写完之后，颜辉封住了信，还贴了邮票，除了没有邮戳，这就是一封真信，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接着，颜辉拿着信封进了饭店，找了个服务员，指了指最里面那桌：“帮我送封信，信上有名字，就说是他家里的事。”


    “你自己送过去不就得了？”服务员有些疑惑，但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了信。


    “我有事太着急了哥，感谢！”颜辉说完，立刻转身就跑开了。


    服务员接触颜辉还不到20秒，有些不明所以，但看了看手里的信，也没多想，顺手给里面那桌送了过去。


    颜志航本来正在吃饭，看到服务员送来一封有自己名字的信，有些纳闷，但还是顺手拆开了信。


    一打开，颜志航就发现了问题，这是颜辉给自己写的，差人送了过来。


    信的内容并不长，颜志航很快就看完了内容，然后轻轻放在衣服口袋里。


    “航哥，你家里有啥急事吗？”山哥关切地问道。


    “没事，不过一会儿可能我得提前走，出去打个电话。”颜志航看完信之后，没多说什么，接着和大家聊了起来。


    颜辉也没地方去，又在周围溜达了起来，路过中午去的市场，发现那个卖监狱衣服的人已经不在了，显然衣服已经卖完了。


    这会儿比中午还热闹些，颜辉穿着新衣服，周围的商家见他都比中午客气不少，热情地招揽他，这让一向小透明的颜辉有些不习惯。这让他出手都变得阔绰了起来。


    一次性买了5个馒头和一包咸菜。


    除了吃的，他没啥想买的，颜辉几步就走完了市场，又看到了中午卖狗的那个少年。


    颜辉记忆力还是不错的，如果没记错的话，一共三只狗，一只狗都没有卖掉。可能是饿了，三只小狗都在嗷嗷叫唤。


    “你在这个木材市场卖狗，谁买啊？”颜辉忍不住说了一句。


    木材市场这边治安还是不错的，只要是木头都是大件不好偷，所以养狗的人也不多。


    “老板你买吗？”少年抬起头看向颜辉，面露疑惑，“你中午是不是来过？”


    “嗯，中午就看到你这三只狗，现在还是三只，”颜辉指了指一个方向，“那边有个挺大的工人小区，你等小孩放学的时候在小区门口卖，肯定能卖掉。”


    “小孩？”少年有些不信，“小孩买狗的话，他爸妈让吗？”


    “你听我的吧，”颜辉也是好心，“我在这个市场附近都待了很久了。”


    “嗯...”少年点了点头，沮丧地看着自己的小狗。


    这个季节已经挺暖和，但是傍晚的风还是有点凉意。这少年穿着破烂的衣服，看着就非常窘迫。


    不单单是人窘迫，小狗看起来更窘迫，有一只感觉快死了。


    “给你这个，”颜辉想了想，从自己刚买的五个馒头里拿出来三个，递给了少年。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