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彻骨的冷痛，从骨头缝里往外钻，带着烧红的烙铁碾过的灼热。
李轩枫的意识从一片粘稠的黑暗里挣扎着浮起，每一次吸气，都野蛮地扯动背后的伤口，激起一阵让他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的痉挛。
昏过去前最后看到的画面，那个嵌在厚冰下的金属盒子，死死钉在他脑子里，怎么也甩不掉。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他用尽力气想撑起上半身，动作稍微大了点，左腿膝盖立刻传来令人牙酸的错位感，痛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行，不能就这么躺着等死。
他扭过头，望向昏迷前【透视】扫过的那片冰壁。
就在那儿。
他一点点挪动身体，每一下都感觉像在拖着一具灌满了铅、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沉重躯壳。冷汗很快就湿透了破烂作战服的内层，黏在皮肤上又冷又腻。
好不容易蹭到冰壁前。他抽出腰间的匕首，刃口在之前的厮杀里已经崩了几个豁口，看着有点寒碜。
【透视】能力虚弱地闪了闪，光芒明灭不定，总算帮他勉强定位了盒子的准确位置。
他把匕首尖端抵住坚硬的冰面，用还能使得上劲的右手手腕发力，一下，又一下，艰难地往下凿。
咔…咔嚓…
冰层比他想的还要厚，还要硬。每一次撞击，都震得他手臂发麻，背上的伤口像是要被这震动再次撕开，火辣辣地疼。
汗水混着额角伤口渗出的血，不断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痛，糊得他视线模糊。
他死死咬着牙关，面部肌肉扭曲，只是机械地、麻木地重复着挖掘的动作。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金属盒子模糊不清的轮廓在反复闪现。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半小时，或者更长。匕首尖端突然传来一声不一样的闷响，触感变了。
挖到了。
他精神猛地提振起来，动作不由加快了几分，更加小心翼翼地清理掉盒子周围的碎冰。
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白霜的金属盒子终于露出了全貌。说不出是什么材质，入手冰冷刺骨，分量却不轻。
盒子边缘非常光滑，找不到任何锁扣或者明显的缝隙。
他试探着按压盒盖的中心位置。
“啪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盒盖向上弹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里面没有武器，没有能源块，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支做工异常精良的注射器，安静地躺在裁剪合体的黑色丝绒衬垫上。透明的针管里，盛放着半管粘稠的、宛如融化黄金般色泽的液体，在昏暗中散发着某种异样的光泽，缓缓流动。
注射器旁边，还压着一张指甲盖大小的卡片，材质很特殊，像是某种高分子聚合物，水浸不坏。上面用一种极其工整、刻板的字体，深深地刻着一行细小的字：
“紧急修复剂-prototype iii。谨慎使用，副作用未知-沃克。”
沃克！又是这老狗留下的阴魂不散的东西！
李轩枫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猛地漏跳半拍。
“检测到高活性生物修复因子…”脑海深处，那个冰冷的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可快速修复物理损伤…”
听起来简直是雪中送炭。
“…但样本蕴含未知生物信息，可能导致基因层面不稳定异变。高风险。是否使用？”
异变？
李轩枫的动作瞬间僵住。他低头看看自己那条血肉模糊、几乎失去知觉的左腿，感受着背后那火烧火燎、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剧痛，再看看针管里那管散发着致命诱惑光泽的金色液体。
选择题来了。
不用，他大概率连这个冰洞都爬不出去，只能在这儿慢慢冻成冰棍，或者等着外面的怪物找上门。
用了…天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储物空间也并未因为他的昏迷而平静下来。那些被他强行汲取、又粗暴压制下去的混乱能量并没有消失，反而像是获得了某种诡异的生命力，正在缓慢地蠕动、融合，互相吞噬。空间内壁上，那些之前紧急浮现出来的神秘蓝色符文若隐若现，光芒闪烁不定，像是在艰难地消化这些不受欢迎的“食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个空间的联系正在以一种不受控制的方式加深，但也变得更加危险，仿佛身体里硬生生塞进了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不稳定能量源。
不能用那个修复剂。至少现在绝对不能。
风险太大了，未知的变数太多。
必须先想办法稳住储物空间，否则不等修复剂起效，自己就先被体内的能量炸成碎片了。
他将念头艰难地转向冰窟大厅的方向，锁定那些散落在地的飞船引擎残骸。那里的能量虽然也驳杂不堪，但源头毕竟是机械造物，比起那些冰爪怪和触手怪物留下的、带着浓烈“精神污染”的生物能量，理论上应该要“干净”一些。
“目标：引擎残骸能量。模式：低功率汲取。”他屏住呼吸，极其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像是在拆除一枚最敏感的炸弹。
一股微弱的能量细流，顺着无形的精神连接被缓缓牵引过来。
然而，就在这股能量刚刚流入储物空间的瞬间，李轩枫的脸色骤然剧变。
不对！
这股能量不再纯净！像是被什么恶心的东西彻底污染了，里面清晰地带着一丝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属于g-7实验体那种冰冷的、毫无理智的狂躁感！
汲取过程瞬间变得异常滞涩、危险。储物空间内部刚刚稍微平复一些的能量再次剧烈震荡起来，空间壁上的蓝色符文急促地闪烁，发出了无声的警告。
一股比之前弱上不少，但同样令人作呕、充满恶意的精神冲击再次撞入他的脑海。
“呃…”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如同被重击了胸口，毫不犹豫地强行切断了能量汲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