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哪!只要有机会往上爬,谁不想呢?
「他真的是在忙?整整半个多月?」
「当然是真的!」桑念竹大声为于培勛驳回李亚梅的怀疑,「他居然在浴缸里睡着了,如果不是之前他有给过我一把钥匙,我根本就进不去,然后他就会冻死在浴缸里。而且啊……」说着,一边整理书本笔记塞入背包里。
「他睡得好熟,我几乎叫不醒他,才把他拉出浴缸,他又坐在地上睡着了,然后是在马桶上睡着了,接着是浴室门口,再来是床边,好不容易让他躺到床上,我都已经满身大汗了!」
李亚梅听得忍俊不住。「你在拖死狗啊?」
「差不多。」桑念竹自己也笑了。「还有啊!我头一次见到他满脸鬍鬚的样子呢!好奇怪喔!真像刚从牢里放出来似的。」
「牢里?哈哈,有那么邋遢?」
背起背包,「没错,他……哦!」刚踏出去一步的脚又收回来了,「他怎么又来了?」桑念竹困扰地揽紧了秀气的眉宇,两眼瞅着教室门口直嘆气。
「那傢伙好像不懂得什么叫死心耶!昨天我都跟他说得那么清楚了说。」李亚梅也瞪着同一个方向,不耐烦地咕哝。「算了,就说我口水多好了,我再去跟他讲一次!」
待所有同学都离开教室后,她们才出去,眼前人影一靠近过来,李亚梅立刻大马金刀地挡到桑念竹前面。
「我说先生啊!请问你懂不懂适可而止这四个字的意思啊?老实告诉你,你这样天天来献殷勤,不但打不动她的心,反而让她很困扰,会让她讨厌你喔!」
「发誓,我没有什么恶意,真的!」康纳尔忙举手作发誓状,「今天我只是想……呃,把这个……」展开迷人的笑,他递出一盒糖果饼干之类的礼物。「送给你,然后……」
虽然上回被于培勛狠狠地倒打了一耙,让他颓丧了好几分钟,但在朋友的积极鼓励下,他马上又充电成功,恢复信心满满。
没错,对方是博士又怎样?他比那个东方男人高大醒目,比那个东方男人英俊出色,再从那个东方男人的穿着上看来,他有把握自己肯定也比那傢伙富有,总而言之,除了学历之外,他样样比那东方男人更胜一筹。
在这种条件悬殊的情况下,他真的没有机会吗?
废话,怎么可能没有!
「……如果可以的话,今天晚上我想请两位小姐……」
尚未听他说完,桑念竹眼里便已迅速蒙上一层困扰的阴影,就在这时,李亚梅突然惊呼着把礼盒抢过去,非常夸张的表情,很有故意大惊小怪之嫌。
「oh,mygod!法国瓦哈那手工巧克力耶!哇哇哇,还是果香口味的呢!」
康纳尔来不及阻止,也不好意思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李亚梅很不客气地迳自拆开包装,打开盒盖,大剌剌地拈起巧克力来一口一口的吃,懊恼不已。
「嗯、嗯!太棒了,瓦哈那果然是瓦哈那,这滋味实在是……」李亚梅极其享受地闭起眼来品尝,顺便做评鑑。「微微的苦、微微的酸、微微的甜,还有丰富笼郁的水果芬芳,这些融合一起在舌尖上缓缓软化成-稠的奇妙口感,令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崭新味蕾体验,实在是太教人感动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但是……
她感动有个屁用,他是要让爱丽丝感动,可不是她呀!
「呃,你……你喜欢就好,」康纳尔吶吶道。「那爱丽丝……」
「老实说,」李亚梅噙着揶揄的笑,继续一块接一块把巧克力往嘴里扔。「爱丽丝并不喜欢吃巧克力,所以我说啊!你干脆把这盒巧克力送给我算了,反正爱丽丝还不是会转送给我。对吧!小念念?」
下,她很喜欢吃巧克力!
可是这种时候,桑念竹再蠢也知道要顺着李亚梅的意思拼命点头。
「对,我不喜欢吃巧克力,讨厌死了。」点得太用力,口水差点滴出来。
康纳尔的笑容顿时崩溃了一个角角。「既然如此,巧克力就送苏菲亚吧!」
「真识相。」李亚梅赞许地点点头。
「那么今天晚上……」
「又是你们剑桥同学的派对?」李亚梅斜睨着他。
「不,不,不是,是自助餐式的宴会……」
「不必,」李亚梅摆摆手,手里还抓着一块巧克力。「不管是宴会、派对、烤肉或办家家酒,什么都好,爱丽丝都没空陪你去,因为她早已经有约了,ok?」
「早已经有约了?」康纳尔很惊讶。「是谁?」半个多月来,虽然饱受挫折,一次又一次地被她sayno,可也不曾碰上那个东方男人来找过她,他还以为他们分手了,所以依然很有耐心地天天来进行长期抗战,可是现在却……
难道还有其他竞争者?
「是……」李亚梅先将手里的巧克力丢进嘴里,再朝他身后一指。「他!」
甫说完,桑念竹便讶异地顺着李亚梅手指方向把视线拉过去,继而惊喜的迎向前;而相对于她的欢天喜地,康纳尔讶异地回眸一瞧,瞬间,全世界所有的失望全跑到他脸上去开派对了。
李亚梅看得快忍不住爆笑,「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他们没有分手,只是那傢伙最近比较忙而已。」语气分不出是调侃或幸灾乐祸,或者两者加料炒成了大锅菜。
而那头,桑念竹一见到于培勛身上的毛衣围巾,更是甜蜜在心头。
「这件毛衣穿在你身上真的很好看呢!」
至于于培勛,两眼盯住康纳尔,桑念竹一接近,充满占有性的手臂立刻伸长过去将她拥入怀里,显然是要强调他的专属权。「谢谢,我也这么觉得。」温柔地对桑念竹说完,即向康纳尔伸出右手。「你好,再次见面了。」
虽然不情愿,但康纳尔毕竟是个有良好教养的人,在这种状况下依然能保持他的温文礼貌,也伸出手去握住对方。
「你好,于先生。」
于培勛暗暗皱眉,收回手。「如果我没记错,拉克罕先生应该是剑桥的学生,怎会跑到这儿来呢?」这傢伙真是有够死皮赖脸,竟然还不肯死心!
「我……」康纳尔有点尴尬。「我是想请……呃,请两位小姐今晚一起去参加宴会,所以……」
「是吗?什么样的宴会?」明知故问。
「为了欢迎自欧美各地远来伦敦参加欧美商盟会议的代表,家父和几位商界人士联合举办的洗尘宴会,为免场面太过严肃,特地另外邀约了许多年轻人,所以我才会过来……过来……」
泡别人的马子。
「这样嘛……」于培勛略一思索。「是正式晚宴?」
康纳尔微微一愣。「呃……是自助式餐宴,也不必太拘谨。」他问这个做什么,不可能是要去吧?
于培勛颔首。「几点?」
「七点开始,八点进餐。」
「好,我们会去。」
咦?他们要去?
桑念竹惊讶地仰起脸,表情意外,李亚梅也诧异地望住他,康纳尔最是错愕,险些失声反问回去「为什么?」,幸好良好的教养再次拯救了他,才能及时把那种失礼的话硬吞回肚子里去——在心仪的女孩子面前失态是他最不愿意的。
但他忍得住,其他人不一定忍得住,特别是女人。
康纳尔一离去,两个女生立刻争先恐后抢着问:「为什么要去?」
于培勛淡然一哂,「我必须让他搞清楚,最好尽早放弃对小竹的肖想,才不会搞得他自己灰头土脸。你也要去吗?」他问的是李亚梅。
「有热闹看,我怎能不去?」李亚梅眉开眼笑,毫不顾忌地表现出她想看热闹的勃勃兴致。「放心,我会自己找伴。」
于培勛笑笑,然后指指李亚梅手上的巧克力。「小心长痘痘。」
「呃?」李亚梅低头看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地-了一声。「才不会咧!本小姐从没长过……啊!」再抬头,于培勛与桑念竹早已转身走了。
不过,根据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来臆测……
这个有趣的男人,好像不似表面上那般简单喔!
一回到梅菲尔,甫进大门——
「我好想你!」才低喃了这么一句,于培勛便粗鲁地把桑念竹压在门板上,狠狠地覆上自己的唇,累积多时的贪婪需求一古脑倾泄而出,令桑念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半晌工夫后,他的欲望稍得纡解,这才依依不捨地放过她。
「你偷亲了我,我也要亲你,这样才公平!」
「可是……可是人家只是偷亲你一下下而已……」桑念竹脸红红地作辩解。
「不要狡辩!」两根手指头封住了她的辩驳,于培勛故作正经。「否则就不给你吃最喜欢的巧克力慕斯了哟!」
两眼一亮,「你做的?」桑念竹惊喜地淌下口水来。
「当然。」好笑地替她抹去嘴角的口水,他脱下大衣交给她。「你先去起居室等着,我马上就过去……啊!对了,你要喝大吉岭、伯爵茶,还是锡兰茶?」
「当然是……」
「大吉岭?」
「答对了!」
「那就不必准备鲜奶了。」
从十九世纪开始,下午茶便是英国人生命中的一部分,钟敲四下(最正统的下午茶时间),世间所有的一切瞬间为茶而停顿下来,即使有天大的事,也得先恭候英国人喝完下午茶再继续。
再说的夸张一点,就算你快病死了,也得先喝完下午茶再去翻白眼;即使战争战到了最后关头,还是得喝完下午茶再来决一死战;洲际飞弹飞到半途,先停下来喝完下午茶再继续往前飞……
于培勛是台湾人,没有这种习惯,但桑念竹有,因为她是在英国长大的,用餐可以用中餐,英国六茶——床前茶、早餐茶、工休茶(午前茶)、下午茶、五时茶和夜茶——可绝不能省。
泡茶是女主人的责任,所以于培勛先把泡茶用具拿来给她,随后又回到厨房里去,待桑念竹泡好茶,他也端着点心出现了,桑念竹见了不禁又是一阵惊呼。
「那些全都是你做的?」
「如何?」
「好厉害喔!」赞嘆着,桑念竹的口水-滥得更厉害了,几乎淹没黄河两岸。
正统的英式下午茶点心是装盛在三层瓷盘上,最下层是佐以熏鲑鱼、火腿、小黄瓜的美乃滋三明治,第二层则放传统英式圆型松饼搭配果酱和奶油,第三层是以细緻慡口着名的玛德莲蛋糕、巧克力慕斯,以及令人食指大动的水果塔等。
不过吃下午茶点心也是有学问的,并不是喜欢先吃什么就先吃什么,而是要先尝尝咸味的三明治,让味蕾慢慢品出食物的真味,再啜饮几口芬芳四溢的红茶:接下来是英式圆型松饼,先涂果酱再涂奶油,吃完一口再涂下一口,让甜味在口腔中慢慢扩散开来;最后才由甜腻厚实的蛋糕、水果塔等,带领你品尝下午茶点的最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