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于培勛揽紧她,在她额上啄了一下。「只是工作上有个瓶颈跨不过去而已。」
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吗?
「没有别的原因了吗?譬如……」桑念竹小心翼翼地仰眸瞅住他。「我?也许是我让你太累了,我想你并不需要天天去接我下课,我也可以自己来的。还有,也换我来做饭给你吃好不好?虽然我做的没你做的好吃,但是叔叔都说我做的很不错,只要你不太挑剔……」
于培勛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她的口,让她无法再胡言乱语下去。半晌后,他移开唇,轻抚她赧红的娇靥。
「你真是想太多了,我做饭是因为我喜欢做家事;而且如果我不去接你,老是窝在屋里不动,迟早会胖成一只大公猪,难道你喜欢我那个样子?」
桑念竹忍俊不住失笑。「怎么可能?我还觉得你太瘦了呢!」
「咦?真的?」于培勛惊讶地俯眸看看自己,又摸摸胸膛。「不会啊!我还满有肌肉的嘛!像那种随身携带糖醋排骨的男人才叫瘦排骨,ok?」
桑念竹笑趴在他胸前。「豆豉排骨呢?」
「哦!那是黑人瘦排骨。」于培勛一本正经地回道。
「红……红烧排骨?」
「印地安瘦排骨。」
「那……那白人瘦排骨又是什么?」
「唔,这个嘛……」于培勛揽眉苦思片刻,蓦地弹了一下手指。「啊!对了,粉蒸排骨!」
桑念竹笑得更夸张了,笑得李亚梅和威廉好奇地跑了过来。
「你们在说什么?分我们笑一下吧!」
于培勛瞟一眼怀里的桑念竹,「排骨。」他说,仍是一副正经八百的表情。
「呃?」李亚梅呆了呆,旋即恍然。「我知道了,明天你要煮排骨对不对?」
「不对,」代替于培勛回答的是她身后的威廉。「明天要出去吃。」
「咦?啊!」李亚梅蓦然指住桑念竹。「你的生日!」
「答对了!」
「我也要去!」
于培勛想了想。「好,你也一起去。」反正威廉一定会跟着他,让李亚梅去和他作伴,总好过威廉一个人插在他和桑念竹之间尴尬。
「太好了!」李亚梅眉开眼笑地跳过来坐到桑念竹另一边。「明天什么时候?在哪里?」
她问的简洁,于培勛也回得简洁。
「晚餐,圣詹姆斯俱乐部。」
「great!」
见她兴奋得好像疯了似地,于培勛真想泼她一盆冷水试试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我们要上楼了,」他起身,牵着桑念竹。「这边就让给你们吧!」经过威廉身边时,他停下来扶着威廉的肩并耳语过去,想给他一点忠告。「你要小心一点,她是……」耳语倏止,面色微变。「耶稣!」
威廉迅速回过头来。「怎么了?」
吸了口气,于培勛很快就镇定下来,并对身边的桑念竹歉然道:「对不起,我刚刚才突然想起明天有点事,不能去接你了,你能不能自己去呢?」
「可以啊!」
上帝保佑,幸好她没有起疑。
「抱歉。」谁知一抹笑容刚要浮上来,半途又僵住,于培勛再次变色,咽了口唾沫,他改口了。「那个……对不起,我忘了在圣詹姆斯俱乐部定桌位,到格伦大饭店好吗?」
「好啊!」
「……不,格伦大饭店还是不太好,到比佛饭店吧……」
「也可以,只要你……」
「……不,不,还是到诺丁山饭店……」
「无所谓,我都……」
「……不,我们干脆到布莱顿……」
「……」
「……不,到利物浦……不,还是到约克郡……下不,到湖区……呃,苏格兰……」
他终于停下来了,发现每个人都用那种「你有毛病」的眼神瞪住他,特别是李亚梅那张脸,简直就像用炭抹上了似地,表情更是凶狠得似乎已经计画好要将他斩成几大块。
他终于知道泼她冷水之后她会有什么反应了。
「我想,」他苦笑。「明天我还是在家里煮给你们吃好了……啊!不行,我们不能留在家里……」
「于培勛,我杀了你!」
冷水泼太多了!
「麦尼,请我吃早餐!」
「嗄?啊!」麦尼很快就会意了。「好,那,威廉,你留下来帮阿曼达的忙,我跟着他就够了。」
两人来到上回喝下午茶的小餐馆,叫了两杯咖啡。
「你的脸色不太好,又出了什么状况吗?」
于培勛疲惫地往椅背一靠。「威廉一定要随时向你报告我的去向吗?」
「这是为了你的安全。」
「但反而不安全了。」
麦尼眉一皱。「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于培勛逼前靠在桌沿,两眼盯住麦尼。「如果不是威廉的问题,那就是他向你报告之后出的问题,无论我要到哪里,那傢伙总会事先知道。原本今晚我要带我女友去俱乐部过生日,但是昨晚我当场更改了将近十个地点,包括我家在内,却还是逃不过那傢伙的毒手,最后我说今天再决定,果然就没有再看到任何状况了。你说,这算安全吗?」
「怎么会这样?」麦尼吃惊的低呼。「如果说是我的办公室又有问题,可是我不一定在办公室里接到他的报告啊!」
「你没有跟别人说?」
「这……」麦尼迟疑了下。「其他四人不能不让他们知道,我需要他们做好随时支援的准备。」
「天知道他们又跟谁说了!」
「不会!这回绝对不会了!」麦尼坚决地否定了于培勛的猜测。「我告诉过他们,如果他们又透露任何消息出去,我会立刻把他们踢出重罪组!」
「如果是这样……」手掌撑住下巴,于培勛沉吟。「现在有那种仪器查不出来的窃听器吗?」
「听说有,我不太确定,这要问约瑟巴才清楚。」
「这就麻烦了,如果是放在你们身上,甚至我自己身上,那……」于培勛自嘲地哼了哼。「以后我们都必须装哑巴进行笔谈吗?」
麦尼沉默了会儿。
「培迪,你这样避也不是办法,不如……」
「又要说服我作饵了?」
「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错,我回台湾才是一劳永逸的做法!」于培勛愤然道。
「你的女友呢?」
这回换于培勛静默了好半晌,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咖啡,反问:「你那边又查得如何了?」
「还在努力当中,你要知道,全英国有多少警察,要一一去比对我们拥有的线索来过滤,再由罗特和道南负责查探大伦敦区内的嫌疑者,大伦敦区以外的就必须委託当地的署长先把他们所知的资料送来给我们,至于阿曼达则负责查探非警察身分的嫌疑者……」
「有那种人吗?」于培勛咕哝。
「……而约瑟巴则再回到过去那些现场作更仔细的搜证,希望能找出更多的线索来;」麦尼不理会他,兀自说自己的。「还有你,你一有空就来检查约瑟巴所搜集到的线索,看看有没有他检验不出来的讯息。这些都不是简单的事,又不能让自己人知道我们在查他们,那会引起极大的反弹。所以……」
「真-唆!」于培勛喃喃道。「简单的说,就是什么都还没查到?」麦尼颔首。「那你呢?你又在干嘛?跷着脚丫子下命令?」
「我?」麦尼大嘆。「我要应付最困难的一件事。」
「什么?」
「上司。」
麦尼一张脸苦瓜似地,于培勛反倒有趣的笑了。
「你们总督察还在威胁说要调你们的职?」
「这倒没有,因为那个凶手把目标放在你身上,所以外头不再出现死人了,如此一来,总督察就可以告诉媒体说这是警方追缉有力的结果,凶手因而不敢再动手了……」
「真会说。」
「……不过这不表示他不会催我们破案,只要一天抓不到凶手,媒体就一天不会放过我们,总督察自然不会放松他的督促。每天总要抓我一、两回去报告进展如何,我又不能告诉他说我怀疑自己人是凶手,这种没证没据,仅靠推测的结论我可不敢乱说,因此……你在干什么?」
于培勛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嗄?啊!你说完了吗?」于培勛一副刚被惊醒的模样,超夸张的。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麦尼又好气又好笑。「是你问我我才说的,居然这么……」
「不捧场?」于培勛懒洋洋地坐正。「我问你一句,你回我一拖拉库,要发牢骚拜託不要拿我当垃圾桶好不好?」
「我才不是发牢骚,我是……」顿住,摇摇头,「算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麦尼渴望地凝住他。「你到底决定如何?继续等我们慢慢抽丝剥茧,也许两、三个月后才能揪出凶手,也许永远不能,或者……一劳永逸?」
「唔!这个嘛……」于培勛捏捏鼻樑。「很奇怪,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我知道,」麦尼靠回椅背。「我也有同感,对于我们所有的一切,包括想法和行动,他太过于瞭若指掌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那傢伙却做到了,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呢?」
「就是这个!」于培勛忽地猛拍了一下桌子,吓了麦尼一大跳。「他是怎么办到的?」
麦尼突然啊了一声。「难道是罗特他们四个下面那些人?嗯,的确很有可能,他们是最接近我们,而且很容易便可以在我们的命令中猜测出我们打算做什么,也知道我的办公室里……」
是吗?
于培勛猛抓头发,总觉得关键只有一点,只要抓到那一点一切就解决了,但他就是抓不出来!
见鬼,他又不是福尔摩斯,要他想这种事不如叫他去撞墙还比较快!
为什么这种事不能像电脑程式一样有一定的程序和规则可循呢?他知道该如何破解程式,这对他来讲是轻而易举的事;但那种侦探模式,还要加上人心、人性,以及人的思考,这就不是他能应付得了的。
如果他的人生经验多一点的话,或许……嗯?人生经验?唔,如果说……不,这也不行,除非……
「培迪?」
「嗯……」蓦然回神,他茫然以对。「嘎?」
「你想……」麦尼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兀自揽眉思索。「威廉会有问题吗?」
「没有!」于培勛毫不犹豫地断然道。
「为什么你能如此断定?」
「我当然有我的根据。」
「是吗?可是……」麦尼仍是怀疑。「你确定你的根据不会有任何错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