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御笑吟吟的看着李享国。
摆了摆手：“起来吧。”
李享国羞愧道：“卑职今日方知大人神威，先前是李某小人度君子之腹了。”
萧御拖了把座椅，慵懒的坐在窗前。
他们是六楼，居高临下，俯瞰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他眼神悠悠，轻声道：“本来我无意沾染尘世之事，奈何阴差阳错，收了杨媚儿。”
“杨老临死托孤，让我代掌杨家阵营，以偿还杨氏恩情。”
“紧接着骤登高位，也是不得已为之。”
“若是挡了你们的道，还望见谅一二，这并非我本意。”
李享国连声说道：“不敢。”
萧御瞥了一眼恭立在身侧的李享国，摆了摆手：
“不必拘礼，这里就你我两个人，随意坐吧。”
李享国道了声谢。
萧御沉吟道：“年前的黑魔族犯境之事，想必你们都清楚吧。”
李享国斟酌少许后，整理了下措辞，轻声道：
“南洲菲裔偷渡入境，是海岸巡卫的失误。”
萧御轻描淡写的摆手道：“我不是要问罪。”
“只是想告诉你，而今我华国即将登临世界之巅，美洲鹰临死反扑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而这黑魔族便是其先遣部队罢了。”
“而巡疆卫的任务，一是驱逐任何偷渡的黑魔族，二是构建洲际大战的陆海空三位一体的防御海岸线。”
“至于这第三嘛。”
萧御语气一顿，却并未再说。
提及这些防务大事，李享国便正襟危坐起来。
他小心问道：“不知这第三点是？”
萧御嘴角翘起，似有凛冽杀机。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灭日。”
李享国瞳孔一缩，浑身一震。
他咽了咽口水，怯怯的问道：
“这事儿，也是枢密院的决策吗？”
“不是。”萧御摇头。
李享国神色一滞，讪讪而笑。
萧御漫声道：“一个族群由弱到强的过程中，必须要有个强大的对手。”
“大人口中的对手，可是倭国？”李享国闻声而知弦意的回应道。
萧御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百年前是他，现在还是吗？”
李享国哑然，他眉头一挑：
“美洲鹰？”
萧御站起身来，缓缓说道：“不错。”
他负手而立，俯瞰着熙熙攘攘的街道，目光冷冽而桀骜：
“我华国意欲崛起，就必须要为自己找一个对手。”
“没有竞争对手的国家，是不会进步的。”
“而且这个对手，还必须比自己强大，否则无法鞭策自己。”
“倭寇已不足为虑，制裁美洲鹰才是未来五十年内，枢密院与内阁的重点方向。”
他目光幽深，缓缓说道：“倭寇、棒子以及黑魔族只是癣疥之疾，美洲鹰才是心腹大患。”
李享国斟酌少许：“大人，将美洲鹰视为竞争对手，是否有悖于内阁战略？”
他无奈的说道：“毕竟咱们追求的天下大同，贸然起衅恐非燕京所希望看到的。”
“而且这与我们一贯主张背道而驰啊。”
萧御笑了笑，悠声道：“大争之世，小国弱则灭，大国强则生。”
“若仍因循守旧，矫揉造作，只会自寻死路。”
“合纵连横，联弱抗强才是王道。”
他转头一笑：“此一时彼一时嘛。”
“不是有句话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你又怎知内阁的战略不会从保守性防御，转向战略性进攻？”
李享国不断提出质疑，但眼神却愈发明亮。
他只是在迟疑，在确信。
而萧御这番话，便相当于给了他一枚定心丸。
至少从顶层的角度来讲，未来的变局将有燕京城主导，这个核心是不会变的。
李享国沉思少许后，再次问道：
“那敢问大人，这次巡检东南，是否也存在这份心思？”
提及这次巡视东南之事。
萧御没说话，反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对飞机失事之事怎么看？”
提及此事李享国便露出凛冽杀机。
他一脸怒容：“巡航导弹可不是寻常国家能有的，而且还来自公海，定然是美洲鹰。”
他目光一闪，寒声道：“极有可能来自美洲鹰在倭寇的军事基地。”
“你错了！”
然而这个说法立刻被萧御否决了。
李享国一脸愕然：“错了？”
萧御目光平静，缓缓说道：“谁说这些尖端武器是美洲鹰的？”
“你看到标识了么？”
“还是美洲鹰自己承认的？”
李享国一脸不敢置信：“大人？”
萧御面无表情的说道：“记住了，这次袭击事件，只是内部叛乱分子的恐怖袭击行为。”
“与美洲鹰无关，也不是任何外国军事基地所发。”
“而是境内的恐怖势力所为。”
李享国不解：“大人，这是为何？”
萧御负手而立，淡淡说道：“因为国家需要和平与稳定。”
他轻声道：“帝国承平百年来之不易，贸然开启国战得不偿失。”
“不仅会让国家繁荣毁于一旦，还会陷入美洲鹰精心设计的战争泥淖。”
“届时，不仅我华国的千年大计烟消云散，就连亿万民众都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李享国不是不动这个道理。
可.....实在是这次的飞机失事事件让他记忆犹新。
已经成为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他一脸不甘，低头说道：“卑职实在是不甘心。”
他恨声道：“卑职本以为帝国已经强大到不惧任何国家的挑衅了，但没想到面对如此惊世骇俗之事，还要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萧御轻声说道：
“屁股决定脑袋。”
“坐的位置不一样，所说得话，所要考虑的事情自然不一样。”
“若你我只是一介平民，那自然无所顾忌。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你我是巡疆司的负责人，考虑就不只是一时之勇。”
“而是关乎帝国战略方针的千年大计，万万不能头脑发热。”
李享国嘴角苦涩。
萧御没说错。
事随时易，萧御不只是一个争勇斗狠的小混混了。
而他李享国叶也不再是当年那个鲜衣怒马、桀骜不驯的世家纨绔子弟了。
他苦笑道：“可卑职依旧觉得窝囊。”
然而萧御轻轻一笑，话锋一转：
“窝囊什么？又不是不让你出这口恶气。”
李享国眼神一亮：“大人怎讲？”
萧御眼神逐渐冰冷：“袭击帝国高官，虽然不是一次外交事件，更不能引起国战。”
“但可以定义为内部叛乱。”
他漠声道：“收拾不了美洲鹰，难还收拾不了几个蟊贼吗？”
李享国当即醒悟，他恨声道：
“大人说得不错，仅凭美洲鹰不可能准备的如此周全。”
“倘若没有内鬼协助，美洲鹰根本无法查到我们的行踪。”
“所以定然有沪城内的某些内鬼参与。”
“他们害怕大人巡视东南，查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东西，所以才不得不兵行险招，做下这等谋逆之事。”
萧御却再次摇头：“人要杀，事要查，但不能说谋逆。”
他徐徐说道：“你马上联系兵部，请兵部陈尚书说明情况，再请他下一道军令，命令江州都督府配合我巡疆司调查沪城贪污之事。”
李享国闻言后当即身子一正，凛然称喏。
“此外，你我先不回沪城，先去金陵。”
萧御目光冷冽，漠声说道。
李享国神色一动：“大人莫非是要明修栈道，暗渡陈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