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薄越说要负责,第一个支持的竟然就是薄父:说是男子汉大丈夫,是该有责担责,但即便这样,很多事情也都是放在各位心里不能直说的。
薄越要是以后成了薄家掌门人,需要的妻子当然是比她家世更好,本人更加优秀的对象。
他夸的是自己儿子,对另一方婚约者只字未提,从态度就看得出来微妙。
“……非得让人家小喻跟来,你才肯跟我吃这么一顿饭。”
用餐末尾,薄父说的有意无意:“是心大了,人大了,有了老婆忘了你老子。”
喻棠正在用最后一道甜点,差点咳嗽出声,也拧着眉毛忍了下来。
薄越没回这句话,眉眼未抬,只平静地说:“爸不妨催催二哥,也就不用老盯着我。”
似乎听起来是很亲近的。
饭后薄越被自己父亲叫去书房谈了会儿话,留下喻棠一个人在沙发上对着绣制屏风有一下没一下地发呆。
到最后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只知道薄越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个木制的盒子,精巧玲珑,看起来应该是相当贵重。
喻棠目光一眼扫过,什么话也没说,仰头看着从楼梯上慢慢下来的人,等的耐心。
薄越就这么一步一步从高处走来,像第一次见面时候那样,带着天生的冰冷决绝,越近了越冻人,但冻人也是动人。
“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一边站定,一边说的平稳,喻棠应了一声,刚要迈步,只是意外的是对方并没有立刻跟上来,而是微微低头,似乎看着她,深邃的眸色微微闪烁,有话想说。
“糖糖,”薄越沉着嗓子出声,“你——”
她就耐心等问话。
但薄越望着她,到最后,只说了声算了就收了话头,全程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就这么两个无话可说的人。
到了住处,下车之前,喻棠又收穫了一个额头的亲吻,浅浅淡淡的,很快划过这层浅薄的关系,随着远去的车影,热度消散了。
好像刚刚的牵手、用餐都是镜花水月梦一场,最后又只剩下了寒凉,是用网络邮箱和几张照片盛着的。
当天晚上,喻棠久违地做了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第十笔
“砰——!”
耳边是巨大的碰撞声。
金属撕裂的刺耳声响扎进耳朵里,沖天的火光中,她被困在那辆翻掉的车内,吃力地眨着眼,感觉到额头有鲜血缓缓而下,四肢被压重物得无法动弹,眼前一片模糊。
骇人的火光把视野烧的通红,一张脸若隐若现,有隐隐的脚步声宛若鬼魅,踩出仅有的一点细碎声响。
“——”
骨头仿若折断一般的疼痛,模模糊糊,那张冰冷麻木的脸好像是错觉,但下一眼,又好像真有这样一个魔鬼,静静伫立着看着她。
身下并不是硬地的触感,自己应该是压在谁的身上,最后一秒,如同有谁掐住了脖子,呼吸急促,喘不过气。稀薄的氧气快要耗尽,窒息感从鼻息间蔓延到全身,四肢仿佛被人束缚住,动弹不得,也无法求救。
……救命。
救救我们。
救救他。
只是一切的呼喊都被扼杀在了喉咙处,那张脸就这样倒立着,冰冷地看着自己。
像是挥舞死神的镰刀,僵硬地微笑着倒计时。
不是错觉。
“——!”
彻底失去全部氧气的最后一秒,喻棠噌的一下坐起了身。
她急促大口地呼吸着,出了一身的冷汗,试图环视四周,才发现自己竟然倒在了卧室地板上,连带着把被子一併拽在了身下,乱成一团。这样的情景下,只能盯着天花板,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努力汲取着氧气,直到视线内彻底清晰,手脚有了足够的力气,缓缓地扶住床沿坐了起来。
喻棠苦笑,车祸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上一次做这样的梦,还是半年之前的事情。
逆行的肇事司机当场死亡,据说事后发现体内酒精浓度超标,又是一桩酒驾造成的意外交通事故,明明白白事件清晰,但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摆脱不了这样的梦境——
有人就在车祸现场盯着她,就像是蓄意得逞了,缓缓呼出口气,满脸说不出的轻松对她宣判死刑。是个年轻男人,瘦削普通,只有表情诡异,回想一遍就是鸡皮疙瘩。
但所有人都说这是错觉,连同在事发现场的薄越也是一样的说辞。这让她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度怀疑自己有臆想的毛病,加上听觉受损产生的抑郁情绪,整个人下意识对外界筑起了一道墙,只能麻木地接受讯号,无法表达自己。
人体的自我保护是个很玄妙的东西。
就比如她还能梦到那张脸,但无法表达自我的那段日子记忆却在脑海里成了被模糊删改过的一段。于晴医生宽慰她说,选择保护性的遗忘虽然少见但并不是没有,她只是一个案例,不用过多地焦虑。
就好像许多事情伴随着昨天的所见所闻回到了原点,梦只是其中的一种循环。
喻棠想起上一回的面谈,靠着床边,抬头只能看见床头柜上亮着的手机屏幕,整个人有些茫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