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对。”
喻棠感觉自己手抖得越发厉害,一瞬间想起于晴平时如何对她做的心理辅导,立刻拍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她试图把头埋进一旁的枕头里,全身不受控的颤抖微微削减,在这样反覆的情绪平复工作下,最后终于收归于安宁之中。
再抬起头时,沙发上的人若有所觉,微微睁开眼,声音有些暗哑。
“……糖糖?”
喻棠很快反应过来,她理了一下额前有些纷乱的头发,下意识回:“嗯?”
可能是因为竟然无意识地产生了一些和对方有关的虚妄联想,喻棠竟然一时间显得有些侷促,镇定了一下,立刻站起身。
她朝那边走近一步,压抑着嗓音,笑道,“我看你太困了,就没有叫醒。”
喻棠总能自然地去遮掩一些什么,这是从小到大悟出来的生存法则,也是本能的第一反应。
薄越揉了揉眉头,坐起身看她时,因为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带着一点惫懒散漫,目光掠过面前人的脸颊,带着一点打量。
他很快也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很从容地揭下身上的空调被,含着笑:“谢谢。”
那条空调被上的印花是几只可爱的兔子,实在是和这人有些不搭。
喻棠看见薄越正儿八经的坐姿,目光在二者之间逡巡一番,免不了眉梢带了点笑,只不过还得克制着,因而微微歪头,咳嗽一声。
薄越望着眼前的人:“你在笑什么?”
“……嗯?”
喻棠没料到这点小动作还被看得清楚,动作一滞。
男人的视线透过微黄的客厅灯光传过来,眉眼弯起,又笑着问了一遍:“你在笑什么,糖糖?”
喻棠忽然意识到,整间公寓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一站一坐,还是顶着未婚夫妻的身份,不论真假,都很轻易地就能烧起暧昧。
在这样的气氛里,她就好像是被蛊惑了似的,站着没动,也不是没有知觉,刚要回复,又听见对方道。
“不用去忙,坐过来,陪我呆一会儿。”
不应该,这根本不是时候。
薄越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很严厉地告诫他,而他却是冷眼旁观,大步向着完全不对的地方迈进。
眼下的情景实在是有些让人回忆起一些此处发生过的事情,那点埋藏了很久的欲望才以倾诉一样的方式,显露出了一点存在。
何况,疲惫感也是让人陷于软弱的利器。
刚刚短暂的休息时间,比他在酒店,老宅,西山别墅,比任何地方都要睡得安宁。他感受得清楚,只是一言不发。
喻棠什么也没说,她感觉耳根燃起了些微的热度,随即又微妙地散了,融进了她的动作。
最后是两个人并排坐着。喻棠竭力抹去刚刚脑海里蹦出来的,处于同样位置的幻想,只觉得手被人很轻地拢住。
修长的手指彼此摩挲,身旁的人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像上回在车上那样,轻轻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因为有了经历,这一回喻棠并没有再多的情绪波动,她只是轻轻地嘆了口气,问。
“很久没睡觉了?我必须提醒一句,你的黑眼圈夸张得都能拖到地上了。”
薄越的声音依旧透着慵懒,嗯了一声,又补充颇有些悠然道,“不要紧,他们看见了也不敢说。”
……这是不敢说的问题吗?
喻棠失笑,沉吟了一下,没理对方这文不对题的回答,继续接话:“上回还提醒了你,不要整个人忙着工作,睡觉的时间总要留吧。”
“最好也出去转转,放松一下……”
说到最后,她又觉得自己这是真傻了吧唧的,对方是轮船的掌舵者,这些事情要能做到,也不会累得在沙发上坐着就睡过去,于是又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我本来想去你的学校看看,”薄越却直接接了这个话头,轻松地开了句玩笑,“可惜抽不出时间,接受音乐薰陶的事业就只能搁置了。”
“不过也没什么,”他的声音微磁低沉,很是轻松,“留着以后有机会一起去更好。”
喻棠这下没有详细接话,嗯了一声就算是回应。
然后她又听到对方很自然地问,读音乐学院和普通院校有什么区别。
区别?她其实压根没感受到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别,无非就是换了个奋斗方向,更加职业专业化,何况也不是什么文化课都不学了,不然她也犯不着高中时期还愣是坚持跟数学搏斗了几年……
不对!喻棠忽然反应过来,在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她已经表露出了和往日里不太一样的形象,说了太多无关紧要的话。
刚停了一秒,薄越就直起了身,没再靠着她,反而是侧过身,若有所思地望了过来。
“你和薛泽齐是校友?”
他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想起了这么件事情,问的从容坦荡,眼神透彻,很是随意。
薄越长得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严格来说五官甚至精緻得透着点儿女气,是非常大众审美里的唇红齿白,但整个人总是冷淡疏离,反而削减了这种外貌上的杀伤力,背永远挺得笔直,近似于冬日冷雪里的寒梅,只有不畏惧寒风者才敢直视赏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