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关上了。
电梯门关上了。
公寓楼大厅的门也在踏出去的那一刻自动关上了。
回眸望去。
夏花抱着只肥猫，问着。
“怎么停下来了？”
“走了。”
“嗯，走了。”
远处的陈铭提着个麻袋气喘吁吁的，一旁的苏紫晴肩扛俩麻袋，踢了他一脚，“你怎么这么虚，真替你以后的女朋友着急。”
陈铭不服，当即反驳，“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苏紫晴一时语塞，“那我不急了。”
说着就从肩上卸下麻袋，两个麻袋一起扔到他的身上，“给你。”
陈铭连连后退两步。
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但很快他咬着牙，艰难的把腰挺直了，就是那腿不停的打着哆嗦，弯成了个环一样。
“柳树，你快点...”
柳树点头，“真虚。”
陈铭呲牙咧嘴。
等所有的家当都放进了后备箱，柳树瞧着那个棍状黑袋子，有些疑惑。
他看了眼陈铭。
陈铭做了个甩钩的姿势。
柳树恍然，竖起了大拇指。
准备就绪，柳树和夏花坐进了后排，苏紫晴坐在了副驾驶，开车的是陈铭。
打开导航，预计抵达江城的时间是三个小时。
时间不算长。
也用不着和陈铭换着开。
夏花坐在车窗边，向外看去。
那些熟悉的景色，不断地后退着，逐渐的变得模糊起来，等脑海中回忆它们之际，却也模糊了起来。
明明之前每天都能看到它们的。
比如那棵树...树的表面有三道特别明显的划痕...不对是四道，好像是五道...
夏花惊讶的发现她记不清楚了。
明明每天都能看到的，是熟悉的景物，但一想细节之处却有些不真切。
有些时候她也有这样的感觉。
之前她买过一个化妆盒，明明每天都用，可突然有一天她突然发现，化妆盒表面有一层薄膜，一直都没有撕掉。
等撕掉以后，就是一个新的化妆盒了。
这应该叫做熟视无睹吧，夏花想着。
收回了视线。
看向了柳树。
柳树这人在桃宝跟客服说着什么，手机还侧向了夏花看不到的方向，有些鬼鬼祟祟的。
直觉告诉夏花。
柳树有鬼...
夏花悄悄的挪过去，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角，柳树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握，身子就不可避免了朝向了夏花，手机屏幕也展现在她的眼前。
扫了眼。
兔女郎服装专卖店。
货物正在揽收中，柳树正在跟客服说，要改地址。
夏花：“？？？”
柳树：“......”
“还是俩？！”夏花震惊。
陈铭心虚的吹起了口哨。
“紫晴姐！”夏花喊了声。
苏紫晴看去，“什么东西？”
“兔女郎...装...柳树买了俩！”
苏紫晴笑了，“你俩买情侣装啊。”
“俩一七零的。”
苏紫晴表情一冷，“陈铭？”
陈铭连忙道，“柳树，作为兄弟我得说你，买一套给你女朋友穿不就行了，你还买两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要收藏一套的！”
柳树点头。
“是的。”
夏花追问，“你真的要收藏一套？”
“不，这件事是我提起来的，发给我链接的是陈铭，钱是我俩一起掏的。”柳树卖陈铭卖的一点都不含糊，作案过程直接就说了出来。
柳树也不想的。
谁叫陈铭当场甩锅。
这家伙...
“退了！”夏花说，“不会给你穿的！”
“行。”柳树点头，然后当着夏花的面，点击了退款，在退款理由的那一栏写道。
【女朋友不穿。】
柳树退的十分痛快，痛快到夏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甚至没有像是往常那样cpu她。
“你...不应该说点什么吗？”
“我该说什么？”
“说服我，让我同意你买啊。”
“我说了，你会让我买吗？”
“肯定不会啊。”
“那我为什么要说？”柳树叹了口气，眼底闪着显而易见的失落，他侧过身子，松开了夏花的小手。
他给车窗开了道缝隙，冰冷的风呜呜的吹进了柳树的胸膛。
夏花有点不知所措了。
他好失落。
失落到夏花都觉得她是不是做的有点不对...要不...
夏花心一软，正要说些什么。
苏紫晴‘呵’了声。
“别理他。”
“啊？”夏花一愣。
苏紫晴解释说。
“柳树装的，失落是真的失落，但他肯定不服，心里就盘算着什么时候再买一套。”
“你看他这副样子，就是想让你心软，等你一心软说不定你就同意他买了。”
“或者，你还是不同意，你心里肯定也不舒服，种子这就埋下来了。”
“等哪天，她看到一个合适的契机，他肯定会再提起这件事，然后呢，你说不定就同意他买了。”
苏紫晴呸了一口。
“呵，男人！”
柳树默默的关上了窗户，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浑身僵硬的一动不动的。
夏花蹙起眉头，喊了声柳树，语调拉的很长，长到柳树浑身都颤了下，“柳树...”
柳树不吭声了，开始装死人了。
“柳树？”
“...”
“柳树？”
“...”
“我同意了。”
“行，我现在就下单！”
“我同意你现在转过来看我了。”
“你听我狡辩！”
“行，你说。”
“我...”柳树语塞，“三十年河面，三十年河底，莫欺少年穷！”
陈铭在这一场声讨当中一直不敢出声。
要不是他在开车，苏紫晴的拳头早就挥过来了。
一场争锋，以夏花禁止柳树今天碰她的手为代价，结束了。
导航的声音还在响着。
长路漫漫。
苏紫晴无聊了，“斗地主吗？”
“算我一个！”柳树伸手。
夏花也赶忙举手，“我也来。”
陈铭也想举手。
但他是看车的，只能眼馋。
苏紫晴给柳树和夏花发了个能开房的斗地主链接。
点进去以后，三人准备。
立刻开始。
柳树瞧着自己的牌，嘿嘿笑道，“桀桀桀，这把我必胜！明牌，叫地主！”
不出所望的，柳树成为了地主。
他发牌了。
“单走一个三。”
苏紫晴走了个四。
夏花皱起眉头似在思索，当倒计时到了最后一秒，这才出牌，“一张二。”
柳树犹豫。
夏花似乎要出大牌，他现在手里有一个王炸还有一个四个十，要不要拆开王炸，思索再三，柳树觉得这样很亏。
于是夏花出牌了。
“三个五三个六三个七，带j，q，k。”
夏花还剩四张牌。
柳树：“？？？？”
苏紫晴一喜，“打倒地主！夏花妹妹厉害！”
柳树赶忙出了个王炸。
苏紫晴出不了牌。
夏花也不出牌了。
柳树接下来将他的顺子，出完以后，就只剩下了，四张十和三带一对。
而夏花和苏紫晴一直都被他压着出不了牌。
然而，当那三带一对出了之后。
苏紫晴依旧出不起。
夏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炸弹。”
柳树：“？？？”
炸弹来的太过突然，柳树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你刚才怎么不出？”
“我在想...那就太便宜你了。”
“我要在你最高兴的那一瞬间，击溃你的心里防线。”夏花语气平淡。
柳树只觉得开着空调的车里，莫名的涌现了一抹寒意。
夏花微笑着看向柳树。
柳树从这平淡的笑容中，看到了一抹杀机。
夏花...什么时候变得腹黑了。
隐藏属性？！
小两口的打情骂俏苏紫晴不打算掺和进去。
倒是看着柳树吃瘪的样子，她很开心。
这家伙就是欠收拾。
以前就屑，现在照样屑。
三人又打了几把斗地主。
柳树的笑声从桀桀桀，变成了嘿嘿嘿，然后转变成了哈哈哈，最后是一声哀嚎...不！
输的赌圣夏花都打算给柳树放水了。
苏紫晴说她累了不想打了。
主要是没什么参与感...柳树老是送人头，她还得配合着他去演习。
夏花玩的挺开心的，她还是很欣慰。
她叹了口起，如母亲般长叹声，传进了陈铭的耳朵里。
父亲的叹气声也随之响起。
距离江城越来越近了。
夏花摸出手机，打开了破站。
瞧着动态编辑的那一栏，她想了想，措好辞以后，快速输入然后发送了出去。
【今天开始，就要和柳树老师住在一起了！】
自从拜年祭以后就不再冒泡的一朵夏花，突然发送了条动态，一众网友们瞬间精神了。
最初的几个评论清一色的都是。
【妈妈，您的年更up终于活过来了！】
【我就知道扣一有用。】
【td】
当这些评论发出来以后，这群网友们才开始关注一朵夏花这条动态的内容。
看了一眼。
再看一眼。
又看了一眼。
嗯？？？
【原来up主和柳树老师之前没住在一起？！】
【当然没住在一起啊，up主不是说了啊，他俩只是住的很近。】
【我没记错的话，up主还说过他俩只是朋友来着...一男一女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不得天天生孩子？】
【爷推的up终于走到一起了。】
【不...我的柳树老师！】
【杀夏花，夺柳树！】
【杀夏花，夺柳树！】
【杀夏花，夺柳树！！！】
......
夏花一脸懵逼，怎么楼越来越歪，这群网友们跟失恋了一样，而且失恋的原因还是因为柳树？！
什么情况？
夏花捅了捅柳树，举着手机给他看。
“为什么他们都要夺你？”
柳树看了眼。
然后拿出了手机，发了条评论。
【杀夏花，夺柳树！】
看着柳树也发了这么一条评论，夏花讶异的问，“你怎么也发一条啊。”
“习惯性的加一了。”
柳树这条评论下面，瞬间盖起来了十几层楼。
【是柳树老师，我直接抱走。】
【蒙上粉色麻袋。】
【给他穿上小裙子。】
【扔进小黑屋。】
【关上灯。】
【拿起小鞭子...】
【然后开始催更！尼玛不更新，叫你不更新！】
夏花看着这些评论直接笑出来了声音，网友们真的很有趣啊。
忽然的，一条评论出现在了夏花的眼中。
【up主最近在做什么，百年祭之后有什么打算啊？】
“我最近在做什么...”夏花愣了下，她看向柳树，“我？”
“生活啊。”
“对生活。”
“是啊，我在生活呢...”
夏花重复了一遍，她忽然想明白了，这两个的含义，以前她只是活着，但现在她是在生活。
两个人一起回家...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看番...每天都有很多事情做，或许这些事情在其他人看来是没有意义的，但在她这里，这是她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
不用继续去挣扎，挣扎到最后，甚至想要站在天台上，向下望去，脑海中更是回忆着过往那些痛苦的画面...
现在。
她很开心啊。
夏花当即回复道。
【我在生活。】
评论结束了，夏花靠在了柳树的身上，仰起脑瓜在他的脸上啄了下，然后半眯着眼睛，期待着那继续生活的城市，会是什么样子的。
江城。
那里有一条江横贯了整座小城。
又江啊。
那住的离江近些，会不会家里变得很潮湿。
她是北方的孩子，空气一直都很干燥的，尤其是夏天最热的时候，还有秋天不下雨的那几天。
她的鼻黏膜很薄，总是流鼻血，一流就流个不停，小时候还把奶奶给吓到了，抱着她连夜去了趟医院的急诊。
最后确诊没事的时候，奶奶长呼了一口气。
哦对...奶奶。
以前有些人对奶奶说过一些很过分的话。
养一群终究会离开远走的孩子有什么意义。
又不挣钱。
奶奶从不反驳，因为她知道，这是她选择的生活，生活的意义没有定义的...玄而又玄，看不见摸不到，只有去体会，才能看透一角。
然而时间终究在流逝...生活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没人看得透，也没人逃的了。
夏花的思绪纷飞。
路面有些颠簸。
柳树揽住了她的肩膀。
夏花睡着了，俩人不再言语。
...
...
柳树碰了碰夏花的胳膊。
从睡梦中醒来，柳树偏头示意夏花看向车窗外。
那横贯整个城市的江河之上，有游船顺着水流驶过，空中，未曾见过的飞鸟低空盘旋。
“江城，到了！”陈铭说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