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道路的尽头分两侧，一侧是陈不恶来王城时的道路。


    另一侧，则是通往母水河的方向。


    母水河距离王城并不远，一行人赶到这里，粗略算下来，用了将近10个小时的时间。


    按照灵王的计算方法，白天持续到这个时间，已经算是相当长了。


    甚至在历史上的虚无时节中记录中都不算常见。


    因此接下来的任何一分钟，天空都有可能会黑下来。


    此刻行走在路上，难免让人感到提心吊胆。


    所幸，他们已经赶到母水河旁。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一艘船，尽快出海。


    这样无论是白天亦或者黑夜，都能够进行遮蔽自己。


    母水江绵延不绝，直通往大海，岸边有一座叫江边城的地方。


    这里人群熙攘，纷纷扰扰，靠近这里生活的人除了种植生活，还会进行捕鱼作业。


    这里给陈不恶的感觉，更像是【常界】里的码头城。


    最醒目的便是到处都有出售的船只和来往旅客。


    三桅帆船，舟船，甚至更大的双层甲板船，应有尽有。


    陈不恶粗略计算一下，一行七人，包括灵王和灵琳娜，双胞胎姐妹花醋醋和暮暮，除此之外，就是他们三人。


    按照这个人数和多日的旅程来算，船上至少需要七个房间。


    就算让希娜和灵琳娜挤在一个房间里，醋醋和暮暮在一个房间里，其体积也算不上是一艘小船。


    而说到醋醋和暮暮，这两位姐妹花在醒来之后，对先前发生在王城里的事情记忆尤深。


    沉浸在悲伤之中难以自拔，以至于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毕竟她们杀了很多人。


    尽管那是在邪佛借助王族力量的操控之下，并非自己本意。


    但...对她们来说，不管是被操控还是被迫，那些被杀之人临死前的恐惧与痛苦，却深深印在脑海之中难以散去。


    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回忆被自己不情愿伤害过的人，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教社，曾经成立的意义，或者说每个人加入教社的最初的初衷，都是为了帮助这世上需要帮助之人。


    而不是用自己手中的刀和磨练的技艺，去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轩辕王族如今的情况已经濒临崩溃，按照老宁的意思，是打算让这两位“无家可归”的姐妹跟着陈不恶。


    毕竟娃年纪到了，该考虑一些男女之事了。


    可惜陈不恶并不同意这个安排...


    当然，这都是私底下两人偷着聊的。


    而实际上，醋醋和暮暮两人自身的打算，是回【玫瑰教社】，想看看社长接下来的安排。


    这一点，陈不恶相当尊重她们的决定。


    两人打算走陆地，而不是水路，毕竟前往【玫瑰教社】不算太远。


    分开时，暮暮少见的主动和陈不恶说话。


    “轩辕王...他真的死了，是吗？”


    “嗯。”


    陈不恶没有隐瞒。


    回答之后，暮暮的情绪瞬间变得低落。


    “那几位殿下他们也...”


    她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把话说出来。


    陈不恶更没有主动说什么。


    毕竟，所有的教社从一开始都属于【轩辕王族】。


    可现在，王族将近覆灭，教社又该何去何从？


    这些追随王族的教社成员，失去领导者后，她们自然会陷入迷茫、无措。


    就像失去母亲的孩子一样，除了心理上的缺失，更多时候，他们是孤独，已经不知道哪里可以被称作为家。


    最后，别过时，姐姐醋醋深深抱紧陈不恶，抱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这次暮暮没有再来阻拦，姐姐最后和陈不恶只留下一句“再会”。


    两人便离开了。


    很久以后，远在天边的陈不恶曾听到传来的消息说，东方国度失去王族力量的庇护后，正统教社遭到野生教社的冲击，大多数面对灭顶之灾。


    而【玫瑰教社】，便是其中之一。


    在一次战斗中彻底覆灭。


    至于她们姐妹两人是否还活着...


    又去了哪里，已无从知晓。


    陈不恶在病界告别过很多人。


    每一段路，都要告别一些人。


    就像人生的过客，有些人在未来的岁月里，也许你还会听到他们的消息，不管是好是坏。


    但还有些人，在告别之后，他们仿佛消失在了人间。


    除了自己脑海中停留在过去的记忆之外，你已找不到任何这些人还存在于世间的证据。


    所以，要格外看重人生的每一次告别，因为我们并不知道某一次告别，是否在未来就成为了永别。


    “我们要买一艘船才行，但问题是，我们现在有钱吗...”


    灵王低头把手伸进兜里，摸索半天，最后却只把衣服的褶皱给翻出来。


    其余几人动作一样，最后翻出来的东西也一样：囊中羞涩。


    互相对视间，沉默不语。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现在王族已经变成这样子...买东西，还需要钱吗？”


    希娜天真的问道。


    老宁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笑了一声道：“别管王族如何覆灭，就是没有王族，钱依然重要，它是流通的一种工具，你看那些在码头干活的人，你觉得王族覆灭与否，和他们有关系吗？”


    希娜闻言看过去。


    码头边，确实有很多工人正在建造船只。


    肩上扛着大量的木材，看起来汗流浃背。


    这里和王城废墟的情况，简直判若两个世界。


    有人该笑笑，有人该忙忙，似乎轩辕王族陨落的情况，对他们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老百姓既不能加入教社，也没有血脉贵族傍身，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安稳生活，所以王族是生是死，和大部分人其实是没有关系的，毕竟她们就算担忧，又能做什么？即便灭国，日子照样要过下去，一日三餐不可少，所以别看王城变成那样，不少地方的普通人，受不到影响，毕竟这不是侵略战争，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老宁平静道。


    希娜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好像很明白的表情，然后用手挠了挠后腰偏下方。


    陈不恶在后面注意到，她好像已经挠那块位置好多次了...


    “这其中的道理，你听懂了吗？”


    老宁像个老师一样，轻轻拍了拍希娜的头。


    希娜眨了眨眼，摇头道：“没懂，如果我懂了，我们就有钱能买船了吗...”


    “....”


    老宁绷着脸不说话了，不过他的表情大概是想挥袖说上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一行人站在码头边，一时间大眼瞪小眼。


    直到，片刻后，老宁忽然叹气道。


    “很多年前，我经过这里时，结识一位老朋友，或许可以找他帮忙，当然……前提是他现在还活着。”


    老宁似乎不太情愿，但眼下的情况没有第二条选择。。


    说着话，他直接迈腿往城中走去。一行人急忙跟上。


    这里与其说是城，倒不如说是说村。


    整个区域并不大，但很热闹。


    来往的人无论男性还是女性全都穿着背心，这些生活在水边的人，长年暴晒在阳光下，皮肤变得相当黝黑。


    但那是一种十分健康的肤色，看起来相当具有力量。


    陈不恶在路过一位打扮像水手模样的人时，看到他健硕结实的肌肉，充满了一种野性的美感。


    当老宁带着他们穿过几条布满水渍的泥泞街道时，众人鞋子和衣服上已全是泥土。


    老宁嘴里不断嘟囔抱怨着：“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条路怎么还没修……”


    最后，在过完几条街道后，于一栋破旧的房屋前停下。


    陈不恶在后面看到，这间房子的门前挂着渔网，正散发着一股来自海上刺鼻的鱼腥气。


    除此之外，门的另一侧摆着装有二分之一水量的木桶，里面还有几条黑鱼在来回翻腾。


    有些脏乱的环境，混杂着居住在水边独有的湿气感。


    “就是这里了。”


    老宁四下看看，仿佛在确定位置，随后，伸手去敲门。


    然而刚敲一下，那扇破旧的木门突然啪一声直接从门框断裂，重重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里面都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骂骂咧咧的语言。


    “谁他妈干的？我这门可是当年皇室贵族用过的，有上百年历史，十分贵重，你一巴掌给老子拍断了，今天要是不赔个干净，就把命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