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江林的三婶何春妮。被江林拒绝，她神色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说道：“怎么脏呢？可干净了，不信你瞧瞧！”


    说着，便将竹篓放在江林跟前。


    江林只是瞟了一眼，心道是谁给她说的？不然，怎么知道他收购荠荠菜？冷冷说道：“已经收够了！”


    何春妮一听，立马板起脸，理直气壮道：“我可是你亲三婶！要收也该先收我的！”


    孙海龙顿时不乐意了，反驳道：“婶子，凡事都得讲个先来后到吧！你别胡搅蛮缠。”


    石头也瞥了何春妮一眼，不屑道：“别老拿关系说事，收不收那是林哥的权力。”


    之前何春妮与江林家闹得不愉快，大家都看在眼里，居然还有脸来。


    何春妮面色一沉，怒声道：“我跟大林子说话，哪轮得到你们插嘴？”


    紧接着又补充一句，“他是我侄子，再怎么说也比你们亲！”


    众人不禁撇嘴，何春妮平日里的为人，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江林满脸嫌恶地摆了摆手，说道：“你的荠荠菜我不收，你走吧！”


    何春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冷哼道：“不收算了！我自己去卖！”


    说完，便气呼呼地走了。


    吃晚饭的时候，江林说道：“娘，你和芬芳继续收购兽皮，芬芳知道各种兽皮的价格，遇到有瑕疵的就别收，要是拿不准，等我回来再定。”


    “另外，彩云姐，你把小草放家里让我娘照顾，你可以上山挖荠荠菜，只要不往深山里走，就不会有危险！”


    赵彩云好奇地问道：“荠荠菜真能卖钱吗？”


    江林点点头，“卖给国营饭店，一斤一毛二。”


    赵彩云的眼睛变得明亮，她在江林家里吃住，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这下正好能为他家出份力。


    祁翠娥没说什么，儿子已经长大，有自己的主意，她能做的唯有支持。


    江林却有些发愁，运输三百多斤荠荠菜，靠自行车肯定不行，买汽车又太贵，眼下买不起。


    买马的话成本太高，而且又不经常运输，着实不划算，相比之下，驴车成本要低得多，可是家里没地方养。


    思来想去，江林想到了孙海州，如今还躺在床上，仅靠父母挣工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怎么维持生计？


    吃过晚饭，他来到孙海州家，孙东清正蹲在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袋，眉头紧锁，看上去比之前老了许多。


    “大林子来了！”看到江林的那刻，孙东清急忙站起身。


    “我来看看海州。”江林说着，便走进里屋，在昏暗的灯光下，只见孙海州面黄肌瘦，眼窝深陷。


    他坐在炕上，笑着看向江林：“大林哥，都好些天没见你了！”


    江林微微一愣，心中涌起一丝惭愧，笑道：“最近事儿太多，一直抽不出时间，你现在怎么样了？”


    “海州能走路，就是走不稳，得有人在旁边看着。”孙东清跟着走进来，长叹一声：“一直这样下去，可咋整啊！”


    江林安慰道：“会慢慢好起来的。”


    便道出此行的目的，“东清叔，你愿意养驴吗？”


    孙东清愣了一下，苦笑道：“养驴干啥呀？再说了，我也没钱买！”


    江林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我打算贷款买一头驴和一辆驴车，方便运输货物，驴放你这儿养着，除了我要用的时候，其他时间你可以拉人拉货，挣点收入，挣的钱我一分不要，都归你！”


    “怎么样？”


    孙东清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有这等好事，迟疑道：“驴要是生病了，或者……死了咋办？”


    江林明白他的顾虑，说道：“只要你用心喂养，驴不会有事，退一步讲，就算真出了意外，不用你承担任何责任！”


    “那……那你图个啥？”孙东清满心疑惑。


    江林看着孙海州，说：“因为海州是我兄弟，我想让你们家过好一点，另外，有了驴车，我进县城也方便！”


    孙东清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说道：“一头成年驴得四五百块，加上驴车，可不是小数目，你能贷那么多钱吗？万一把驴给喂死了……还是算了吧！”


    江林心意已决，他仔细考虑过，生产队犁地要是借用驴的话，怎么着也得给些粮食，海州家的生活就能慢慢改善。


    而自己多采些野生桑黄，很快就能把本金挣回来。


    “东清叔，就这么定了！你帮我留意下，看谁家的驴有卖掉的打算。”


    孙东清眼眶都红了，江林是真心实意地帮他家，多好的孩子啊！


    “大林子，你放心，哪怕我自己饿死，也绝不让驴饿着！”


    江林离开后，孙东清对儿子叮嘱道：“要是有下辈子，你一定要记得跟江林继续做兄弟！”


    孙海州郑重地点头，“爹，我知道了！”


    次日，天还没亮，江林早早地等在路上，拦了一辆驴车，谈好价格后，他带着三百多斤荠荠菜和一筐桑黄，先是前往三道口公社，光是桑黄就卖了七百多块。


    接着，又赶到县城，顺利地把荠荠菜卖给了国营饭店。


    在来的路上，江林与车夫闲聊，得知此人是宋家屯的，与宋万里还有点亲戚。


    这头驴身形消瘦，身体虚弱，卧在饭店门前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江林仔细检查后，发现驴本身没病，是平时饿的。


    他随口问了句是否卖驴，车夫仿佛看到了希望，急声说道：“大兄弟，你……你想买吗？给你便宜点！实不相瞒，孩子他娘重病卧床，需要钱治病，我问了不少人，没人愿意买，主要是没有钱！”


    江林犹豫了片刻，问他要多少钱。


    车夫一脸苦相，说道：“三年前，这头驴我花四百买的，加上驴车的钱，我也不多要，给七百块钱，你看行不？”


    江林没跟他讨价还价，直接付了全款，然后赶着驴车离开县城。


    当驴车缓缓驶入孙东清家院子时，孙东清整个人都愣住了，像雕塑一样站在那里，没想到江林说买就买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东清叔，别愣着了，赶紧把驴安置好，好好养着，以后它能帮你养家糊口！”江林笑呵呵地说道。


    运输问题解决了，下一步，可以大量收购荠荠菜，毕竟万主任说了，有多少要多少。


    孙东清欣喜若狂，双手抱着驴头，激动地说：“今后我一定把你当儿子一样养着！”


    江林向他交代了一些喂养驴的注意事项，还留下十块钱，让孙东清去买饲料。


    回到家里，正好有几个村民来卖兽皮，祁翠娥负责检查兽皮的品质，江芬芳则在一旁记账付钱，母女俩配合得十分默契。


    绵绵则和雪豹在院子里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


    江林带上猎枪上山，他要把买驴的钱挣回来。


    另一边，何春妮带着一群妇女，跟在孙海龙他们身后挖荠荠菜。


    何春妮趾高气扬地对众人说道：“大家多挖点，咱们自己去县城卖，不能让江林赚咱们一分钱！”


    她又对孙海龙一行喊道：“江林卖给国营饭店一斤一毛二，却只给你们六分，你们傻不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