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点，紫云阁茶轩。


    吕知秋当天就约「明视科技」ceo宋默，再谈天使轮融资的事。


    宋默175公分左右的个子，微胖身材，看着憨厚老实，眼神单纯，握手时笑容腼腆，坐下去时很拘谨，慢慢坐的。


    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有摄像头那种。


    跟吕知秋的virt-psy不同，一眼就能看出，左右角都有袖珍镜头。


    “宋总的眼镜，叫做明视1号，挂耳的部分有骨传导耳机，能够用语音描述出当前场景，帮助视障人士行动。”


    吕知秋边沏茶，边做开场介绍。


    宋默将眼镜摘下，客客气气递到王霁面前：


    “王总您好，之所以叫明视1号，是因为后边还会有2号、3号……”


    “目前只能做到语音播报，后边想要接入脑机，产生视觉信号。”


    “一开始，可能只是还原真实场景轮廓，让视障人士有光线描摹的感知，就像是看到物体轮廓发出白光。”


    “然后再具体还原更丰富的细节，像真实场景一样。”


    “当然，得等技术发展到位。”


    “总有一天，能彻底帮助盲人！”


    吕知秋只是淡淡一笑。


    初创公司的口号，她听得多了。


    王霁戴上眼镜，听到细微声音：


    “检测到明视1号正在被佩戴，请等待系统重新激活……”


    “您好，您可以用动作语言控制眼镜，连续眨眼表示接收播报。”


    王霁快速眨眼，连眨两下。


    耳边传来声音，语速快得几乎听不清：


    “根据正前方物体判断，您在一间白色墙壁、木制家具装潢的包间里。”


    “正前方墙壁上有副字，写着「一盏清茗酬知音」。”


    “您前方偏下位置是一张茶几，有全套茶具，对面坐着一位男性，黑头发，年龄大约30多岁……”


    “左侧有一位女性，棕色卷发，年龄大约25岁……”


    王霁笑吟吟道：


    “秋姐，你肯定喜欢这眼镜！”


    “它说你25岁。”


    一记白眼飞来：“我本来就25岁！眼镜都比你有礼貌！”


    王霁站起身离开座位，闭上眼睛，慢慢向前移动：


    耳边声音不断传来：


    “您距离前方墙壁，约2米。”


    “您距离前方墙壁，约1.5米。”


    “您距离前方墙壁，约1.2米。”


    转身又走几步，根据新拍到的图像，播报变更得很快。


    玩了2分钟，他渐渐敢走得快些了，欢呼道：“我感觉，习惯了之后，确实是能给视障人士提供帮助的。”


    噔噔噔——


    忽然，听到几声脚步。


    接着，噔的一声，吕知秋道：“你再走几步试试？”


    王霁虽然闭着眼，但感觉得到光线明显变弱，吕知秋肯定是关灯了。


    他又走了几步，耳边循环播报：


    “光线弱，无法检测。”


    “光线弱，无法检测。”


    “光线弱，无法检测。”


    王霁不敢再走，只好睁开眼。


    包间里其实不能算很黑，晚上7点的天，窗户外传来的光足以看清屋内情况，但眼镜不知为什么，没有识别到。


    吕知秋打开灯，坐回主座，淡淡笑道：


    “宋总，上次的问题还没改啊。”


    “看上去进步不大嘛……”


    宋默脸顿时涨得通红，吞吞吐吐：


    “可能是慢了点……”


    “但这个发明真的很有价值……”


    “看书、看手机、电脑、电视什么的很方便，慢慢走路也可以。”


    吕知秋摇摇头：“肯定是有价值的，宋总，我很认可您的方向，只是单看书、看屏幕，市面上已经有产品了。”


    宋默低下头：“天使轮不是有好想法就可以投么……”


    他性格腼腆，典型的技术宅男。


    不敢去看吕知秋。


    手揪着衣角，神情沮丧。


    吕知秋已经第二次拒绝他了。


    王霁对视觉、ai略懂一些，问道：“宋总，摄像头捕捉的图像噪点严重，还是训练集没考虑低光场景的样本？”


    宋默猛然抬起头，说到技术，声音变得沉着有力：


    “这是hdr摄像头，低光环境也能捕捉的，特征也提取了。”


    “模型方面，我在训练集中加入了低光场景合成数据，有自监督学习，做过低光图像上预训练，是考虑了的。”


    “但有时候，就是效果不太好。”


    “不过，正常光源是不错的！”


    “对视障人士已经有帮助！”


    “我的成本很低……”


    “目标是帮助更多人……”


    王霁点点头：“确实不错。”


    吕知秋立刻道：“小霁，我记得你说过，判断ai产品要从结果看，毕竟你跨领域，不能单从开发角度分析。”


    这是在提醒他，别意气用事，觉得对方出发点好就投资。


    又给宋默沏满茶：


    “宋总，喝茶。”


    这是没谈妥的意思。


    宋默叹了口气，一脸沮丧，看得出很重视这次见面。


    他紧咬嘴唇，调整片刻心情才松开，伸手朝王霁缓缓移动，摊开掌心：“王总，麻烦把眼镜给我下。”


    “你……”


    王霁总觉得，他动作很奇怪。


    仔细朝他观察，足足半分钟，这才递过眼镜。


    眼前两处红点闪烁，是在宋默眼睛的位置！


    王霁试探问：“您是……视障人士？”


    啊——


    吕知秋惊呼一声。


    眸光里，满是不可思议。


    宋默苦涩一笑：“我以为戴着假瞳、表现得也很自然，没想到您还是看出来了。”


    王霁的吃惊并不比吕知秋少，连声问：“您不是工程师么？怎么写代码？ai基本都是科班出身，得上大学吧……”


    宋默戴上眼镜，回答：


    “我是后天病变的，28岁前视力正常，大学、研究生都是计算机，学的数字图像处理，工作也是这方面。”


    “5年前，视力忽然猛降……”


    “有一天，基本就看不见了。”


    “我用了3年时间才重新写代码……”


    “创业搞这个，为了帮人，也为了自救，希望生活更正常。”


    “靠语音生活，慢是慢了点，但总有一天，技术能够解决视觉问题！”


    “我坚信这一点！”


    他转向吕知秋：


    “吕总，我知道技术方面还不过关，没有投资人愿意投……”


    “没有钱的话，我请不了员工，只能自己写代码，会慢很多。”


    “另外，我训练更多数据需要成本，还有尝试各种部件，也需要钱。”


    “没有逼您的意思，您能见我第二面，我已经很高兴了。”


    “其实，只要有人愿意投，我不介意让出大部分股权的。”


    吕知秋犹豫片刻，仍旧道：“我理解您，但是……”


    “我懂了，谢谢！”


    宋默微微一笑，缓缓起身。


    略等了片刻，走向包间大门，开门、关门、离开，就像正常人一样。


    王霁望着他背影，一股热血上涌，对吕知秋道：“秋姐，投吧！技术问题我帮他一起解决，如果亏了，算我的！”


    吕知秋眉头微蹙，抿了口茶。


    片刻后摇摇头。


    莞尔一笑：


    “又来了！”


    “那就投吧……”


    “有风险一起扛，什么叫算你的？”


    “每次看到你迷之自信，不知道为啥，我总预感会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