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日仿佛结下厚厚一层冰冻,在这种苍白无力的现实中,田东裂出懦弱的笑脸,残笑自己是不是过于坚强,那两人遭受的感情打击都不如他,却非常疾驰地了解余生,将爱情升华到一种极致的忠诚之光里。
面对那么多爱而不得的现实,他是不是也该用死来祭奠那些哀伤……可是,他从没过这种念头。
怕死吗?
怕,那是种本能的怕……
为什么顾琴会那么勇敢,居然不怕死……还为了一个渣男而死!
他见过的最伟大的死亡,就是外公的去世,顺应天命,没有恨,没有执念,没有痛苦,清楚地面对灵魂的完结,留下一颗温暖的种子,安然而去。
那一次,田东成长了许多,学会善待余生。
站在顾琴的琴行前,田东恍惚了许久,才发觉,他的剧本里始终有顾琴这样一个角色,而顾琴的剧本里也一定有他的存在。
悲伤再次来临,我们谁也不知道下一场序幕该怎么拉开……
望着满天的烈阳,田东的嘴角扬起一抹乏力的幅度,肌肤和感官都无法接受这样的强光和高温,那是本能的厌倦和反抗。
一盆炭火,封闭的车窗,狭窄的空间里,即使是喝醉了酒,顾琴那么爱清凉的性子,受得住那种炙热吗?像被闷在烤炉里煎烤一般,她的本能感官不反抗吗?
也许是太醉了,已经失去了知觉。
若不然,她发现自己在一方山林里,四周围满了密密麻麻嗜血如命的蚊子,她一定会吓破了魂。
顾琴最讨厌蚊子,她觉得那东西是恶鬼变的。
她一边询问着『最不痛苦的死法』一边找了个自己最讨厌的环境去死。
为什么连自杀都不能善待自己呢,一个蚊子也没有的家里,比荒郊野外是不是好一点……
那些揣测在脑海里翻滚,因为田东太不想承认顾琴的自杀意愿。
无法相信,就像当年的陈明一样,即使过去五年,田东都不认为那个明朗的胖子会去走那种极端。
所以,田东总是在脑海里转换概念,也许陈明那小子就是突然忧郁喝了二两小白,走在曲河边,绊了一跤,不小心跌进了河里,他是死于意外,不是自杀,自杀的意愿太过幽暗和绝望。
只是这一次,警察的态度似乎不那么简单。
李长安顶着家属的压力,坚持深查案件,他和田东一样,绝不认同自杀行为。但那个严谨的男人以证据来确立观点,而田东只是根据感情判断。
像顾琴那种小女子又能招惹什么人呢?
毫无根据……案发当天,酒吧里一场吵闹事件都没有,哪来的动机呢?
总不从能天上掉下来一个杀人犯。
李长安的坚持註定要遭到许多质疑,他要坚持的路,不会好走。
对比当初陈明那件案子里的侦查员,李长安就是完全的针对派,这种人会很辛苦,那张坚硬的面孔,就是个自我折磨的形象,那绝对不是安乐主义者。
查了百度,田东才知道他是两个月前破获23年冤错案的热门人物……难怪……天生爱折腾的辛苦命。
……无论是什么结果,顾琴的死不会变,那份痛不会消失……
有什么用呢?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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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后的几天,田东的心情低落,什么人也不想见,也不想接受警方的查问,睡也睡不着……更没有心情找工作。
他收了几件衣服,去了一趟乡下,陈明的老家。
五年了,自从那一次葬礼,田东再没来拜祭过,会来这座年轻坟墓前下跪的人,除了死者的父母,没有几个。
乡下的热温比城里好一点,空气里没有那股人心浮躁的味道,就是单纯的泥土气息,携着野草的淳朴,给人一种自由和放松感。
田东伫立在那块长着杂草的石碑前,修长的身子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斜影,淡薄的眸子如一泓清泉,流不尽千里之外,道不完万分感慨。
他简单买了些香蜡纸钱,几个橘子,倒不是图便宜,是想拜祭完,自己吃了解渴。
「你是……田东吗?」一个成熟的女人声音在身后冒出来。
回头,看见一张似曾见过的脸,只是比起读书时,苍老了许多,也少了些当初的跋扈和傲慢。
「姚美玲?」田东意外道。
女人点头,笑得真挚:「是我。真没想到你会来这里。」
这也是田东想惊讶的,他怎么能想到当初那个狠心甩掉陈明的女人会出现这里
这是陈明的墓碑前,就算这个女人有种余后的愧疚,也不会这么巧合,在这么个随便的日子出现在这里,好像是住在这里似的。
见田东一脸惊呆,姚美玲拍了拍手,将手上的泥土擦干净,指了指身后的一块玉米地,露出和善的笑脸。
「我现在在老家待着,那是我家的地,我出来掰几个棒子,刚好看见陈明的坟前有人来拜祭,我就上来看看,没想到是你呢。」
「哦……」田东回过神来,看了眼那片地,有些不解:「你怎么回来种地了?收入够开支吗?」
姚美玲当初之所以要离开陈明就是因为找了一个有钱男人,跟陈明交往的时候,也要各种物质品,他想不明白这样的女生,在这五年都经历了什么,一个拜金主义者,居然甘愿受这样的清贫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