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熬了半个通宵,整个局子都要垮了似的,只有李长安有用不完的精力,睡了三四个小时,就跑回办公室去翻卷宗了,把最近的案子笔录又从头研究一遍。
他很焦急,虽然黄丽华已经把所有罪恶都阐述了,但案子里提到的人和事件,都必须一一核实,只有全部吻合,才可以将案子定性。
根据黄丽华的叙述,她虽然是被黄柄胁迫,没有参与犯罪,也有知情不报,隐瞒犯罪事实的罪名,现在被拘留在局子。
田东洗除嫌疑,上午就放他回去了。
一早,秦风意跑来申请给黄丽华做辩护律师,像是命没了似的。
李长安忙得头都大了,鑑于以前合作过,嫌疑犯又有权请律师,就让人带他去找黄丽华。
一直到下午,窗外春树上的知鸟叫得人心烦,热温不减,好像将人心放在铁架上烤。
泡了杯薄荷,李长安在会议室一边案卷整理,一边等着队员带回消息。
胡非凡在中午回来的,小袁跑了一上午银行累成狗一样,在两点多到的局子,郑涛带着鑑定科的资料是最后一个踏入会议室门口。
「头发对比不是黄柄的!」郑涛汇报导,将鑑定资料交上去:「资料库也没有录取这个样本。」
「嗯,辛苦了。」李长安点头,在本子上的口供目录画一个勾,朝最角落的小袁文道:「小袁,钱的情况怎么样,黄柄和黄丽华的交易数据,说来听听。」
喝了口水,小袁站起道:「李队,黄丽华在结婚后的三年都给黄柄汇过款,数目不等,次数逐年增加,从13年后数目开始增长,50~100万间的有六笔,一笔230万,50以下平均每三个月一次。」
吴晓恨得牙痒痒:「真是吸血鬼啊!」
郑涛也嘆道:「对亲爹也不能这么纵容吧。」
小袁继续道:「跟案子相关的钱,是董海的黑卡,在7月15日给黄柄汇款500万,29日晚上在kl珠宝店消费800万。」
「黄柄的资金流向呢?」
「五百万,分别取了360万和100万。」
「360万还了赌债,100万雇杀手……」确认吻合,李长安又画了一道勾,再问胡非凡:「黄柄的行踪有消息吗?」
「报告李队,还没找到,人间蒸发了一样,出入境管理局都查了,就是没有他的行踪。」
胡非凡恭敬地敬了个礼,经历这件案子,他对李长安的不满已经全部转化成敬重和敬仰,和那个破获重大冤案的英雄形象又重合了,也对他充满感激,如果不是李队的坚持,表妹就真的是冤死了,无论如何,就算掉肉二十斤,他也要抓住那个变态。
「船呢?」李长安问,在本子上画一个半叉。
胡非凡思考了一会儿道:「现在的反偷渡的技术在提高,敢冒风险的船贩子很少了,海关我都调过资料,还没发现偷渡船只。」
「不用船的偷渡呢?」李长安又问:「或者假身份?查查那些专办身份顶替的窝点!境内也查。还有那些没实施实名购票的车站,把黄柄的通缉令做出来,贴在那些地方。」
这真得掉二十斤肉,都没实名了怎么查?那工程得多大呀……
胡非凡抹了额头的汗:「好的。」
「另外,郑涛。」李长安吩咐道:「酒吧里帮助黄柄架走顾琴的两个男子抓到没有?」
郑涛回答:「陈远已经将他们带回来了,我刚给你的资料里有供词,这两个人是酒吧附近的小流氓,他们说跟黄柄不是朋友,就是小赌场见过一面……
在7月5日案发当晚,他们收到黄柄发来的一个跑腿儿的活儿,价格开得很高,就去买了要的东西给送去时光酒吧,并帮忙把人带出来,他们说根本不知道对方的意图,要是知道死也不会干。反正就是死咬跟他们没关系。」
李长安露出邪恶的笑:「行,喜欢接活儿是吧,给他们按个罪名,关三个月。」
郑涛:「是。」
经过漫长而紧张的侦查,李长安终于扬起了笑容,他整理全部资料,叠得整整齐齐,有仪式感一样地装进卷袋。
…………………………
田东出来时,董海就站在公安局对面的人行道上,一颗满枝绿叶的银杏树下,含着欲泣的微笑……
不知道哪里在痛,又或者哪里在甜,只是有些什么东西,琉璃般的脆裂,捧月般的守候,隐约间似乎听见碎落的悲泣,转瞬间又飘来等待千年的暖阳。
穿过漫长的噩梦,终是见到一丝曙光,只不过,光影之下布满了伤痛的罪孽。
田东想起当初那个骑士般的男生,也是这样等候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推着一辆单车,含着若有若无的笑,阳光堆他脸上,泛着微微的金色光芒,像道坚毅的图腾印在了他的胸膛……
这一印,就是五年……
他缓缓走过马路,走董海面前,目光沉冷无声,注视那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红了眼眶,有一句话很想说。
「别恨……遗忘伤痛、善待余生!」
董海顿了顿,那滴苦涩之泪终于流了出来,落在田东眼前,他笑了笑,答应道:「好。」
一起转身,并肩而行,走在葱绿的树荫下,缓缓略过的绿化带,夹着几朵半开的栀子花,一阵夏风拂过,浅含丝丝花香,围绕在那二人身旁,吹散了这酷热的郁燥。
「给你。」董海从口袋拿出一张泛黄的纸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