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冯子轩和唐主任都怔了下。


    罗教授怎么帮着外人说话？


    “小唐，你帮罗教授停车，小罗，你来我办公室。”冯子轩下车，招呼罗浩。


    罗浩挠头，知道自己说多了。


    患者家属也未必是非要投诉，要一个结果，估计解释完之后也就算了，不会有太多麻烦。


    言多必失，罗浩下车，心里琢磨着。


    “小罗，讲讲，怎么回事。”


    进了冯子轩的办公室，冯子轩开始烧水准备泡茶。


    “冯处长，不用忙，我那面还有事儿。”罗浩道，“有一个诊断，我看咱们的电子病历系统里没有，叫结肠镜检查后阑尾炎。”


    “？？？”


    冯子轩一皱眉，这是个什么病，听名字应该是做肠镜刺激到了阑尾导致发炎的。


    “患者要是做腹部ct检查的话会发现阑尾增大且周围存在微量液体，与急性阑尾炎表现一致。


    我家协和病历库中有200多例类似的患者，患者经阑尾切除术后症状缓解并经病理检查确诊。


    结肠镜检查后阑尾炎临床罕见，之前的研究估计其发生的绝对风险为1/5.6万。


    结肠镜检查后腹痛最常与空气残留或结肠痉挛有关，如果在结肠镜检查过程中应用电灼，息肉切除术后电凝综合征也可出现腹痛、发热以及白细胞增多，与阑尾炎难以鉴别。”


    “结肠镜检查后急性阑尾炎的病因尚不清楚，但可能是由于腹腔内压力增加导致的气压性损伤，其原因可能与空气注入或阑尾口阻塞以及粪便残留有关。”


    没等冯子轩继续追问，罗浩就说明白了一切。


    充气，压力高，加大阑尾发炎的概率，这倒是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小罗，没想到还有这么个说法。”


    “我就随口一说。”罗浩挠挠头，“十几万分之一的概率，那得太凑巧才行。”


    “跟买彩票似的。”庄嫣补充了一句。


    罗浩看了一眼庄嫣，“老孟是不是买彩票？”


    “他云买。”


    冯子轩哈哈一笑，罗浩医疗组里都是些奇葩，彩票还能云买？


    “怎么个云买法？”


    “就是拟定一个彩票号码，然后虚拟购买，没中的话就庆幸省了几块钱。”


    “万一中大奖了呢？”冯子轩问道。


    庄嫣瞪大眼睛看冯子轩，就像是从来没见过他似的。


    冯子轩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什么脏东西啊。


    “小庄，怎么了？”


    “冯叔，您……咳咳。”庄嫣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因为太突然，噎的直咳嗽。


    “你这是怎么了。”


    “害，冯处长，我记得我刚上学那会支付宝不是买过一期所有的福彩发给支付宝用户么。”


    “是啊。”


    “那您记得最后中了多少钱么？”罗浩问道。


    冯子轩摇头。


    “花了不少钱，要是中奖，肯定至少要买一个头条热搜的。”罗浩笑了笑，“结果应该是全版彩票里根本没有大奖，和之前说的根本对不上，所以后来支付宝就认亏了。”


    “！！！”


    冯子轩微笑，大约是这样，彩票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都不如股票。


    少数股票还一直分红来着，彩票才是深不见底的大坑，一直在噶韭菜。


    “老孟虚拟一下就行了，不推荐真买彩票。”罗浩避开这个话题，“假如虚拟号码中了顶多是遗憾，但不中的概率更高，这么买明显划算。”


    “嘿嘿。”庄嫣嘿嘿的笑着，眼睛看着冯子轩桌子上的那袋“狗粮”。


    “你别着急，小罗那面邮递到了你就能吃，这袋给我留着。”冯子轩直接熄灭了庄嫣的想法。


    庄嫣略有遗憾，咬着下嘴唇，眼巴巴的看着那袋狗粮。


    “冯处长，其实吧，减肥可以吃，要是您为了健康，正常饮食也就够了。”


    “哦，怎么讲？”


    “lululemon请减肥100斤的艺人做代言，它们都把运动和减肥联系起来。其实很多年前就有过科学的研究，运动只能改变一些东西，但和减肥的关系不大。”


    “哈哈哈。”冯子轩烧上水，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笔直的看着罗浩在扯淡。


    罗浩是真宠手下的医生，上次神经外科王教授骂了柳依依，结果罗浩来带着自己去神经外科一顿乱杀。


    护犊子，是好习惯。


    连手下人都不护着点，到头来谁给你卖命。


    可这么一小袋“狗粮”罗浩都要护着，也着实有些过分。


    冯子轩笑呵呵的看着罗浩，想听罗浩能说出什么花。


    “《科学》上的一篇报道说，走10多公里狩猎的坦桑尼亚猎人和开车上班、久坐办公室的美国白领每天燃烧的能量几乎相等。


    这是因为人体会自动调节，如果你运动多，其他时间大脑就会强迫身体降低能耗，从而让能量消耗和不运动时相当。”


    “？？？”


    “？？？”


    不光是冯子轩，连庄嫣都怔住，罗浩说得这些东西到底是真的假的。


    运动减肥，已经深入人心，庄嫣觉得自己胖了几斤，正要去办健身卡。


    “减肥主要通过节食，司美格鲁肽是另外一种途径，但运动起到的减肥效果微乎其微。这种健康食品，主要的功能也是让人少吃却又维护着身体健康。”


    “和水断不一样，实验室做出来的东西还是很正规的，刚刚冯处长也看见了，日常人类正常饮食能摄入的营养基本都有。缺什么东西，少吃点水果也就够了。”


    冯子轩微笑，认真的看着罗浩。


    就为了这么一小袋狗粮，罗浩竟然大费周章，跟自己絮叨这么多。


    “最近的研究结果表明，人们肥胖与运动、意志力、糖都没有关系，问题出在食品公司生产的超加工食品。


    超加工视频现在占英国和美国平均饮食的60%，在咱们国内的比例也正在升高。


    食品工业越发达，肥胖问题往往越严重。超加工食品被认为损害人体，提高癌症、代谢性疾病和精神疾病的发病率，破坏传统饮食文化。”


    破坏传统饮食文化……


    冯子轩无奈的笑了，小罗这顶大帽子扣的显示出了他的决心。


    “师兄，什么是超加工食品？预制菜么？”庄嫣倒很上心。


    “人们通常说的垃圾食品就是超加工食品，但有些写着健康声明的一些食品，像低脂、高纤维、富含维生素的东西也属于超加工食品。


    你想啊，那些真正的食品，像西兰花、牛肉、鱼虾几乎从来没有健康声明。”


    “少吃外卖。不过临床忙的厉害，有时间吃口外卖不饿肚子就已经算是不错了。”罗浩叹了口气，看表情的话，冯子轩还以为罗浩在忧国忧民。


    “超加工食品能把那些不是食物、人们吃不下去的东西变成美味可口、让人上瘾的产品。


    有一位美国的专家觉得它们不能称之为食物，而是有毒物质。


    比如说啊，冰淇淋等食品中含有的黄原胶，被用于增稠，但它是一种细菌粘液；辣鸡翅等食品中含有的二甲基聚硅氧烷，也被用于护发素、跳蚤治疗物等等。”


    “对了，这位专家是中餐忠实的拥趸，他特别喜欢川菜，比如说水煮鱼、辣子鸡丁什么的。”


    “你的意思是糖都不是引起肥胖的罪魁祸首？”冯子轩问道。


    “是啊，这一点很早就有论文证明。只不过商业资本为了盈利，把这类内容屏蔽，大部分人都接触不到。”


    “冯处长，您看临床的医生护士，但凡胃口好一点、吃饭快一点的，都会肥胖。平时咱们叫这个为过劳肥。我感觉，和生活不规律以及总吃外卖有关系。”


    “对了，前几天有新闻您看了没，说是好多外卖店根本没有店面，或者只租一个小门脸充当店面，连把椅子都没有，只送线上。”


    “这种外卖，里面都是科技与狠活。吃多了不光是胖，连自身安全都无法保证。别说是健康与安全，它们连最基本的卫生都无法保证。”


    “本来中餐是健康的，安全的，远远超出西餐和日式料理的。那都是什么狗屁玩意！”


    冯子轩一怔，小罗怎么还激进上了？


    “我说的是真的，本子那面结肠癌发病率世界第一，就是因为茹毛饮血，吃日式料理。”


    “……”


    “……”


    冯子轩和庄嫣都对罗浩的形容表示遗憾。


    “真的，数据可查，本子的结肠癌手术做的好，柴老板当年还去进修学习过一段时间。”


    唐主任推门进来。


    “害，别扯淡了，知道你们临床医生辛苦。”冯子轩把桌子上的“狗粮”扔给庄嫣。


    “那我们先走了。”


    “去吧去吧，昨天那个患者可能还要一两次全院会诊，到时候你参加。”冯子轩直接用肯定句说道。


    罗浩点头，带着庄嫣离开。


    “师兄，你说的是真的？”


    “是啊，想减肥就要把外卖断掉，吃这玩意只是应个急，自己能做还是自己做。”罗浩解释道。


    “可我没时间，医院的活太多了。我要是按时走倒也没人拦着，可我不好意思留老孟一个人在那加班。”


    罗浩看了一眼自己手下的牛马，也叹了口气。


    要不在医院旁边租个房子自己做饭？


    找丁老板？


    罗浩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一颗心也变得热切。


    要是这样的话，能解决很多问题，医疗组的课题很多，食堂总该有的吧。


    “师兄，那我最近就吃这个了！”庄嫣兴高采烈的说道。


    “那得你能扛得住诱惑，老孟他们在办公室吃饭怎么办？”


    “哈，我想起来师兄你不让术后患者家属在病房吃饭来了，是不是怕患者馋？”


    罗浩点了点头。


    “我去和患者、患者家属聊天！我跟你讲，师兄，我觉得我聊天的技术水平有长进！对患者家属的潜台词也多少能摸到一些了，大有进步！”


    罗浩静静的听着庄嫣在肆无忌惮的显摆她的进步，整个医疗组也都在进步。


    真好。


    幸运值还是很重要的，尤其是陈勇的师父给自己了那面铜镜后，好像愈发幸运了起来。


    或许这玩意算是个接收器也说不定，罗浩想着，挺了挺胸，胸前的铜镜微微发烫。


    “师兄，你说彩票不能买么？我问过老孟，他说看看就得，别买。”


    “当然不能买。”罗浩不知道庄嫣为什么思维又跳到刚刚去。


    “好吧，我还总做梦能挣五百万。”


    “五百万好够干什么的。你知道提篮桥么？”


    “知道啊，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过段时间，你和尹经理学学管账目，科研经费流水。不是拿你当会计和出纳，是你帮我瞄着点，一旦出问题或者感觉哪里不对，马上告诉我。”


    呃~~~


    庄嫣一怔。


    罗浩说的东西和陈勇有一天说的东西类似，但师兄提醒自己提篮桥干嘛。


    “师兄，你怎么跟勇哥说，不跟我们说啊。”庄嫣抱怨。


    “说什么？”


    庄嫣把陈勇说大老板，小老板，三老板之类的话都讲了一遍。


    罗浩皱眉，沉思。


    “我没说过。”


    “啊？”


    “可能是你勇哥自己算出来的。”罗浩笑道，“他还真有点说法。”


    “算？”庄嫣这回真的傻了眼。


    “要不你以为呢，你勇哥很厉害的。”罗浩哈哈一笑，“真的，这个不开玩笑。”


    罗浩一边走一边低头沉思，他忽然看见庄嫣戴了一枚金戒指。


    戒指周边有点白。


    “小庄，你等一下。”


    “怎么了师兄？”


    “你用什么化妆品呢？”


    “？？？”庄嫣对师兄罗浩的这个问题表示难以理解，自己用什么化妆品？


    “你戒指都白了。”


    “我靠！”庄嫣没注意过，把手抬起来看见戒指周边断续有变白的痕迹。


    痕迹还比较明显。


    戒指是假的！这是庄嫣第一个想法。


    “化妆品里有汞，接触金子，金子就变白，你有时间去金店花点钱烤一下。”


    “啊？”庄嫣又啊了一声。


    “火烤后金子会恢复原本的颜色，要是还变白，就是现在你用的某种化妆品里含有汞，最好别用了。食品不安全，化妆品也不安全，全都是科技与狠活，真特么的。”罗浩不开心的骂了一句。


    “！！！”


    “我在协和就遇到过一个女患者，冷白皮，昏迷进的icu。化验证明是汞中毒。”


    “呃，我听说神仙水里有汞，不过看大家都用，所以我现在也用着呢。”


    罗浩笑笑，庄嫣还真是不差钱，神仙水说用就用。要是一般家庭，刚毕业哪有神仙水能用。


    不对，是自己发的钱。


    罗浩旋即意识到和庄永强庄院长没关系，自己手里的科研项目跟着医疗组走，有科研经费，自己也不缺钱，下面的人挣的就多。


    庄嫣现在一个月好像有五万多的月收入。


    真得找个人打理一下财务，罗浩心里想到。


    虽然尹经理专业、靠谱，但不要考验人性，还是多个把关的，两者相互之间还不熟，这是最好的。


    刚进住院部大楼，迎面看见妇科郑主任。


    郑主任在看见罗浩的时候满脸笑容，笑容浮现出来，特别真实。


    如果罗浩没在手术室见她扔器械砸器械护士的话，肯定就信了。


    “罗教授！”郑主任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罗浩的胳膊。


    罗浩往回抽了抽，郑主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亲昵了，连忙松开手，“刚还去您病区找您，表达一下感谢。这次多亏了罗教授您帮忙，要不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患者病情怎么样？”


    “平稳，引流管引出鲜红色血……”


    “等回病区再说。”罗浩笑了笑，站在大厅里听郑主任说这些，总觉得哪里奇怪。


    上电梯，回到病区，罗浩坐下，“郑主任，坐。”


    但郑主任却没坐下，而是端端正正的站在罗浩面前，像是二十年前，她刚毕业来到医院面对德高望重的老主任一样。


    罗浩后悔了……没事把她叫来自己病区干嘛，在外面聊几句就得了呗。


    是真没想到郑主任竟然把姿态放得这么低，根本不顾自己主任的颜面。


    唉。


    罗浩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都是啥事。


    虽然有救台的“恩情”，但大家都是医生，相互之间帮着查缺补漏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可郑主任却太热情了一点。


    “患者……”郑主任开始汇报患者的情况。


    肉眼可见郑主任肯定经过了精心准备，连化验单都倒背如流。24小时出入量，引流量，乃至于患者的精神状态都做了详尽的汇报。


    这回连孟良人都傻了眼，自己跟罗教授汇报工作的态度似乎都没有郑主任这么端庄。


    难道自己做的还不够？


    肯定是这样！


    人家是医大一院的科室主任，妇科大主任，自己是传染病院流浪来的老主治，之间的差距竟然这么大。


    孟良人心里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以及地位。


    他开始有些错愕，随后认真的看着郑主任汇报工作，学习每一点、每一滴。


    罗浩也干脆躺平了，要是真让这位大姐在科室里抱住自己的胳膊，回家都没法跟大妮子解释。


    医院里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自己笑话呢，虽然他们不说，但罗浩对人心从来不往太好的地儿去猜。


    所以他从来不冒险。


    “罗教授，患者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哪里有不足的您请指出，我一定改。”郑主任“汇报”完毕，诚恳的说道。


    “郑主任，您这……”罗浩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


    “应该的，您对接下来的治疗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郑主任问道。


    “没有，挺好的。”罗浩点头，“损伤不大，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真是太好了！我就说罗教授您做的手术，肯定没问题。”郑主任脸上洋溢出来开心的笑。


    每一个人都能去拿奥斯卡，罗浩心里想到。


    郑主任为什么要来给自己提供情绪价值？肯定是她回去之后想明白了，有些手术自己能做，她不能做。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普通患者也就算了，顶多是医疗纠纷，但涉及到这次的患者，做不下来是要吃大亏的。


    郑主任谨慎的很，为以后留了条路。


    罗浩也不是很反感这种事儿，能看出眉眼高低总要比温友仁这种在背后使坏的强。


    “郑主任，您这样让我很拘束。”罗浩叹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一起去沈主任办公室？”


    郑主任把戏做完，见罗浩并没拒绝，眉开眼笑，满脸慈祥。


    这时候的郑主任早已经不是手术台上暴躁的扔钳子砸器械护士的那个母暴龙，而是换了一副面孔。


    罗浩和郑主任有说有笑离开，身后众人面面相觑。


    “咚咚咚~”


    罗浩敲门，但屋子里却没人应声。


    按下门把手，虚掩着的，罗浩顺势打开门，心里已经在盘算要怎么把郑主任送走。


    她简直太热情了，热情到罗浩无法接受的程度。


    打开门，罗浩原本只想做个看的动作，但马上看见沈自在正在凝神看着电脑。


    电脑的光映在沈自在的脸上五彩斑斓。


    “沈主任？”罗浩有些惊讶。


    “啊？！”沈自在这时候才如梦方醒，“小罗，进进进，找我有事？”


    “您这是嘛呢？”罗浩询问。


    “最近不知道什么原因，科室里发热的患者多呢。”沈自在没看见在罗浩身后的郑主任，继续看屏幕。


    “老沈，自己查房呢。”郑主任笑道。


    “你怎么来了？”沈自在这才注意到郑主任也在。


    “怎么？你家介入科门槛高，我进不来？”


    面对沈自在的时候，郑主任不像是对罗浩那么客气，说笑起来也很轻松。


    “害。”沈自在连忙站起来，“坐，坐，郑主任是来会诊的？”


    “是来和罗教授汇报昨天患者病情变化的。”


    “……”沈自在一怔，马上想起那个传闻。


    医院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就昨天那件事早都传的沸沸扬扬，沈自在没想到患者已经平稳下台，问题解决，郑主任竟然还伏低做小，拿出这般姿态。


    一时间沈自在心里百感交集。


    “主任，患者发热？”


    “就你们组没事，怪了~~~要不是知道，我都怀疑你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