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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到张大牛时，他正守在街边的案板后卖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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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多数肉贩一样，他吃的庞大腰圆，满身肥镖，活生生像一座肉堆，神色中却透着那么一些凌厉和狠劲，他也要比大多数胖子灵活，从挥刀的架势就能看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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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身体中似乎有隐疾被牵动，就这么片刻时间，已经粗喘了好几声，脸上的血色也少了几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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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密的络腮胡子挂满了晶莹的汗水，他挥舞着结实黝黑的臂膀，将一整块肉剁成碎屑，再用刀面铲起装进食品袋，伸手递给守在一旁的顾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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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块不多不少，好嘞，给一百找你五十，您走好，下次再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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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前一个顾客，他用干净的抹布将案板上残留的碎屑擦净，察觉到有人靠近，抬头看一眼，问道，“要肉吗？瘦肉，肥肉，五花肉，还是排骨，肉丁，我这统统都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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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接话，只是定定看着他，过了片刻时间，才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要你身上少的那块肉，在哪儿可以买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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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牛的身体陡然一震，在一刻停下手中所有的动作，猛的抬起头，用无比凌厉的目光扫过来，“朋友从哪儿里来的？你怎么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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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现在不必说这个，还没到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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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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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跟你一块儿回去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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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牛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我，心中越加捉摸不定，“可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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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说无益，安心卖你的肉吧，天一黑自有分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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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帮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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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算是默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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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站了一阵儿，自觉问不出什么，也就索性闭住了嘴巴，偶尔朝我看来的目光却多了那么一些的打量和考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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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他丢过来一个马札，说道，“你愿意等就等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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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这么个怪人打搅到，张大牛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的，对待顾客也没有了之前的那股热情劲儿，一张脸表情沉郁，不时回过头看我一眼，小声嘟囔着似乎在思索些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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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来越暗，市场的行人却慢慢在增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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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的时间，也就是晚饭前后这段生意最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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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牛却早早的收摊了，他临走时看我一眼，有些迟疑的问道，“你真的要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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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站起来跟在身后，也就不再言语些什么，推车在前面带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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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快到了家门口，张大牛的话才慢慢变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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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我忍了一天，但实在不是我多嘴，你看着挺年轻的，顶多二十多岁吧，我身上的事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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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什么，我都跟你来了，自然有那个底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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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知道那群东西是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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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陋的推车咯吱咯吱的进了院落，张大牛的媳妇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喊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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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牛也就住了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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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道，“是我，回来了，饭做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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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媳妇说做好了，就等他回来开饭呢，张大牛看我一眼，想了想对他媳妇交代道，“去超市掂两瓶好酒，再弄俩硬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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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屋里出来迎张大牛的妇女，也注意到了我，说道，“有朋友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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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张大牛点头，他媳妇冲我善意的笑了笑，也没多问什么，回头朝堂屋喊道，“大棍，拿点钱过来，在里屋电视柜下面第二个抽屉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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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里屋的窗户中传来一个稍显稚嫩的男童声音，伴随着的还有一个小女孩的嬉闹，“哥哥陪我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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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闹，咱妈喊我有事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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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拿几张啊。”稚嫩的声音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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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女想了一阵儿，又看了张大牛一眼，这才开口道，“红的大票子，拿五张过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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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院落的摆设和女人的穿着，也不像是个太富裕的家庭，连忙站出来说道，“嫂子，不用客气，随便整点就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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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那行，第一次来家，怎么说也得弄个看的过去的席面。”女人虽然心疼钱，但倒是个很朴实的人，我见拗不过她，也就不在坚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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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的时间，一切便都准备妥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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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被腾空，只留下来一张餐桌，我和张大牛一人坐在一边，两个孩子跑过来，嚷嚷着要吃好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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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牛不耐烦的瞪了他们一眼，却还是拾掇出一大碗的肉菜递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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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房间去吃，把门关住，电视的声音开小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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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开开心心的去了，张大牛的媳妇请示般的问道，“那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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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去吧，还是老样子，把大门插好，晚上起夜就在房间里解决，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能出来，知道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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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说知道了，叫张大牛自己注意点，又冲我点了点头，这才面带不安的走进了房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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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房门被锁死，大厅里就只剩下我和张大牛两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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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该跟我说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找我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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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忙，边吃边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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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拾掇起一块肉递进嘴里，见张大牛要给我倒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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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摆手道，“酒量不行，一杯就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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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行，酒都买回来了，说什么也得喝点，再说酒壮怂人胆，等会就算见到了什么，借着酒劲也不至于那么害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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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牛见我迟迟不吐口，开始拿话激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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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呵呵一笑，也没在意，一边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说道，“现在跟我说说，你犯了什么事，那群邪祟要这么害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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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一直在盯着他的胸口看，张大牛倒酒的动作有些停顿，他面带狐疑道，“你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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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胸口有一道伤，白天不怎么明显，一到晚上就彻底暴露了，八成是被什么东西咬过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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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一语道破他身体的隐疾，张大牛看向我的神情终于有了那么几分的慎重和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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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扒开衣服让我看了看，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声，说道，“那帮该死的，我早晚把他们一个个杀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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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牛胸腹残缺不全，像是被人生生剜掉了一块，白森森的骨头都露出，裹在其中的牙印清晰可见，伤口虽然深，血肉却被一层缭绕的黑雾包裹着，没有血液流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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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帮畜生干的？”我毫不惊讶，其实在白天，我就看出来他胸腹上有一道若影若现的伤，他喘粗气，面色发白，便是因为牵动了胸腹上的伤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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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里的黑雾，在消磨着他的生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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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牛见我门清的样子，也不再隐瞒什么，点了点头说道，“一群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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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叹了口气，补充道，“我也不知道咋了，杀猪的人那么多，那帮畜生偏偏就找上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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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开始的，数量多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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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个星期前吧，开始倒还好，只有一两头，都被我宰了，从大前天开始就增多了，昨个夜里，一下子闯进来十几头，比之前的更加凶狠，露着獠牙，我一个不注意，就被一头扑倒在地，本来是要咬我脖子的，我死命推它，那只没得手，却被另外一头咬在了胸口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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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牛说的轻描淡写，但昨晚的情况却真实恐怖，令人血脉喷张，如果他不是靠着祖传的一把杀猪刀，很难在那群畜生嘴里活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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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把年代久远的刀，刀把早已磨损，装了个现代的木制刀把，刀身下厚上薄，成弧形收到刀尖，寒光闪闪，显然经常除锈打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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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杀气，如渊似海的浓厚杀气，从那把刀上散发出来，换做常人，看到那把刀时，恐怕呼吸都要慢上半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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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牛从腰间拔出了那把杀猪刀，拍在了桌面上，指着杀猪刀说道，“就是这把刀，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我就不瞒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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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把好刀。”我情不自禁的赞叹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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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当然。”提起这把刀，张大牛满脸骄傲道，“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不知见了多少条畜生的血，各色各样的畜生，包括深山里的猛兽凶禽，就连人命都有几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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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气重，能辟邪，但杀气太重，未必是件好事，你这把刀非但没有避开邪物，还把更厉害的邪祟招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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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张大牛不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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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东西想要你手里的这把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