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格萨尔王传>第38回 雪耻辱托桂再发兵 求神灵岭军又获宝
  霞赤梅久带着残兵败将朝祝古方向逃去。途中,他迷失了方向,错把尼婆罗当成祝古,不顾死活地往那里赶。眼见随从越来越少,他也不以为然,直到看见那茂密的森林和幽深的峡谷,才发现迷了路,但已经晚了。其他的祝古兵将逃回宫城,向宇杰托桂大王详细禀报与古杰藏区和岭国作战的经过,把那岭军的厉害加倍地描述了一番,要求大王倾城出动,一定要与岭国分个高低上下,并把古杰藏区踏平。
 
  宇杰王对兵败并不放在心上,只是霞赤梅久未归使他有些担心,但也没有露在脸上。只见他微微一笑:“大鹏鸟高飞也有掉羽毛的时候,斑斓虎发威也有爪子失灵的时候,我们常胜的大军今天遇到岭国那些坏小子们,有些损失也没什么关系。我们当然不能就此罢休。我们祝古的百万大军,要统统开到藏区去。这样的大军,会使日月暗淡,能把大海舀干,能使高山颤抖,会让沙漠让路,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为了增加军马数量,祝古王决计向邻国绒穆塔赞王和噶域阿达王求援。使臣分别前往两个大王处。那噶域阿达王本是个不知利害、不识时务的君王,并不知道与岭国交锋不是个开玩笑的事。他毫不犹豫地应允:立即点起本部人马,随时听候祝古王宇杰托桂之命,时刻准备出兵。绒穆塔赞王却是个沉稳老练的聪明人,认为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作战,对于保国土安臣民极为不利,沉吟了半晌,给宇杰托桂王复了一封信,讲明本国兵力不足,不能满足大王要求,还请原谅,等等。祝古君臣见信,虽然恼怒,却也不好勉强,况且现在又不能用武力去讨伐他,只求他日后不要加入到与祝古作对的行列中也就行了。
 
  粮草齐备,兵马聚集,只等托桂王一声令下,祝古大王就要再次进攻古杰藏区。突然,天空出现一片黑云,接着开始降雪,祝古军只得停止行动,待天晴再出兵。
 
  天一直不晴,雪像一团团绵羊毛,纷纷扬扬,不紧不慢地下个不停,直下得天地一片混沌,飞禽也断了食粮,祝古大军的马匹和驮运粮草的牲畜死了一半。眼看这雪下了七天七夜,天还不见有晴的意思,祝古王急了,但又无计可施,只好派出寄魂鸟白脑狗头雕前去侦察。
 
  这神鸟长得很特别,狗头雕身,狗头如白螺,眼睛似珊瑚,长着黑鹫一样的胡子,左翅上有生铁九旋金丸,右翅上有精铁九尖宝轮,长翎上有能劈开清风的宝剑,短翎上有巍巍古堡的围壁。一听大王派它出去侦察,狗头雕用利爪梳了一下胡须,观了一下胸前的玛瑙色绒毛,饱饮了一顿混有鲜血的美酒,然后向着西南方飞去。飞了不知有多远,忽然狂风大作,刮得狗头雕睁不开眼睛,无法飞行。狗头雕一头钻进山洞,洞内的碎骨头成了它充饥的东西。狗头雕吃饱了,浑身感到舒服又温暖,见洞外那漫天飞舞的雪花,摇了摇翅膀,晃了晃狗头,不想再飞了。
 
  大雪下了十八天,狗头雕一直等到雪停才飞出洞。往前飞呀飞,狗头雕又不想飞了,可一想到回祝古没法向大王交待,就又往前飞。飞着飞着,迎面碰上七只老雕。狗头雕定睛一看,知道是岭国的巡逻部队所变,心里一阵欢喜一阵愁。喜的是终于找到岭国的兵马,愁的是都说岭国兵强马壮,将士甚是厉害,不知自己能否活着回去。狗头雕避开了七只老雕,继续向前飞,它要尽可能地少找麻烦,把岭国的情况看了就赶快飞回去。突然,它看见有一人一马在滩上走,心中好生奇怪。在这荒山野岭,单人独马敢出来行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哟,说不定他的身后会有大部队到来,我应该好好看看。狗头雕这样一想,立即落在滩头,佯装晒太阳,窥视这一人一马的动静。
 
  在滩中行走的是晁通。原来,王子扎拉在梦中得到神的预言,说祝古王的寄魂鸟狗头雕将来岭营侦察,要乘势灭掉它,以便使宇杰托桂的魔气减弱些。扎拉遂派晁通来降伏这狗头雕。
 
  晁通在滩上行走,看见狗头雕落在滩头,便晃了晃身子,把化身分作两半,一半变作鹞鹰,从阳山之巅飞到狗头雕前面的一块磐石上;另一半变作雄鹰,从阴山之巅飞到狗头雕后面的一块磐石上。晁通紧了紧甲衣,系了系头盔,又扯了下马肚带,口中念动咒语,坐下马便呼啸着向狗头雕驰去,吓得狗头雕想飞,可翅膀不动;想跑,两只爪子挪不动,只能在原地扑腾扑腾地乱跳。
 
  晁通想起自己被祝古军装在大铁箱子里,弄得非人非鬼的样子,又看见眼前狗头雕拼命挣扎的可怜相,不禁发出一阵怪笑:
 
  呵哈,可怜你这狗头雕,
  若能飞,即刻冲到天上去;
  若不能在鸟道上奔驰,
  六翼虽发达,究竟有何益?
  你若能跃,即刻跳到空中去;
  若不能在虚谷中鼓浪,
  技艺虽精熟,究竟有何益?
 
  “白首狗头雕呵,你这老鸟贼,想起那祝古对我的坏处,我就恨不得吃了你的肉、扒了你的皮。今天你落在我的手里,我要把你的羽毛付清风,我要把你的鲜血付大地,我要用你的六翼作为披箭的装饰,扶助我达绒晁通的神箭。射天,天如麦芒纷纷落;射地,地如谷糠飘飘去;射人,人如丝绒股股折。”
 
  晁通一边说一边把弓箭拉得满满的。
 
  狗头雕想凌空,双翼抬不起;想遁地,双足抬不起;想求饶,又太丢身份。既然怎么做都不行,就只好直愣愣地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听凭晁通发落。
 
  晁通把拉满的弓又放下了。他忽然想起这狗头雕肚子里藏有宝刀,若不让它吐出来,岂不可惜。于是晁通走近狗头雕,踢了它一脚:“喂,把你肚子里的宝刀吐出来,快,快吐呀!”
 
  狗头雕象是没听见,仍然傻愣愣地呆在那里。晁通见状,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起来:看这呆头呆脑的样子,哪像什么寄魂鸟啊?莫不是我弄错了,或者是扎拉王子得到的预言不对?如果不是祝古的寄魂鸟,无故弄死一只鸟,岂不是罪过?晁通忽然动了慈悲之心,重又念动咒语,狗头雕顿觉浑身轻松起来,了翅膀,觉得又可以任意飞动了,这才对晁通说:“我狗头雕本是祝古宇杰托桂大王的寄魂鸟,现在,我要飞回去了。谢谢晁通的不杀之恩,请尝尝这个吧。”
 
  说完,狗头雕往晁通的头上喷了一堆粪,双翅一翻,腾空而去,晁通想再念咒语也来不及了。晁通又悔又恨,又气又急,遂把盔甲、弓箭捆在马背上,咬破食指,在一张桦树皮上写道:“我去祝古侦察,三日内不能回来。”
 
  然后一拍马屁股,那马朝岭营驰去。晁通只身变化成三只黑雕,朝狗头雕飞走的方向追去。
 
  到了下午,太阳西斜的时候,晁通变化的三只黑雕追上了狗头雕。晁通念动咒语,因为狗头雕正在清风之中,咒语不能发生效用。晁通见抓不住它,又摇身一变,变成一具马尸,横在狗头雕眼前。狗头雕正是又饥又渴的时候,见眼前一具马尸,尸上还有许多乌鸦在啄食,便即刻落在马尸上。它刚啄了一口,爪子就被晁通设的罗网缚住了。晁通立即站起身,毫不犹豫地用两块羊头般的石头砸死了狗头雕。
 
  见狗头雕确实已死,晁通取了那能斩大象的腹刀。这刀果然是一把非同寻常的宝刀,长有一肘又一,上面有纹象字在回旋,刀刃犀利得吹毛能断,刀腰结实得能钉铁镢,刀光雪亮晶莹闪烁。晁通高兴之余,忽又想起得这宝刀之不易,却还要将宝物献给王子扎拉,不免有些忿然。他想来想去,决定不把宝刀献出去,而且还得让众人知道自己的辛苦。想呵,想呵,晁通想出了一条妙计……
 
  岭军不见了晁通,却见到了他的马匹、盔甲和手书,知道他尚未降伏狗头雕,众人也不以为意,继续行军不止。这天,正当部队往前行,嘉洛、鄂洛、卓洛三部落的上空突然被黑雾笼罩。众人都停住了脚步,仔细看着这团黑雾,半晌才看清隐藏在雾中的是只狗头雕,还在不停地喷吐黑雾。十几个岭兵受了这黑雾的玷污,胸口变成了黑色。众兵搭弓齐射,没有一箭能够射得着狗头雕。那嘉洛家的独生儿子昂赛玉达见这只妖鸟如此可恶,说道:“这狗头雕该撞到我的箭上。”
 
  说罢就是一箭,狗头雕的锁骨被射中,当即坠地,岭兵纷纷向前,举刀就砍。那狗头雕忽然说话了:“嘉洛仓的玉达呵,你怎能把人神的誓言来破坏,我本是岭国色巴部的寄魂鸟呵!”
 
  众人一听是岭国的寄魂鸟,把举起的刀放下,一齐看着小将昂赛玉达。
 
  “晁通,你不要骗人了。”
 
  大臣噶德站了出来,“你若再用这种障眼法骗我们,我们就不客气了。”
 
  说着举刀就要剁。
 
  晁通见此术不能骗人,反要丢命,便收起变化,把自己一路的辛苦以及降伏狗头雕的经过讲了一遍。然后去见扎拉王子,把原来嘉察赐给他的一把腰刀磨了磨,当作宝刀献到王子面前。众人虽知此刀有诈,但碍于面子,均不道破。
 
  古杰藏区的七十六万大军随着岭国的大军迤逦前行。行至离祝古还有十天的路程时,藏王丹赤忽感不适,遂命四卦师占卜问吉凶。四卦师按卦图所示的三百六十卦,整整推算了三天,才向丹赤王禀报结果:在祝古的朗嘉托宗,有一座像人狮跳跃似的山峰,山峰上有座四方形的水晶城,城内有一位活了几千岁、叫司贝阿琪甘姆的老太婆,她手里有四件宝物:“一是美丽的隐身木,二是威震三界的黄金锣,三是黑风雨拂尘,四是白风雨拂尘。这四件宝物,若能全部取得,就能统治四大洲;若能取得三件,则能统治三千世界;若能取得两件,则能统治南赡部洲;若能取得一件,则只能统治南赡部洲的一半。若能取得宝物,则祝古即破,若得不到宝物,不要说岭军和藏区军队,就是把四大洲的部队全调来,也难破祝古。”
 
  “那么,怎样才能得到那宝物呢?”丹赤王问。
 
  “取宝之人必须具备菩萨一般的智慧,神一般的技能,这样的人难寻哪!”
 
  “我们藏区若是没有这样的人,岭国一定会有。我们不如去求助他们。”
 
  “不必了,取宝之人就在眼前。他是大臣噶尔·旺秋坚赞。”
 
  丹赤王举目四望,噶尔·旺秋坚赞已来到他的面前,愿意为大王前去取宝。藏王遂命为旺秋坚赞准备一应物品和随行人员,第二天早晨就出发。
 
  王子扎拉也得到预言,和众臣商议的结果,是派达绒长官晁通前往四方水晶城取宝。
 
  旺秋坚赞等主从七人,从藏区部队的营地出发往祝古国寻宝。行至途中,旺秋坚赞听得有人在念颂:
 
  若想在天上行走时,
  要有青须苍龙为坐骑;
  若想在空中行走时,
  要有金眼凤凰为坐骑;
  若想在大地行走时,
  要有追风逐尘的宝驹。
 
  旺秋坚赞勒住马缰,定睛一看,原来是位老者。看那鹤发童颜,定是来历不凡。旺秋坚赞立即跳下马,正要上前请教,忽然想起了这样的谚语:“上等人讲话和而缓,和缓的讲话中包含着真实;中等人讲话先询问,询问时把假话真话掺合在一起;下等人讲话忙又急,慌慌张张讲的都是假言谎语。”
 
  旺秋坚赞不慌不忙地走近老者,先向老者献上哈达,然后才用和缓的口气向老者讲述古杰藏区的遭遇以及他此行的目地。老者一捋长髯,很高兴地说:“你们所需的那四种宝物,在祝古的郭扎石山的一个大山湾里,在老阿妈阿琪甘姆手里。到那要过五道关,人多了很难通过,只有福大命贵的你一个人去,才能把宝物取到手。”
 
  这老者正是药王的化身。
 
  药王说完,又告诉旺秋坚赞,明天早晨要怎么办,并交给他一顶装着信件的白狮帽。旺秋坚赞遵命只身前去取宝。
 
  第二天下午,旺秋坚赞来到一座白石崖下,看见一只白鹫鸟在一块大石旁翻滚,挣扎,原来是被一块骨头噎住了。旺秋坚赞用药王的密咒为白鹫医好了病,白鹫问:“呵,恩人,你要我用什么方式报答您的大恩呢?”
 
  “我要到祝古郭扎朗宗石崖,找那阿琪甘姆老婆婆借宝物。请你给我指条路吧。”
 
  旺秋坚赞诚恳地提出他的要求。
 
  “到那里可不容易,不要说人,就是长翅膀的鸟也不敢去呀。不过,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送你去吧。来吧,恩人,骑在我的背上。”
 
  白鹫鸟说着,伸开双翼请旺秋坚赞骑上去。
 
  旺秋坚赞想了想,从怀中取出白狮帽戴在头上,然后跨上白鹫鸟。那鸟腾空而起,旺秋坚赞只觉两耳生风,吓得不敢睁眼。飞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来到一处谷脑有青幽幽的石崖、谷口有整整齐齐的村落的地方,白鹫停住了:“恩人,太阳快落山了,你去下面村庄找一住宿的地方,我在崖头歇息。明天早晨来找我时,带给我一块我喜欢吃的肉来。”
 
  旺秋坚赞依言朝村里走,见一座大门前站着一个面目可怖的女人。只见她肤色青碧,白发编成一根根小辫子,两眼红红的像要喷火,两个乳头长长的甩在肩上。她一见旺秋坚赞,顿时高兴了:“呵哈,娃娃,我已经有三年又三个月没尝到人肉啦,今天算我运气好,这么好的娃娃送到嘴边来了。”
 
  说罢,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旺秋坚赞赶紧戴上白狮帽,女罗刹顿时浑身发抖,一转身,跑进了大门。工夫不大,大门内又走出一位年轻女子,打扮得珠光宝气,十分客气地请旺秋坚赞到她家吃饭休息。
 
  旺秋坚赞并不客气,有饭便吃,有床便睡。第二天早晨,又向主人讨了一条马腿,带给白鹫。
 
  白鹫吃罢又带着旺秋坚赞继续往前飞,日落时又停下来。飞飞停停,旺秋坚赞又和许多罗刹斗了许多次法,靠老者赐予的白狮帽战胜了众罗刹,保护了自己。
 
  这天,白鹫带着旺秋坚赞飞到祝古的朗措湖时,停住了:“恩人哪,现在该你自己向西北方那座向天空竖起的白石崖顶走去,我也要转回家中去了。”
 
  看着那高耸入云的石崖,旺秋坚赞慌了:“呵,白鹫鸟,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能上得去?就是上去了,也难得下来,你还是再送我一程吧。我一定重重谢你,你说要什么就给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吗?”
 
  “臣子愚昧无知。”
 
  “我乃古杰藏区的保护神,现在把你送到该到的地方了。三天之后的清晨,我还在这里等你。”
 
  白鹫说完就飞走了。
 
  旺秋坚赞无奈,只得自己向石崖上攀登。走着走着,见一只大乌龟挡在面前。旺秋坚赞闭目祈祷,乌龟慢慢地挪动着笨重的身子,让开一条路。旺秋坚赞又往前走,没走多远又见一条大毒蛇,盘踞在路中间,旺秋坚赞再次祈祷,然后抓住蛇尾,又通过了狭路。前面是一块巴掌似的平滩,上面有许许多多的脚印。按照白鹫鸟的嘱咐,旺秋坚赞避开狗的脚印,找到狼的脚印;避开马的足迹,踏着野马的脚印;避开魔的脚印,沿着神的足迹向前走,从日落一直走到第二天黎明,来到四方水晶城的东门。城门上有七只鸽子在乱飞乱跳,见旺秋坚赞来了,就大叫起来。随着叫声,老婆婆阿琪甘姆出现在城门口,只见她那脸上的皱纹处喷着火,从鼻孔里呼出的气,把火烧得旺旺的。她一见旺秋坚赞,不容分说,就把他抓在手里,一搓又一扔送进了嘴里。她腮帮鼓了两鼓,没能咬得动,嗓子动了两下,也没能咽下。阿琪甘姆一生气,连同一口唾沫,把旺秋坚赞吐在地上,大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吃不动、咽不下、消化不了的人。”
 
  “呵哈,小娃娃,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你是怎样通过了三青、三红、三黄、三黑、三绿五个关隘的?又是怎样从我的寄魂湖中逃脱的?又是怎样从沙滩上走过的?虽然你能逃脱到这里,但我仍要把你放在青色精铁盒子里,煨在红色火焰中,然后再扔到碧色河水里。”
 
  阿琪甘姆说着,端起像盾牌一样大小的精铁盒子,就把旺秋坚赞往盒里装。谁知非但没有把旺秋坚赞装进去,阿琪甘姆反倒被旺秋坚赞的神火飞索捆了个结结实实。阿琪吓得浑身抖动如柳叶,战战兢兢地哀求不要杀她,要什么都可以。
 
  旺秋坚赞要阿琪甘姆交出宝物。阿琪甘姆不敢违抗,打开库房的水晶门,从碧玉箱中取出黄金锣、从狮子皮口袋里拿出隐身木,从紫铜箱子中取出黑、白拂尘,献于旺秋坚赞面前。旺秋坚赞让阿琪说出宝物的妙用,阿琪毫不犹豫地说:“只要一听见这锣声,就能把三界统统征服,你喜欢哪种力量,哪种力量就能来到。就是神仙的宫殿,也能摧毁。用了这绒羽隐身木,就是天神、厉神、龙王、慧眼、法眼、佛眼,什么也不会看见。这黑白拂尘则是云彩与清风的依存之处,只要一挥动,无论什么地方,要降多少雨就能降多少雨。”
 
  “你说的都是真的?”旺秋坚赞有些不信。
 
  “请大臣一试。大臣若向这金锣祈祷,定会现出灵异。”
 
  旺秋坚赞依言而试。第一次祈祷,藏区和岭国的军队出现在他面前;第二次祈祷,雪山环绕的藏区出现在他面前。旺秋坚赞这才相信阿琪甘姆所说并非谎言,于是他取了这面金锣。阿琪让旺秋坚赞坐在金锣上,愿意去哪就能去哪。旺秋坚赞闭目祈祷,金锣马上带他来到与白鹫分手的崖下,他要在这里等候白鹫鸟,一同回营地见丹赤大王复命。
 
  来到崖下,并未见到白鹫,却见一只紫鹫蹲在石头上。旺秋坚赞想问问它是不是自己的保护神。见那紫鹫并没有想和自己搭话的意思,他又把话咽了回去,于是又坐在金锣上继续往前飞。那紫鹫一见旺秋坚赞飞走了,立即跟在后面,追了上来,在金锣上空绕了三圈,又屙下一摊粪便。旺秋坚赞以为是那阿琪甘姆在捣鬼,很是生气;刚要说什么,忽然见那紫鹫绒羽之中,露出一个仪容俊美的少年,头上束着碧玉的顶髻。身上裹着火焰似的红色锦缎,开口对旺秋坚赞道:“我们寺的大锣已丢失了三天,原来那偷宝的贼人在这里。快些把锣交出来,我就饶了你,不然今天你难逃命。”
 
  旺秋坚赞吃了一惊:这金锣本是阿琪亲手交给我的,是我冒着多大风险,经历了多少关口才得到的呀,怎么成了偷的?想到此,旺秋坚赞对那紫鹫少年说:“你可不要无故发脾气,把偷东西的名声栽到我头上。我也是丢了东西出来寻找的,它是一头长着碧玉色角的水牛,已经丢失了七天,今天来到这里,碰巧见到这个锣被我捡起。我们本是同命之人,应该互相帮助才对。”
 
  “噢,原来你也是找东西的,那我们就互相帮助吧,我帮你找牛,你帮我找锣。”
 
  紫鹫少年换了一副笑脸。
 
  那旺秋坚赞编的瞎话纯粹是为了骗骗这小孩,以便早些脱身回藏区,谁知这小孩竟如此认真,只好随他前去找锣。二人一个坐锣,一个乘鹫,一同向前飞呀飞,一直飞到冈底斯山顶,旺秋坚赞不想走了,那紫鹫少年也有些累了,二人双双宿下。
 
  原来这紫鹫少年乃晁通所变。他也是前去祝古取那宝物的,见藏区大臣先他一步拿到金锣,遂起了不良之心。他要想办法把这金锣拿到自己手里。
 
  那旺秋坚赞也在想如何摆脱这缠人的少年,只好等他去替自己找牛的时候,溜之大吉了。
 
  两个人两个心眼儿,都想如何骗过对方,所以不约而同地提出分头去找对方的东西。趁旺秋坚赞转身的工夫,晁通把金锣拿在手里,又把自己的帽子变作金锣往山下扔,旺秋坚赞见金锣滚了下去,便不顾一切地在后面紧追。晁通再次念动咒语,刹时雷声轰鸣,雪白的冰块,黝黑的岩块,把旺秋坚赞埋住了。
 
  晁通原以为金锣这下可以归他所有了,谁知旺秋坚赞被雪崩淹没时,那金锣也不见了踪影。晁通好不诧异,却也无计可施。此时他才知旺秋坚赞并非那无根无底之人。
 
  旺秋坚赞被埋住,却并未伤着身体,只是一时还不得脱身。正在焦急之时,古杰藏区的保护神白鹫鸟夫妻双双飞到他面前,驮起他就走,一边飞一边告诉他金锣的去处。旺秋坚赞再次得到白鹫的护佑,心中既感激又高兴,把那神灵祈祷了千万遍。
 
  白鹫夫妻轮流驮着旺秋坚赞,又来到冈底斯山山巅。旺秋坚赞见那金锣正在一个岩缝中,像太阳一样,迸射着千万道金光,喜得唱了起来:
 
  呵哈哈,高兴呀,
  哦呵呵,多么可喜!
  守护神在护佑我,
  宝锣与我没有两分离。
  我要唱杜鹃六律的快乐曲,
  我要唱心愿成就的欢愉曲。
  太阳若不驱散乌云,
  有怎样的灿烂光华难知悉;
  苍龙若不与风云配合,
  有怎样的吟哦怒吼难知悉;
  骏马若不在战场上奔驰,
  有怎样的神速难知悉;
  大臣我若不在这里拿到宝锣,
  有怎样的功绩难知悉。
 
  “感谢天呵,感谢地,感谢守护神白鹫你,让我得到了宝锣,让我建立了功绩。”
 
  旺秋坚赞又拜了几拜白鹫夫妇,坐上宝锣回藏区营地了。白鹫鸟夫妻一路时隐时现,保护着旺秋坚赞。
 
  却说晁通巧取宝锣没有得手,站在冈底斯山叹息了好一会儿,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再去四方水晶城找阿琪甘姆取那剩下的几件宝物。晁通又变化成紫鹫向前飞,当飞到白石崖下时,突然刮起一阵大风,飞沙走石,晁通不知所措,落在一块石头上。面前出现一个不知有多老的老太婆,额头上的皱纹像头发一样多,虱子在乱蓬蓬的头发里结成疙瘩,鼻涕和痰不断,四肢干瘪得就像她手里拄着的那根拐棍,老太婆颤微微地说:“呵,这好汉,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呀?”
 
  晁通心想,这恐怕就是阿琪甘姆老太婆了,遂收起变化,现出原形:“老妈妈,我要找阿琪甘姆老婆婆,请您给我指条路吧。”
 
  “指路,你给我什么报酬?”
 
  “给您一升金砂吧。”
 
  “金砂?珍贵的人身,就是黄金。”
 
  说着,老太婆脱下一只靴子,略一抖,黄灿灿的金砂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那您要什么呢?请讲好了。”
 
  “我要你把我的鼻涕和痰吃了。然后背着我的背架,跟在我后面,我带你去找阿琪。”
 
  晁通一听,别说吃了,连看着都恶心,所以只好敷衍说:“请您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雪山崩裂,从岩缝中蹦出许多赤裸裸的小孩,长着各种各样的脑袋,拿着各式兵器,向晁通杀来。吓得他一头钻进老太婆的围裙下躲了起来。好一会儿,听到外面没什么动静,才伸出头来。老太婆戳戳拐杖:“你不听我言,只能转回家去。”
 
  “老妈妈,请不要生气,我听您的吩咐就是。”
 
  老婆婆早已不知去向,晁通急得大哭起来。天母朗曼噶姆听他哭声凄惨,遂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变成一个美丽的姑娘,站在晁通面前,告诉晁通她可以帮助他得到宝物,只是要晁通收了邪念。晁通这才转悲为喜,决心痛改前非。
 
  在天母的帮助下,晁通又经历了几次劫难,终于带着那宝物隐身木和黑白拂尘回到岭国大营,一连两天没有出门。第三天,晁通收拾得干干净净,容光焕发地来见王子扎拉,先讲他这次取宝的艰难:
 
  自从那宝锣丧失藏地,
  阿琪在空中布下了捕鸟罗,
  在地上布下了捉人网,
  别说灵鹫难飞翔,
  就是蝙蝠也难逃;
  别说骏马难越过,
  就是蚂蚁也难过;
  只有我晁通用妙计,
  指使阿琪前往罗刹地。
  我取了宝物回岭营,
  扎拉王子你可欢喜?
 
  说罢,晁通将隐身木和黑白拂尘献于王子面前,众人都说这次晁通是出了大力了,破祝古大有希望。扎拉命令继续向祝古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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