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龙洞内。

苗君儒收起阴沉木八卦,望着上川寿明,想起了汉初三杰之一的张良来。

张良,字子房,出身于贵族世家,祖父连任战国时韩国三朝的宰相。父亲亦继任韩国二朝的宰相。至张良时代,韩国已逐渐衰落,亡失于秦。韩国的灭亡,使张良失去了继承父亲事业的机会,丧失了显赫荣耀的地位,故他心存亡国亡家之恨,并把这种仇恨集中于一点——反秦。

后张良椎击秦王未遂,被悬榜通缉,不得不埋名隐姓,逃匿于下邳(今江苏睢宁北),静候风声。一天,张良闲步沂水圯桥头,遇一穿着粗布短袍的老翁,这个老翁走到张良的身边时,故意把鞋脱落桥下,然后傲慢地差使张良道:“小子,下去给我捡鞋!”张良愕然,但还是强忍心中的不满,违心地替他取了上来。随后,老人又跷起脚来,命张良给他穿上。此时的张良真想挥拳揍他,但因他已久历人间沧桑,饱经漂泊生活的种种磨难,因而强压怒火,膝跪于前,小心翼翼地帮老人穿好鞋。老人非但不谢,反而仰面长笑而去。张良呆视良久,只见那老翁走出里许之地,又返回桥上,对张良赞叹道:“孺子可教矣。”并约张良5日后的凌晨再到桥头相会。张良不知何意,但还是恭敬地跪地应诺。

5天后,鸡鸣时分,张良急匆匆地赶到桥上。谁知老人故意提前来到桥上,此刻已等在桥头,见张良来到,忿忿地斥责道:“与老人约,为何误时?5日后再来!”说罢离去。结果第二次张良再次晚老人一步。第三次,张良索性半夜就到桥上等候。他经受住了考验,其至诚和隐忍精神感动了老者,于是送给他一本书,说:“读此书则可为王者师,10年后天下大乱,你可用此书兴邦立国;13年后再来见我。”说罢,扬长而去。这位老人就是传说中的神秘人物:隐身岩穴的高士黄石公,亦称“圮上老人”。

张良惊喜异常,天亮时分,捧书一看,乃《太公兵法》。从此,张良日夜研习兵书,俯仰天下大事,终于成为一个深明韬略、文武兼备,足智多谋的“智囊”。

几乎所有史书上都称,张良所得到的是一部兵法书,但据他在江苏睢宁一带考古时,从一个老道士那里所听到的民间传说:当年张良所得到的,并非一部真正的兵书,而是一部集兵法布阵、六爻八卦、风水堪舆和奇门遁甲为一体的“天书”。

据史书记载,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七月,陈胜、吴广在大泽乡揭竿而起,举兵反秦。紧接着,各地反秦武装风起云涌。那时候,矢志抗秦的张良也聚集了100多人,扯起了反秦的大旗。后因自感身单势孤,难以立足,只好率众往投景驹(自立为楚假王的农民军领袖),途中正好遇上刘邦率领义军在下邳一带发展势力。两人一见面,张良就从刘邦的面相上,看出对方是真命天子。于是,他果断地改变了投奔景驹的主意,决定跟从刘邦打天下。即使刘邦被项羽打得一败涂地,身边只有几十个人,张良也未动过离开的念头。

秦朝末年那么多揭竿而起的英豪中,谁的势力都比刘邦的大。若张良不会看相算命,不洞晓天机,他怎么会那么死心塌地地跟着刘邦?

在史书上,张良晚年做了些什么事,并未有半点记载。这样的一个人物,怎么会给历史留下一段空白呢?这也实在让人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有民间传闻,张良为刘邦打下江山后,第一件事要做的,并不是仗功讨封,而是退隐到家中,研究起“天书”后面的风水堪舆来,并游走于各地寻找龙脉。整整八年,他的足迹踏遍了名山大川,但并未找到龙脉。

张良为什么要找龙脉?他到底是在为谁找呢?

北大的李明佑教授原先研究过这个课题,后来因为诸多原因而放弃了。

汉高祖刘邦死后葬在长陵,长陵的陵址选在咸阳原的最高点,远望就像是山峰兀立,气势雄伟。南与未央宫隔河相望,北倚九山,泾渭二水横贯陵区。从风水学上来说,是一块绝好的龙穴,谓之“九掌乾坤穴”,但“九掌乾坤穴”的龙脉命数不过两百年。那个老道士告诉苗君儒,当年张良运用了“天书”上移脉之术,命二龙相交,荫佑汉家四百年江山。加之长陵诸多臣子的陵墓风水相辅,可延一个九单之数。于是汉家江山前后共409年,历30帝。

事实上西汉历15帝,210年,东汉历14帝,196年。老道士那么算,显然将更始皇帝刘玄也算进去了。

老道士在讲述张良用移脉之术命两条龙脉相交时,向刘邦借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传国玉玺。这传国玉玺乃是神物,具有龙气。有关传国玉玺的神奇,史书上都有记载。据传,秦王政二十八年(前219),秦始皇乘龙舟过洞庭湖,风浪骤起,龙舟将倾,秦始皇慌忙将传国玉玺抛入湖中,瞬间风平浪静。而汉末董卓之乱时,孙坚率军攻入洛阳,见城南甄宫中一井中有五彩云气,遂使人入井,见投井自尽之宫女颈上系一小匣,匣内所藏正是传国玉玺。

张良能够用移脉之术将两条龙脉相交,得益于传国玉玺上的龙气相助。因而,民间风水堪舆及道教,对于传国玉玺还有一种称呼,那就是御封龙印。

※※※※※※

上川寿明也望着苗君儒,缓缓说道:“苗教授,你可别对我说你不知道这御封龙印是件什么东西!”

苗君儒微微一笑,说道:“上川先生,你是玄学大师,应该知道御封龙印在什么地方吧?”

上川寿明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说道:“我在中国找了它半年,终于被我找到了,不过现在不在我的手里,已经有人去拿了!”

苗君儒淡淡地说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把东西送来?”

他虽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心里却翻腾开了,这传国玉玺在历史上消失了近千年,很多人都在寻找。一个月前,他在陕西考古的时候,偶尔知道了有关传国玉玺的下落,这次来婺源,也是想寻找传国玉玺,想不到居然被日本人抢了先。

日本人拿到了传国玉玺,打开这道气墙,释放出被锁住的孽龙。接下来,日本人还会怎么做?要怎样才能准确找到中国龙脉?

他也想知道这些问题。

上川寿明狡黠地笑了笑:“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他已经到洞外了!”

卡特早已经累坏了,也不管地上脏不脏,找了个地方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就打起了呼噜。

苗君儒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水生和程顺生紧挨着他坐着。程顺生低声问道:“苗教授,我们就在这里等吗?”

苗君儒微笑道:“难道我们还要出去迎接不成?”

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好在水生带了很多松明进来,要不然火把早就熄灭了。就在水生侧身点燃一把松明的时候,苗君儒眼角的余光感觉右侧的洞壁上似乎有一些文字,忙起身走到洞壁前。

那些字迹的落款倒还清晰,是木玉山人,只是没有年代。苗君儒紧靠在洞壁上,仔细分辨着洞壁上那有些模糊的字迹,一看之下,他大为震惊。

“……龙已识真无可疑,尚有疑穴费心思。大抵真龙临落穴……识得龙真穴始真,真形定是有真案……山川灵气降为神,神随主者家生人。此山此穴认为主,即随香火降人身……”

这是他怀中那本《疑龙经》中下篇的经文,只可惜这个木玉山人并未全部记下来,只选了几句,显得无头无尾,令人无法揣摩。最后的几句话是加上去的:尔等欲寻龙,必寻阴阳柱,若无朱子冠,到头一场空。

这里就是孽龙洞,再往下一层就可见到龙潭,怎么又冒出了朱子冠和阴阳柱来?这朱子冠和阴阳柱,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这些字的最后,有几个模样奇怪的文字,这些文字的每一行每一划,都与蝌蚪类似,是鸟篆,俗称蝌蚪文。这种先秦时期的文字,到汉朝已经被隶书所代替,至汉末已无人能识了。长沙岳麓山的禹王碑上,也有七十二个这样的文字,两千多年来无人能识。大文豪郭沫若花了三年的时间研究禹王碑,也只认得三个字。其实岳麓山上的禹王碑是拓品,真正的禹王碑在三峡神女峰下的那个山洞中,禹王碑上的文字,是一种打开生死之门的钥匙。(有关禹王碑的故事,见《黄帝玉璧》)

上川寿明也走过来,看了一会说道:“苗教授,看来我们都太急了。你们中国古人的智慧,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朱子冠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这阴阳柱,我可听说了!”

苗君儒“哦”了一声,想不到上川寿明知道得还真不少。

上川寿明说道:“据此四十里有一个村子叫黄村,村子里有一个祠堂……”

程顺生不待上川寿明把话说完,惊道:“你说的是百柱宗祠?”

苗君儒问道:“什么是百柱宗祠?”

程顺生说道:“这百柱宗祠其实叫经义堂,是康熙年间一个叫黄公望的风水先生负责修建的,据说这祠堂里有一百根柱子,其中一根是隐形的,怎么数都数不出来。小时候我也去数过,总是数到九十八或者九十九,就是没有一百。听村里的老人说,要是点其一百根香,每根柱子插一根,恰好可以插完。所以,大家都说祠堂里有神。”

苗君儒问道:“那根隐形柱也叫阴阳柱,对不对?”

程顺生说道:“是有这个说法。我们本地人知道得都不多,这个日本人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他知道“九一八事变”之前,有几万精通华语的日本特务,深入到中国的每个县城和乡镇,就不足为奇了。那些日本特务的任务,除了绘画地形图纸,打探情报外,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收集与当地名胜有关的奇闻逸事和传说。只要上级情报机关需要,不要说黄村的百柱宗祠的故事,就是婺源县长在哪里过的夜,也一清二楚。

苗君儒说道:“有什么奇怪的,我不是说过他们在当地还有人吗?”

上川寿明说道:“苗教授,要不要陪我一起去百柱宗祠?”

苗君儒说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上川寿明笑道:“别忘了你儿子还在我们的手里,如果你想见到他的话,就好好和我们合作!”

苗君儒说道:“看来我不答应都不行了!”

上川寿明举着火把向外面走去,程顺生想举枪从后面向他瞄准,被苗君儒按住:“程队长,别冲动,现在还没到你动手的时候。”

几个人出到洞口,见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天空又飘起了小雪。那几个日本忍者还站在洞口,倒也尽忠职守。

春雪易化,地上的积雪已经化去,连血迹都已经不见了。而那两具尸体,也不知道被搬去了哪里。

程顺生打过那么多次仗,从来不会让手下的人暴尸荒野,他问那个叫矶谷的日本人:“我的同志呢?”

苗君儒用日语接着问了一遍。

矶谷回答道:“刚才有人上来,把他们抬走了!”

上川寿明说道:“苗教授,我们都累了一天,最好休息一下,子夜时分,我们在百柱宗祠见面,好不好?”

苗君儒说道:“上川先生肯放我们走?不怕我们带人来对付你们?”

上川寿明说道:“我相信你,更相信我自己!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苗君儒也不客气,要程顺生他们三个人先后,他殿后,刚走了几步,听到背后传来沉重的走路声,扭头一看,见从洞内又出来一个人,准确说应该不是人,而是一具尸体。他一眼就认出,正是他在陕西蓝田县见过的那具腐尸。难怪进洞和出洞,都闻到一股腐尸的臭味。

他在蓝田县与这具腐尸相斗的时候,也许上川寿明就站在离他不远的树林里。

矶谷正低声与上川寿明说着话,山上的风大,苗君儒就是想听也听不清,但是从他们的神色看来,好像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现在是3月12日晚上,农历1月28,庚辰日。距离二月二龙抬头还有三天。

苗君儒的心里越来越没底,不知道接下来的这两天里,会发生什么。

※※※※※※

在回去的路上,苗君儒对程顺生说道:“山上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程顺生问道:“为什么?”

苗君儒说道:“他们不是普通的日本人,在事情完全没有弄明白之前,我只是不想白白死更多的人。”

四个人回到程村,刚走到村口,迎面碰上几个游击队员。为首一个上前说道:“程队长,你来了就好,胡队长来了,在你家呢!”

程顺生问道:“你们不是去支援胡队长他们的游击队了吗?”

那个游击队员说:“我们是去支援胡队长他们了,可经过通元观村的时候,听到山上有枪声,我带着几个人过去看,我们跟着你们的脚印到一个洞口,只见到二毛和福伯的尸体。我们知道你们进洞去了,我们人少,不敢进去,就把他们抬回来了!”

游击队员的话音刚落,就见那颗大樟树下的破屋中走出两个人来,为首一个头戴灰色八角帽,身穿破棉衣,腰间扎了一根牛皮带,插着两把驳壳枪,下身穿着破棉裤,打着绑腿,脚上却穿着一双新的大头牛皮鞋。

这人一过来就热情地抓着苗君儒的手,说道:“欢迎你,苗教授!”

苗君儒微微一笑,说道:“你好!”

胡泽开对程顺生说道:“我刚到,在你家屁股还没坐热,正打算带人去洞里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回来了!”

胡泽开身后的那个人,正是苗君儒的同事李明佑教授。此刻的李明佑,头发蓬乱胡子拉渣,精神极为疲惫,身上披着一件破棉袄,若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

李明佑不顾旁边有人,上前几步抱住苗君儒哭道:“苗教授,我对不起你!永建还在他们手里!”

胡泽开说道:“我们今天下午经过前面牛头山的一个山谷时,在路边发现了晕倒在路边的他,我们把他救醒,他说是从重庆过来的,被日本人抓住关在一个山洞里好几天,逃出来时又累又饿,走着走着就晕倒了。我们一听是从重庆来的,就把他顺便带过来了!”

李明佑哽咽着说道:“我们刚进入婺源境内,就遇上了日本人,他们杀了我的四个学生,把我和永建抓了起来,关在一个山洞里。我是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从山洞的另一个支洞跑出来的,没想到迷了路……”

接着,他把在山谷里遇到日本人的情形说了。

胡泽开说道:“他想带我们去救人,我认为没有必要去。日本人知道他逃走,一定早就把人给转移了,还等着我们去呀?”

苗君儒佩服胡泽开的分析,赞同地点了点头。

李明佑从身上拿出一封信,说道:“这封信是从婺源寄出的,我帮你收到的时候,你已经失踪了。”

苗君儒接过那封信,见信已经被人打开看过了,他从信封内取出信纸。这信是一个人叫胡德谦的人写给他的,想请他帮忙解开南唐国师隐藏上千年的家族秘密,在信的最后,还有几个类似符号的文字。这些鸟篆文字与孽龙洞中的那几个字一样,苗君儒也不认得。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当时的南唐国师何令通,居然会写这种失传了一千多年的文字。莫非这种鸟篆文字,在一定的人群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法传承着?

何令通是风水先生,又是玄学大师,孽龙洞中留下字迹的木玉山人,也是玄学大师。

苗君儒想起了那个建造百柱宗祠的人,不也是一位风水先生吗?难道祠堂中的阴阳柱,与石洞中的鸟篆文字,还有考水村的那些鸟篆文字,都有着某种联系?也许这些风水先生的后人或传人知道这种文字的含义。

胡泽开说道:“苗教授,这个写信给你的人我认得,是县商会的会长。”

苗君儒问道:“你也是考水村的人?”

胡泽开说道:“是的,按辈分算的话,他还是我的族叔,现在是考水村的族长!他和我有杀父之仇。当年我爸只是送了点吃的东西给山上的红军,就被他抓到县里去杀了。明天我带你们去考水。”

苗君儒说道:“但是今天晚上我还要去一个地方。”

胡泽开说道:“我接到上级的命令,要保证你在婺源的安全。当我得知程队长已经接到你的消息之后,就急着赶过来了!”

苗君儒问道:“你带人过来了,谁在抵抗进攻的日军?”

胡泽开说道:“这事真有些奇了,这些天来,日军的进攻一波接着一波,我们打得很吃力,可就在今天早上,山下的日军居然全都撤走了!我怕还有什么异常情况,就把主力都留在原处,只带了几个人过来。”

北线的日军突然撤走,那另外三个方向的日军是不是都撤走了呢?日军的作战方案和进攻目的,必定与在婺源境内活动的日本人有着很大的关系。

苗君儒想了一会儿,对胡泽开和程顺生说道:“程队长,胡队长,我有点事想和你们两位商量一下。”

李明佑看着他们三个人进了屋,也不好跟进去,接过一个游击队员递过来的烤红薯,在手里捂了一会儿,剥开皮吃了起来。卡特站在大樟树底下,和水生不知道聊些什么。

没多久,苗君儒和胡泽开他们三个人从屋里出来了,看程顺生的脸色,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苗君儒走过去对李明佑说道:“李教授,胡队长答应明天带我们去考水,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明天他们会安排人送你去县里,等情况好一点,就送你先离开婺源。”

李明佑急忙说道:“苗教授,我来婺源是想寻找你说的传国玉玺,如果就这么回去,我实在不甘心!”

苗君儒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好吧,但是今天晚上我和卡特先生要去一个地方。你先休息一下,天亮之前我会回来,然后一起去考水!”

李明佑说道:“如果不嫌我累赘,我想陪你一起去!”

苗君儒说道:“算了,李教授,你被日本人关了几天,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等下胡队长可能会问你关于那些日本人的长相,他们也想尽快替我找到永建!”

他看到李明佑丢在地上的红薯皮,眼中闪现一抹疑惑。直觉告诉他,李明佑一定骗了他,一个饿了两天的人,在得到一个烤红薯后,是不会等到剥皮,就会连皮全部吃光的。

李明佑为什么要骗他?

※※※※※※

子夜时分,天空中还飘着小雪,但是地上的积雪早已经化尽,山路泥泞不堪,一步三滑。几个举着火把的人来到了离程村几十里的黄村。

还未到村口,就听到村里的狗都在吠。走在最前面的程顺生低声说道:“那些日本人已经到了!奇怪,祠堂是在村头,没必要经过村里。日本人肯定也不想惊动村里的人,没有外人进去,村里的狗是不会乱叫的。”

苗君儒说道:“狗是有灵性的动物,你们仔细听听,这叫声充满了惊惶和恐惧,一定是看到了很恐怖的东西。”

祠堂是用来摆放祖宗牌位的地方,每当族内有人自然死亡,尸体都会放在祠堂中,供族人吊唁。这样的地方,往往充满着灵异的气息。

程顺生说道:“这百柱宗祠跟别的祠堂不同,几百年来,祠堂里从来没有蚊子和蚂蚁,更别说蜘蛛什么的了,连鸟都不敢飞进去!”

卡特说道:“想不到中国居然有这种奇怪的地方,真是匪夷所思!”

苗君儒问道:“那个祠堂还有什么特别的?”

程顺生说道:“特别的地方当然有,听说当年建祠堂的时候,正堂前面的台阶是有九级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撤掉了两级,现在只有七级了。原来撤掉了那两级台阶的痕迹,现在还能看到呢!”

听到这里,苗君儒的心微微一动,想不到这山野之间的一座祠堂,居然敢冒大不违的罪名,建九级台阶,这要是被官府知道,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程顺生接着说道:“祠堂内的那块牌匾,听说是清朝的宰相写的,你们进去就能看到!”

苗君儒大惊,私建九级台阶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清朝的宰相为祠堂题匾,那么,修建这座祠堂的是什么人呢?

卡特说道:“建祠堂的一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吧?”

程顺生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我小时候听老人们讲过这个祠堂的故事。说是清代初年,黄村的人感到村里一直没出什么人物,就想改一改风水。一天,村里来了一个风水先生,在村里转了转,说村子背山面河,是块好地,只可惜阳气太盛,最好能够建一座祠堂,用先祖的阴气压一压。于是全村人集资修建了这所祠堂,好不容易造到封顶,没有钱了,那些工匠们散伙回家,爬过一道岭,遇到回村过年的‘翰公老’。翰公老名叫黄声翰,是专做捆排流放的木材生意的,在外面赚了不少钱。他把工匠们拉了回来,耗尽全部资材,终于按风水先生的草图把祠堂造成了。初造成的时候,正堂前拱门的台阶有九级,叫‘九步金阶’。附近岑下村一个财主告密,说黄村私造金銮殿,有谋反之意。后来官司不知道打得什么样了,‘九步金阶’改成七级台阶,还请一个宰相题了匾,悬挂在祖堂正中。老人门说那宰相少年时家里穷,是翰公老资助他读的书,后来当了宰相,在翰公老困难的时候报了恩。”

在封建时代,这私造九级台阶的谋逆大罪,一旦被朝廷知道,就算是当朝宰相,也不敢出面相保的。区区一个黄村,居然敢建这样祠堂,也不怕抄家灭族?那个风水先生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画那样的草图?这座百柱宗祠里面,究竟藏有什么秘密?

几个人沿着河边绕村走了一段路,程顺生指着村头那个巨大的黑影说道:“那就是!”

那个巨大的黑影,就像一个大怪物蛰伏在那里,充满了神秘和恐怖。

※※※※※※

他一行人没有过通往村里的木桥,而是在祠堂的对面河边,找了一张竹筏,撑着过了河。

村里的狗仍在叫,但叫声似乎没有原先那么频繁了。

爬上河边石头垒成的堤岸,迎面就是百柱宗祠那高大的门楼和围墙。且不说那门楼是什么样子,仅那样的高度,就足以让人想象祠堂里面的气派和气势。

周围没有一丝亮光,苗君儒暗忖:难道上川寿明还没来?

程顺生刚走近祠堂的大门,见侧边出现了几个人影,那几个人走路的时候听不到半点脚步声。他吓了一跳,拔出枪用本地话问道:“谁!”

一个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贴近他的身边,还未等他有进一步的反应,一把冰冷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苗教授说得不错,这些日本人确实与正常人不同。他的心一沉,下次再见到他们,一定先开枪再说话。

只听到身后的苗君儒说道:“上川先生,你们来得够快的!”

水生手上的火把照见站在祠堂正门台阶下的几个日本人,为首的正是他们见过的上川寿明。

那把刀适时离开了程顺生的脖子,那个日本人也闪身到了上川寿明的后面。程顺生暗暗发誓,下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日本人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两个日本人从身上拿出手电筒,往门楼上照了照。

难怪苗君儒他们没有看到这边有火光,原来日本人用的是手电筒,察觉到有人过来,就把手电筒给熄了。

水生说道:“狗一直叫个不停,村里的人一定知道有外人来了。奇怪,怎么没有一个人出来看呢?”

苗君儒也说道:“是呀,是有些奇怪!”他刚才在过河的时候,见水生故意点了两支松明火,并大声咳嗽,目的就是给村里的人发信号。祠堂是一个宗族最神圣的地方,未经本族族长的允许,是不会随便让人进去的。水生是本地人,自然不想让日本人进到祠堂里去找什么阴阳柱。

他见祠堂正门大开着,上方挂着一串白色挑纸,心道:莫非村里死人了?

程顺生也看到了那串白色挑纸,脸色微微一变,拉了苗君儒的手,低声说道:“苗教授,请跟我来一下!”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路,程顺生指着离祠堂最近的一户人家的门口,低声说道:“苗教授,你看到倒竖在门口的那支扫帚没有?”

那户人家的门口,隐约有一支扫帚倒竖在墙边。苗君儒在湘西那边考古的时候,见过这样的情景,每当有赶尸人赶尸经过,村里的每一户人家都把扫帚这样倒竖在门口,为的是避邪。可这里的是婺源,不是湘西,某非也有那样的习俗?(苗君儒在湘西那边考古的详情见拙作《湘西蛊毒》)

程顺生接着说道:“我听胡队长说,黄村有一个保长和两个乡丁死在北线了,今晚是头七!他们是战死的,犯凶!祠堂的门一般都是锁着的,这时候开着,就是想让他们自己进去,那门上的是招魂幡!”

难怪村里的人听到狗叫都不出来,原来是凶死在外面的人“头七”。传言那些年纪轻轻就凶死在外面的人,冤魂回不了家,便会变成厉鬼。“头七”是厉鬼回家的日子,晚上都会闹得特别厉害。将扫帚倒竖在家门口,厉鬼看了就知道不是自己的家,也不敢进去。

苗君儒低声说道:“都是国家忠魂,为国而死的,怎么忍心让他们游荡在外面当孤魂野鬼?”

两人退回到祠堂边,苗君儒向水生要了三支香,点燃,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拜了拜,左手结了一个道家的接引手印,右手持香,对着村内的黑暗之处说道:“阴有阴路,阳有阳路,阴阳相隔,互不相犯,祖宗有灵,接你们进堂享受子孙香火!”

苗君儒一边说着,一边向祠堂内走了进去。

招魂幡飘了起来,水生感觉一阵冷风吹过身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吓得他赶紧抓住程顺生的手,低声说道:“队长,真的有鬼吗?”

程顺生笑道:“鬼在你的心里呢!这个保长我认得,人很不错的,听胡队长说,保长带着几个人,用手榴弹去炸日本人的机枪火力点,没想到把自己给赔上了!是条好汉!”

过了一会儿,苗君儒出来道:“好了他们都进去了,不会再闹了!”

上川寿明笑道:“想不到你这个考古学教授,还会这一招!如果你不做的话,我打算用你们中国人的招魂术,把他们的魂魄引进去。他们虽然是和我们日本人作战死的,可对我们日本人而言,也很佩服这样的勇士!”

苗君儒暗暗吃惊,上川寿明怎么知道这三个人是战死的?莫非他选择今天晚上来百柱宗祠之后,已经有人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了他,所以他们才那么有恃无恐。

那个人到底是谁?

几个人相继走进宗祠。几个日本人拿着手电筒乱照,看到门窗屋梁上方的精美雕刻,不仅发出惊叹声。站在祠堂的厅堂正中,看着祠堂内那一根根粗大的木柱和一扇扇镂刻的门窗,让人感觉到祠堂规模的宏大和壮观。

这座祠堂确实与一般的祠堂不同,有一种普通祠堂所没有的逼人气势,那些雕刻的鳌鱼吐云和龙凤呈祥等图案,其雕刻手法精美绝伦,不亚于皇家宗庙。若是一个没有什么历史背景的村子,绝对造不出这样的气派。

苗君儒望着正堂上方的那块匾额,见“经义堂”三个字的字体浑厚大体,遒劲有力,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下面的落款是润甫,润甫是清朝文华殿大学士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张玉书的字号,张玉书乃康熙最为倚重的汉臣,曾任兵部、户部的尚书和礼部侍郎,门下学生无数,是当时朝廷权势最大的人,但他为人谦逊,从不结党营私,这也是康熙倚重他的原因之一。就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肯为这样的一座乡村祠堂题匾。

这祠堂里,莫非真的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走到供桌前,见供桌上摆着一些水果及三牲祭品,在供桌的上方香案上,有一个元青花大盘,那盘子里没有其他的东西,只有一个约一寸长的黄色小物件。他把那物件抓在手里,见物件的沉甸甸,估计是纯金打造,物件的做工精巧,看上去隐约像一条游弋在云层中的龙。但他已经看出,这是一把小钥匙,也不知是开启哪里的。

就这么样的一个纯金物件放在祠堂内显眼的地方,也不怕被人偷走。婺源民风淳朴,乡民都是老实本分之人,绝没有乱拿人家东西的想法。更何况宗族祠堂是外人不能进去的,对本村人而言,供桌上的东西是神物,绝对不可以乱动。

供桌旁边有一处用布幔隔开的空间,一个日本忍者用手扯开布幔看了一眼,吓得退到一边。布幔的后面,是几口大红棺材,里面装的一定是死在战场上的本村保长和乡丁。棺材前面的香烛早已经熄灭,用来焚烧纸钱的火盆里,也看不到半点火星。

水生紧跟着程顺生,不敢乱走。祠堂黑暗的角落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正堂门口摆着香案,三根大香插在香炉里,微微晃动的烛火发出一种绿色的光芒,令他觉得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上川寿明来到苗君儒的身边,说道:“我实在不敢相信,在这山野村里,居然有这样的一座祠堂。苗教授,你不觉得这个村子与这座祠堂很不相配吗?”

苗君儒说道:“上川先生,你对这座祠堂,想必也不陌生,估计连它的来历都一清二楚了吧?”

上川寿明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对于祠堂的来历,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可是你知道在没有建祠堂之前,这里有什么吗?”

苗君儒愣了一下,这个问题恐怕连村里的老人们都回答不出来,他说道:“看来我真的低估了你们日本人!”

上川寿明说道:“这座祠堂建于清朝初年的康熙年间,在此之前,有一个人从北京城内逃出来的时候,带走了一大批皇宫珍宝……”

苗君儒说道:“你是指李自成?”

上川寿明说道:“据说李自成进北京后,光从宫中搜出内帑‘银三千七百万锭,金一千万锭,珍宝古董无数’,这还不包括他在民间掠夺的财宝,他兵败逃到湖北九宫山被杀,那些财宝从此下落不明!”

苗君儒说道:“是呀,他是在湖北被杀的,有关李自成的宝藏之谜,历史上有很多个版本,就算要找,也要去湖北或者湖南找,怎么这座宗祠有什么牵连?”

上川寿明说道:“李自成死后,他的残部由他的妻子高氏和侄子李过领导,直到康熙三年才告彻底失败,这座祠堂是建于康熙四年!”

苗君儒说道:“那你告诉我,这座祠堂和李自成有什么关系?”

上川寿明说道:“你别忘了,李自成曾经是大顺皇帝,在他兵败九宫山之前,在江西也打了几仗,可是每仗都输!其中有两仗的地点就在浮梁与鄱阳一带。当他们撤到湖北去的时候,有两个重要的人物失踪了。我们查过他们两人的相关资料,他们并没有战死,而是失踪了!”

苗君儒惊道:“是齐成蛟与宋宝?”

上川寿明说道:“苗教授果然博学,连这两个人的名字都知道。”

苗君儒说道:“我在一本牛金星的儿子牛佺降清后写的书信中,看到这两个人的名字。信是写给镇守武昌的都统将军苏哈图的,信中说李自成杀了李岩之后,对谁都不信任,每天只有几个侍卫陪伴左右,子要找到这几名侍卫,就找到李自成了。李自成在九宫山兵败,连宋献策这样的人都被清兵俘虏。苏哈图在清点死去的人和俘虏时,只找到其他的几名侍卫,这两个人却失踪了。几年后,直至高夫人与红娘子她们兵败,也未见这两个人的消息。”

上川寿明说道:“那个齐成蛟,我们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那个宋宝,却是宋献策的儿子。苗教授,宋献策是什么人,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苗君儒说道:“你怀疑那个给黄村画草图的风水先生,就是宋献策的儿子的宋玉,而李自成宝藏的秘密,就在那根隐形柱里?”

上川寿明说道:“不是怀疑,是肯定。在没有建祠堂之前,这里是一处道观,道观的道长就是在洞内留字的木玉山人。苗教授,不用我再解释了吧?”

木玉这两个字正是从宋宝两个字里抽出来的,听上川寿明这么一说,似乎还真的有那么一层关系。苗君儒看了一眼两边的墙壁和木柱,说道:“祠堂这么大,有上百根柱子,你想怎么找?”

上川寿明笑道:“当地有一种方法,那就是点100根香,每根柱子下插一根,一根一根的插过去,但那样只能够证明那根柱子的存在,并不能找出那根阴阳柱究竟在哪里!阴阳柱是连通阴阳两界的地方,活人看不到,但是死人可以看到。苗教授,你刚才不是引了三个人的魂魄进来吗?用通灵术问一问他们就知道了!”

苗君儒说道:“不是每个人都会通灵术的,我只是考古学者,只有你这样的玄学大师,才会那样的法术!”

上川寿明不再说话,神色严肃起来,几个日本忍者站到他的身边,围成一个圆圈。

苗君儒朝卡特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程顺生和水生也走了过来,和苗君儒站在一起,他低声问道:“其实日本人自己可以找到那根阴阳柱,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叫来?”

苗君儒低声说道:“我也想知道!”

说话间,只见上川寿明那平伸的手掌心,出现了一团黄色的火焰,他的嘴巴叽里咕噜的,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离上川寿明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三个模糊的人影,其中的一个人人影似乎在与上川寿明说着话。没一会儿,上川寿明手里的火焰消失,那三个人影转身朝正堂走进去。

正堂就是当地人称的“享堂”,是摆放祖宗牌位的地方。“享堂”是香堂的谐音,暗喻祖宗享受子孙香火的含义。

所有的人跟着那三个人影进了正堂,见三个人影在正堂大香案旁边的一根柱子前停了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几个日本忍者在那根柱子前找来找去,可除了那根柱子外,并没有第二根柱子。

苗君儒说道:“你找不到阴阳柱的!”

上川寿明生气道:“想不到你们这些人,连死了都这么可恶!”

程顺生大声道:“你说什么?别忘了你是日本鬼子,他们三个人就是打日本鬼子才死的,他们活着是中国人,死了也是中国鬼!”

上川寿明怒道:“信不信我杀了你们?”

苗君儒说道:“上川先生,别这么激动,离二月二龙抬头还有两天的时间,你要是完成不了任务,就是杀了我们也没用,后果怎么样,你比谁都清楚!”

上川寿明愤愤地望着苗君儒:“你不可能不知道寻找阴阳柱的方法,如果你仅仅是个考古学者,刚才就没有办法用道家的接引法术,把他们三个人的魂魄引进祠堂里。”

苗君儒说道:“上川先生,我用的是旁门左道的法术,一般的道士都会的。”

上川寿明说道:“我知道你不肯帮我,没有你,我就不信找不到那根阴阳柱!”

他的脸上出现一抹煞气,咬破左手中指,口中念念有词,用左手中指在右手掌心画着符。蓦地,他的右手掌心出现一道金光,金光中浮现一道灵符。

苗君儒见到那道灵符,大声叫道:“上川先生,你这么做也太狠毒了!”

说完,他也咬破左手中指,凌空画了一个八卦图形。那八卦图形发出道道金光,凌空飞向那道灵符。

一声霹雳,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灵符和八卦图形全都不见了。

上川寿明叫道:“你为什么要制止我?”

苗君儒说道:“你只是要寻找阴阳柱,祠堂里的这么多阴魂和你有什么恩怨,为什么非要打得他们灰飞烟灭?你这么做,也太狠毒了?”

上川寿明说道:“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无毒不丈夫’吗?我只是想逼他们说出阴阳柱在哪里?”

苗君儒说道:“别忘了他们活着的时候,都是中国人!如果你跪下来求他们,也许他们会告诉你!”

上川寿明说道:“想要我跪在你们面前,我做不到!”

苗君儒说道:“还有一个方法,把全村的老人都找来,逼他们说,逼活人比逼死人要容易得多!”

站在苗君儒身边的卡特说道:“上川先生,我知道你是一个玄学界的高人,我建议你学会尊重死人。”

上川寿明长叹一声,走到摆放牌位的长条香案前,低着头,口中喃喃自语,像是在哀求着什么。

苗君儒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脸上出现凝重之色。

程顺生好像听到有滴水的声音,循着声音望去,见苗君儒那咬破的手指正不断滴血,滴滴答答的滴得很厉害。他忙从身上撕下一块布,要为苗君儒包扎手指。当他的手碰到苗君儒的手时,如同碰到一块冰一般,吓了他一大跳。更为奇怪的是,苗君儒手上的血滴在青石板地上,瞬间便渗了进去。这是石板,不是松软的泥土,就算是泥土,那血滴到土里,也能看到呀!

可是他眼前的青石板,竟像一潭深水,多少血滴下去都没法看到。

只听得上川寿明那阴森森的声音:“苗教授,你还有多少血可以流?”

程顺生见苗君儒的脸色越来越惨白,急道:“苗教授,你再不止血的话,会死的!”

他见苗君儒不吭声,忙从腰间拔出了手枪,不顾一切对准上川寿明勾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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