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君儒在失去意识之后,感觉身体很轻很轻,就像一根细鹅毛般随风飘舞,又似乎在那充满星光的宇宙中游荡,仿佛伸手就能摘到一颗星星。这种虚无的感觉,真的很奇妙,很难用言语来描述。他问自己,是不是人死后都会有这种感觉?

他知道自己没死,因为他能感觉到身体被人抬起,放到担架上被人抬着走,耳畔还有不少人纷杂的说话声。他很累,宁愿沉浸在奇怪的感觉里,享受那份独特的宁静,也不愿去听清楚身边的那些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他很想真正的睡一觉,自从离开上海之后,他还没有好好睡一觉,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呼噜声,这种呼噜声,很响很畅快,响彻了漫天星光的宇宙。

当他睁开眼时,发现躺在床上。所谓的床,其实就是西北地区农家的土炕,这种带着泥土和汗臭的味道,闻起来很舒爽,也很亲切。

“苗教授,您醒了?”王秀姑坐在土炕沿,身上换了一身兰色碎花短褂,正欣喜地望着他。阿宝坐在她的腿上,眨巴着机灵的眼睛望着他笑。

他有些虚弱地问:“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王秀姑说道:“您朝那鼎走过去之后,我就感觉眼前刺目的白光,睁开眼睛后,就到了一处山坡上,恰好遇上我们的部队。”

他“嗯”了一声,接着问道:“就我们三个出来了?”

王秀姑道:“还有那个陈……牧阳……他伤得重,被转去后方医院了。”

她朝苗君儒伸出手,手心里出现了一块系着红绳的玉牌,低声道:“这是俺给孩子换衣服时,在他身上发现的,杨政委说不认识上面的字,等您醒来给您看。俺觉得那小鬼子和这孩子的关系不一般,这玩意儿说不定能……”

她没有往下说,低头看着怀中的阿宝,目光中充满了母性的怜爱。

玉牌的玉色如脂,是上等的新疆羊脂玉,正面刻着一条龙,每一片龙鳞都清晰可见,整条龙栩栩如生,其雕刻手法老练而独到,从龙爪末端那一带钩的雕刻手法上看,是清宫内廷匠师的独特手法,一般的民间雕刻师达不到这样的境界。

王秀姑将玉牌翻了一面,好让苗君儒看清玉牌背面的文字。

玉牌的背面刻的是满文,上面的一串字体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爱新觉罗·显玗,旁边还有一串小字:光绪三十二年四月初二、寅时初刻。

这是一块生辰玉牌。

满清皇室中叫爱新觉罗·显玗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几个月前以汉奸罪被处决的川岛芳子。

在戴笠死后,国民政府在惩治汉奸和日本战犯的问题上,遭到一些来自内部的干扰,最著名的莫过于川岛芳子的死亡之谜。川岛芳子作为满清皇室,原名爱新觉罗·显玗,是前清肃亲王善耆的女儿,7岁时被善耆送给日本浪人川岛浪速(实为日本间谍)作为继女,改名川岛芳子,川岛浪速成功将川岛芳子训练成女间谍,来到中国从事间谍活动。川岛芳子不负养父所望,曾先后参与皇姑屯事件、九一八事变、满洲独立运动等秘密军事行动,且亲自导演了震惊中外的上海“一二八事变”和转移婉容等祸国事件,并历任伪满洲国“安国军总司令”、“华北人民自卫军总司令”等要职。抗战期间,以金碧辉的身份在中国大肆活动,拉拢一些国民政府的高官,获得了很多有价值的军事情报,外界称其为“帝国谍报之花”。日军战败投降,川岛芳子被军统抓获,以汉奸罪提起公诉。随后的审判显得异常艰难,从民国三十四年到民国三十七年,长达三年的时间里,不断有释放川岛芳子的呼声传出,最后几经波折,川岛芳子终于伏法。但是有民间谣传,为川岛芳子替死的是一个刘凤玲的女人,真正的川岛芳子已经逃遁。其真相莫终一是,国民政府对此谣言也置若罔闻,并未深究查验。

苗君儒这时才明白,阿宝身上的这块玉牌,才是藤野俊不顾一切要杀他的真正原因。因为潜伏在国民政府内部的日本间谍,已经成功瞒天过海救走了川岛芳子,若戴笠不死,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川岛芳子的生辰玉牌,怎么会在阿宝身上?

阿宝也就七八岁大小,难道和川岛芳子之间,还有什么联系不成?

据苗君儒所知,民国十六年的时候,川岛芳子就与蒙古王爷之子结婚,定居大连。她虽是个女人,但一生并未生养。后来川岛芳子频频出入高层社交场合,都是一身男性的装扮,有人把她与后来的孔二小姐相提并论,说她们同属于有磨镜之癖的假女人。

这样的女人,会生养孩子吗?

他看了一眼阿宝,才对王秀姑说道:“你打算把孩子送到哪里去?”

王秀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已经和杨政委说了,阿宝以后都跟着我,无论在山东还是在这里,我们一样都革命!”

苗君儒微微笑了一下,说道:“我想留下玉牌,以后看到它,就会想起你们,好歹也是个念想!”

阿宝笑道:“你想要就送给你吧!反正我也不稀罕,王姑姑说了,再过几年我就是一个小战士,我还要上战场打坏人呢!”

苗君儒收起了玉牌,想起了再墓室的通道内,紫衣真仙命两个汉子回去带陈牧阳他们三个人,却一直没见人的事,低声问道:“我们下去之后,有两个人返身回来带你们,可是却没有了动静,后来我见到你们的时候,阿宝怎么昏迷过去了?”

王秀姑说道:“您忘了,上台阶被电死的那个男人身上有枪呢!陈先生听到有人上来的脚步声,就躲在边上,等那两个人上来之后,用枪制住他们。后来他们抬着鼎上来了,那小鬼子想要回阿宝,阿宝不答应,一直哭,小鬼子想杀了我们,阿宝拼命护着,哭得太久累晕了过去。陈先生和他们谈判,他们说的那些话,我听不懂,好像争得很厉害,谁都不服谁。好在阿宝在我们手里,他们才不敢乱来。眼看出去的门已经关闭,他们正商量着怎么办,那几具僵尸就上来了!”

陈牧阳不愿告诉苗君儒的秘密,就在那些王秀姑听不懂的话中,苗君儒想了一下,说道:“麻烦转告杨政委,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去见见陈牧阳!”

两天以后,苗君儒在几名战士的保护下,走了十几里的山路,来到一处位于山下的后方医院,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陈牧阳。进门时,他看到陈牧阳正在看一本书,是巴金的《春》,脸上尽管还有些苍白,但看样子恢复得还不错。

病房内没有其他人,就他们两个。

陈牧阳看了苗君儒一眼,说道:“江少校鞋尖上的毒针不会致命,但是可以让您失去意识之后,变成木偶任她控制。”

苗君儒说道:“原来你知道她有这一招?”

陈牧阳“嗯”了一声,说道:“但是我不知道她想让您说出什么愿望。”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管江少校有什么企图,都无关紧要。

“这本书不错,是巴金《激流三部曲》中的第二部,主要展现了封建家庭内部的罪恶、迂腐、丑陋和对青少年的迫害,作者的本意是号召青少年能勇敢走出封建制度的囚笼,大胆追求民主与自由,有着新时代的思想。”苗君儒说着走到床前,接着说道:“可是书中主人公的命运,和你有些不一样!”

陈牧阳欠起身斜躺着,放下书说道:“还以为您只是一个考古学教授,想不到您对文学还很有见解!”

苗君儒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用深邃的目光望着陈牧阳,没等他开口,陈牧阳主动说道:“我知道你是来寻找答案的,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戴笠手上有一份事关中国命运的文件,如果他不死,中国有可能不会爆发内战,按‘双十协定’实现民主共和,也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双十协定》的签订,确实给渴望和平的人们带来了曙光。在戴笠死之前,国共双方虽有军队调派,但并未发生正式的军事冲突。直到民国三十五年的六月,也就是戴笠死后的三个月,国军才悍然向解放区发起军事进攻。

若果真像陈牧阳说的那样,让戴笠逃过一劫,能够顺利实现民主共和,对于整个中华民族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却问道:“你怎么知道有那份文件?难道你知道那份文件的内容?”

陈牧阳说道:“这是军统内部的机密!”

苗君儒冷冷道:“在军统内,你只是区区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连你们都知道的事情,怎么会是机密?”

陈牧阳说道:“你有所不知,戴笠出事之后,军统内部就开始调查戴笠的真正死因,直到两个月前,军统改制后的上海保密局在一份呈送南京方面的绝密文件中,指控戴笠是被北平军统站站长马汉三所谋杀,保密局长亲自去北平诱捕马汉三和秘书刘玉珠,并押回南京。马汉三在监狱中大骂,说有人落井下石用他当替死鬼,其实当年戴笠去北平不是查他,而是奉命去部署军事任务,他见过那份总裁手令,他和戴局长没有恩怨,根本不可能去谋杀。后来上面怕夜长梦多,紧急将马汉三和刘玉珠秘密处决。这事经我们一个在监狱中的同志传出,与两年前我们得到的内部情报不磨而合。马汉三虽死,但戴笠带总裁手令去北平部署军事任务的事情,却悄悄传开了,变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在军统内部,不但不承认戴笠携带总裁手令一事,更不允许谈论此案,违者重处。”

如果马汉三真的要刘玉珠在飞机上放了高爆定时炸弹,飞机应该是在青岛到上海的途中坠毁,而不是等飞机无法降落转飞到南京的途中才出事。所以戴笠一案,马汉三和刘玉珠无疑是替死鬼,真相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苗君儒不愿追问戴笠死亡的真相,而是问道:“你们两年前得到什么内部情报?”

陈牧阳说道:“这事是赵老板告诉我的,他说根据两年前我们得到的内部情报,在‘双十协定’签署后,南京那边迫于各方面的压力,确实按协定中的条款,下令戴笠裁撤军统并释放被关押的地下党及民主人士,但是暗地里,却给戴笠一份手令,命其加大解放区的特务渗入,以备不时之需!戴笠带着那份手令前往北平等地,明的是调查国民党北平军统站站长马汉三的案子,实则是对国共即将正面冲突的提前部署。这一两年,我们根据内部情报,起获了不少潜伏于延安和各处军分区的军统特务,粉碎了他们的阴谋。”

苗君儒想起了连二爷写给太子爷的那封信,问道:“赵老板和潘宗朝应该是熟人吧?”

陈牧阳说道:“潘宗朝是个生意人,只要有利可图的事情,他都愿意干,我带赵老板认识他,赵老板利用他的关系,给解放区运送了不少物资。”

苗君儒陷入了沉思,赵老板和潘宗朝虽然有合作,但仅限于经济上的关系,两人没有政治目标。再者,倘若戴笠不死,对于潘宗朝而言,没有任何好处。所以,站在潘宗朝的角度上,不会考虑让戴笠复活。而且,即使戴笠不死,如愿当上了海军司令,也不会影响蒋家的政治势力。由此可见,连二爷那封信中所提的死人,绝对不是戴笠,那两个合谋让毛公鼎改变历史的人,也绝对不是赵老板和潘宗朝。

那会是谁呢?

陈牧阳的话打断了苗君儒的沉思:“当时有不少国民党内高层人物和民主人士,都期盼和平建立共和,如果将那份文件曝光,就能逼南京方面真正实现民主共和。”

苗君儒微微笑了一下,问道:“就算让你回到民国三十五年三月十七日上午的青岛,你有什么本事从戴笠手里,把那么重要的文件弄到手?”

陈牧阳笑了几声,说道:“我自然有我们的办法,无需你担心,你不是我们的人,所以……”

他并没有往下说,而是拿起了那本书。

苗君儒的脸色微微一变,说道:“如果在那里面,你能够这么跟我说,说不定你的计划就实现了,现在是不是有些遗憾?”

陈牧阳一边看着书,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尊重您的选择,尊重历史。毕竟历史不能被更改,对吧?”

苗君儒点了点头,说道:“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本事,你很会隐藏自己,可是你别忘了,我是苗君儒。”

陈牧阳拿着书的手微微一颤,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奉命打入军统内部,是组织上安排的,如果不会隐藏的话,早就死了!”

苗君儒说道:“在潍县大牢旁边那栋房子里的时候,我就问过你,连二爷是什么人逼死的,你回答我说不知道。现在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其实连二爷是被你逼迫自杀的。”

陈牧阳放下书,把手慢慢伸入被窝内,说道:“苗教授,您可不要乱说,连二爷是紫衣真仙他们逼死的,他是前清皇族,他们想抬出他……”

“够了!”苗君儒大声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吗?是在看了你父亲留给我的那封信之后!”他长叹一声,接着道:“在族人的眼里,你是被你父亲赶出门的忤逆子,但在那封信里,你是奉父命忍辱负重的进步青年。你投靠连二爷,并将五行玉璧给了他,按你父亲的计划,引出一干窥视毛公鼎的人,所以对于你的计划,以及毛公鼎能够改变历史的事情,他是很清楚的。奇怪的是,你到达上海之后,并未开始实施你父亲的计划,而更让我不解的是,你父亲过世之后,你居然都没能回来奔丧。”

陈牧阳说道:“我到上海之后奉组织之命加入军统,连二爷知道此事,写信给我父亲,我因组织有规定,无法向家里人说明。后来父亲病逝,我想赶回来奔丧,可是有任务在身,实在走不开……”

苗君儒大声打断了陈牧阳的话,厉声道:“三年了,你就不能回来看看?这次却跟着我一起回来?”

陈牧阳辩解道:“这次是奉命!”

苗君儒说道:“你确实是奉命,可问题是奉谁的命!而且我注意到,你回到家朝你父亲的灵位磕头痛哭之时,你母亲表现得很平静和无奈,没有出现母子相对痛哭的场面。于情于理,都难以解释。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母亲让你们都出去,把你父亲留下的信给我……”

陈牧阳有些急切地问道:“信中说了什么?”

苗君儒说道:“如果你还是原来的陈牧阳,那信中所说之事,对你应该毫无秘密可言,你紧张什么?”

“他可是夫君的独子啊!”老妇人说的那句话,至今仍在苗君儒的耳边萦绕着,不错,老妇人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其实已经告诉他,跪在外面的那个人,已经并不是她原来的儿子。他沉声说道:“你到达上海之后奉命加入了军统,陈含之先生得到消息,又气又急导致病逝,家里人定然致电给连二爷,要求你回来奔丧。军统特务虽然管理严格,但注重江湖义气和传统道德,这等人伦大事,不可能不准假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已经被军统俘获且关押,失去了活动的自由。那时候戴笠没死,对参加军统的小特务审查极其严格,以你的身份背景,断然无法通过审查。”

他看到陈牧阳的脸色微微变了,继续说道:“让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你被抓后,熬不过刑讯向军统交代了组织关系和到达上海的目的,军统得知五行玉璧与毛公鼎之间的关系,命人找到连二爷,连二爷被逼无奈,交出了你留在他那里的五行玉璧。你的堕落使他心中有愧,所以不敢主动联系山东这边,这就是陈含之先生病逝之后,数封打到上海的电报都杳无消息的原因。军统本来可以利用你交代的赵老板那条线,将赵老板他们一举破获,但是他们并没有那么做,因为那个时候国共双方签订‘双十协定’没多久,还没有撕破脸皮。他们一边培养你,一边留着赵老板,以便关键时刻钓大鱼。而你也乐得两面逢源,没有性命之忧。没多久,寻找神秘文化的布罗尼教授来到上海,找到了陈介祺留在世上的虎撑。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你和赵老板他们实际都在军统的控制之下,由于军统那边需要你这样的人获得地下党的信任,以便将来的布局,所以他们引而不发。布罗尼教授留在上海两年,终于破解了虎撑上面的玄机,要藤野俊陪着去潍县。藤野俊一直想找到真毛公鼎,为了得到虎撑而杀了布罗尼教授,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布罗尼教授没有把虎撑带在身上,而是放在花旗银行的保险柜里。埃文森到上海拿到了虎撑,去找过连二爷,连二爷遂将此事报告给了保密局,因此埃文森被人追杀。由于戴笠死后,军统改组成保密局,这两年的有负厚望,导致上面对保密局日渐不满,并开始怀念戴笠。起初,真毛公鼎能够改变历史的事情并未引起保密局高层的注意,虎撑的出现,才使得保密局内部觉得有必要试一试,如果真能让戴笠复活,保密局的被动局面就会改观。他们让你把五行玉璧还给连二爷,你和连二爷在谈话的时候,被连二爷的小妾偷听了去,小妾是通道门的人,在紫衣真仙的指使下偷走了五行玉璧。连二爷怕得罪保密局,只得将小妾杀死。五行玉璧落到高俊桥的手里,以高俊桥的势力根本不惧保密局。这期间,潘宗朝从江少校那里得知了保密局的计划,加上太子爷在上海打虎,威胁到他的金钱帝国,于是他主动找到紫衣真仙寻求合作。他为了寻找到真毛公鼎,打电报给我,让我来上海。他按紫衣真仙的要求,暗中联络高俊桥,想花钱买走五行玉璧,以避开保密局特务的追踪。他们两人约在百家汤泉见面,潘宗朝不愿出高价,所以说五行玉璧是假的。可是谁都不知道,高俊桥已经被紫衣真仙的子午断魂钉所控制,在紫衣真仙的遥控下,把五行玉璧藏在了百家汤泉,等风声一过就秘密取走。为了保守起见,他还控制了百家汤泉的老板。可是他没有料到,潘宗朝为了得到五行玉璧,要江少校派女特务扮成妓女接近高俊桥,鱼水之欢后逼问五行玉璧的下落。这一切瞒不过躲在旁边的紫衣真仙,紫衣真仙原想着高俊桥一死,五行玉璧下落不明,所以趁女特务离开浴室的时候出手杀了高俊桥,造成高俊桥被保密局谋杀的假象。但是紫衣真仙没有想到,高俊桥死后,女特务发现尸体发出喊叫,暗中监视高俊桥的老莫来得那么快,并藏起高俊桥手上的钥匙。老莫藏起钥匙的事情,逃不过紫衣真仙的眼睛,紫衣真仙为了严防消息不外泄,所以命人杀了老莫和他的家人,但是老莫临死前打了电话给霍文龙,也就是藤野俊,让藤野俊去拿钥匙。高俊桥的死将事情闹大了,保密局那边也倍受压力,想查清此案背后的真相,以澄清关系,而上海市长那边,却在幕僚的建议下,让藤野俊暗中调查。你去找过连二爷,逼问是不是连二爷与他人有联系,而暗中插了一手。连二爷知道保密局的手段,迟早难逃一死,他不愿被抓去受辱,只有自杀。后来的情况和你没有多大关系,我被潘宗朝骗到百家汤泉,正好遇到去取五行玉璧的藤野俊,不想那里已经被保密局盯上,我们拼死冲出重围,在他的另一个朋友姜志海的帮助下得以逃脱。我根据高俊桥和钱彬文尸身上的子午断魂钉,找到了紫衣真仙的巢穴。在那里,我遇到了闭月羞和郑公公。万幸的是,闭月羞并没有按梅姨所逼给我下药,郑公公临死前也对我进行告诫。我和藤野俊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把我的行踪告诉了得到虎撑的埃文森,埃文森逃过保密局特务的追杀,和我们汇合。我们回去找赵老板之后,保护藤野俊的日本忍者随后追踪到了那里,并杀了人。藤野俊那么安排的目的,是想让我怀疑通道门和日本人之间有勾结,而引开我对他的注意。我在上海的行踪,其实都在保密局的监视之下,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保密局内部有人上报给了太子爷,太子爷得知潘宗朝与我的关系,觉得有必要和我见一面。潘宗朝以为要坏事,让紫衣真仙冒险行刺太子爷,之后不顾一切地要江少校动用关系带我们离开上海去潍县。保密局那边也没有想到,赵老板会将此事报告给上面,于是我们乘坐的火车被王秀姑带的人给劫了。国民政府的人害怕我们落到游击队的手里,所以不惜动用飞机和那么多军队,美国那边也没有闲着,詹姆斯他们那一队人的出现,就是很好的证明。在我们离开上海之后,潘宗朝带着紫衣真仙,与保密局的人一前一后到了潍县,他们得知我们的情况,一边在潍县做下部署,一边要紫衣真仙联络通道门的逍遥大仙,妄图截住我们,因此我们遇到了菊花圣母和李铁驴,还有那支游荡在潍县城外的日军潜伏部队。我们进城到你家,你叔叔陈敏之告诉过我,说潍县城防司令在你家住了几天。在保密局的安排下,你的家人演了一出戏,唯一没有入戏的,就是你的母亲!”

他一口气说那么多,感觉有些口渴,见病床旁边的桌子上有一杯水,拿过来一口干了,他放下杯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陈牧阳,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我早就清楚,你们每个人跟着我,都有各自的企图!”

陈牧阳的手刚要从被窝里抽出,就被苗君儒一把按住,他伸手入被窝,从里面抢出一支短枪来,把枪在手里掂了掂,微笑道:“是把好枪,可惜使用的地方不对!要是外面的人听到枪声追进来,你怎么解释?”

陈牧阳说道:“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苗君儒有些痛心地说道:“我可以不管你,但是不得不考虑你那年迈的母亲。算了,我不说了,再说下去也无意。”

他把枪放在桌子上,起身走了出去,开门时,听到身后传来陈牧阳的声音:“我也是被逼无奈,我很高兴我爹没有白交你这个朋友!”

他走了出门,迎面遇上一个穿着四个兜军装的干部,干部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背枪的战士。那个干部严肃地望了他一眼,并未说话,而是径直朝病房走去,他们刚走到门边,就听到屋内传出一声沉闷的枪响。

他的心随着那声枪响狠狠的颤了一下,他相信,不管上海赵老板那边出了什么事,只要他不说,凭陈牧阳的心机,一定可以隐瞒过去,重新开始做人。

但是历史不可以改变,所以陈牧阳的那段历史,迟早也会被发现。

他知道陈牧阳的身上,还有他所不知的秘密,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样的秘密,是绝对随着死亡而永远消逝的。

他清楚地记得连二爷写给太子爷的信中,说“有人想找真毛公鼎,让死人复活,实施共同目标计划”,他一直在思索那封信中死人指的是谁,共同目标又是什么。和连二爷有过接触的,无非就是陈牧阳和潘宗朝,还有紫衣真仙,你们三个人中的任何两个人,虽然都各坏鬼胎,却没有共同目标。但是他们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可能与别人合谋。

还有那个去码头上接他的秦先生,看上去是潘宗朝的人,可是在赵老板的杂货店附近,却带着他们几个人直接到了太子爷办事的地方。秦先生的真实身份,比江少校还令人难猜。

事情都已经过去,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谁与谁合谋,谁的真实身份,都不重要了。

作为一个专注于考古研究的学者,他很想揭开龙潭下面的墓葬之谜,为什么在墓葬里面会有那么强大的电流机关?修建墓葬的时候,是什么人设计了硫酸池,还有那两根正负极大铜柱?石棺里面的是不是周文王?石棺表面的其中两幅雕刻图案,具体有什么含义?武王是否真的得到外星人的帮助?流落到南美洲的那群人,究竟是怎么过去的?

他望着远处的山峦,心中荡起一阵阵涟漪,尽管他还有好些个谜团想寻找答案,但他很清楚,不是每个谜团都能找到答案,有些谜团是无法揭开的,也不可能去揭开。

他并不知道,美国的花旗银行有一个高达上百亿美金的账户,账户的人名是:爱新觉罗·道恒。遍观大清皇室后裔中,并没有这个人名,这笔巨款也成了无主之账。因战事不利,美国政府考虑压缩援华军事装备,但是花旗银行却主动拿出近两个亿的美金,用于购买美械装备给国民政府。

花旗银行成了此事的最大赢家,就如二战之后的瑞士银行一样。

也许埃文森到死都不知道,布罗尼教授得到的虎撑,怎么会放在花旗银行的保险柜里?花旗银行和国民政府之间,是否有什么秘密协议?

这也是一个谜,一个永久的谜!

一个多月之后,苗君儒辗转回到北平,从报刊上得知太子爷上海打虎铩羽而归,上海仍是那么繁华,但是繁华的背后,掩盖了多少生死悲欢和丑陋人性!

在另一份报纸上,他看到美军驻上海办事处长官史丹利的照片,肩膀上扛着一颗将星,已经升任美军驻华参谋团总顾问了。

他托一个朋友去查过川岛芳子的资料,资料显示,在1939至1940年这两年间,川岛芳子深入简出,极少抛头露面,特别是1940年,居然有好几个月都没有露面。

阿宝究竟是不是川岛芳子所生,这个问题同样不重要了。他相信阿宝跟着王秀姑,一定能够生活得更好!

不久,一个穿黑色中山装的男子找到他,递给他一封信,信中只有两个字:真、假。后面还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知道是谁写给他的,他拿出笔,在信上写了四个字:民心、历史。在字的后面加了一个感汉号。

他把信折好放进信封,递给那个人,同时说道:“这就是我的回信!”

他相信写的信的人看得懂。

民心不可欺,历史不可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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