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藏不住了。”方歌吟撑着膝盖慢慢起身,眼神有些涣散地看着方巍,忽然没来由地说了句:“我祝由弟子,三岁烧头香,七岁过三关,十六岁行尸千里,方算勉强入门,而你现在十七岁了,我却从传你半点祝由之术,可曾想过为什么。”

    方巍不觉低头,有些委屈道:“我知道,是因为我自幼体弱多病,爷爷心疼我,所以才……”

    “你知道你名字的来历吗?”

    方巍答:“爷爷用心良苦,我方家乃是祝由旁支,一直以来被宗门魏家压制,爷爷为我取名方巍,是希望我方家有朝一日能够压过魏家一头。”

    “魏、王、方、邬。”方歌吟扳着指头道,“祝由四大宗门中,我方家排行老三,现在更是门庭凋敝,嫡系也只有你这么一个人还在了,也许当真是时候了。”

    “什么是时候?”方巍不解。

    方歌吟清了清嗓子,似乎在宣布一个重大的决定:“是时候带你去见见世面了,明天你就跟我一起去走脚吧。”

    “我真的可以去走脚了?”方巍整个人都有些兴奋起来,道,“可是爷爷您身体支撑得了吗?”

    “老毛病了。”方歌吟道,“还死不了。”他颤颤巍巍拿来一个盛满了油的油灯,点燃后放在棺木的下方,吩咐道:“还是和往常一样,今晚你来守夜,别让油灯熄了。千万记住,这副棺材无论如何也不要碰!”

    话毕,方歌吟像往常一样早早回到里屋休息,只留下方巍一人看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方巍用膝盖枕着头,在火炕边打着盹儿。

    自从五年前不再赶尸走脚后,方歌吟便在老屋里开了这家赶尸客栈,接引走脚的祝由弟子。行尸走脚,昼伏夜出,必须在黎明前赶到赶尸客栈休息,否则喜神见光,便有走煞的危险,方歌吟身体不好,需要卧床静养,五年间只要方巍放假在家,基本上由他来守返乡灯,早就轻车熟路,从未出过任何问题。

    炕旁暖和,迷迷糊糊中,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屋里一片漆黑,正中亮着的一盏小油灯映出那副红木黑盖的棺材的轮廓,睡意正浓时,一阵穿堂风掠过方巍的脊背,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神智一清。

    哧溜哧溜,棺材处传来一阵响动,方巍下意识叫道:“谁?”

    喜神怕光,所以赶尸客栈堂屋里,连电灯都没有装,光凭着棺木下一盏返乡灯来照明,灯光黑暗,方巍依稀看见硕大一支老鼠在棺盖上行走,探着头想钻进去一般。

    “如果耗子钻进了棺材里面,咬了喜神怎么办?”方巍心头一紧,赶忙拿着烧火棍子上前,想把耗子赶走。

    那耗子惊觉人声,吓得从棺材上跳了下来,咚,只听见一声脆响,那只老鼠居然整只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方巍忙凑了过去,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瞧见老鼠好像被冻僵了,身上覆着厚厚的冰层,它的尸体砸在地上,就像一块砸碎了的冰,连血都凝住了。

    虽是寒冬,但也不至于冷得这么夸张吧?这棺材里面到底有什么古怪?

    方巍的好奇心顿时升起,一时间忘了方歌吟的再三叮嘱,试探着将手按在棺盖之上,果然,一阵寒气从手心传来,直传到方巍的脚底,如同触摸者一块寒铁,冰冷刺骨,方巍浑身汗毛倒竖,连忙把手收回来,再看时,掌上居然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这棺材好古怪!”方巍思忖,因为打小在赶尸客栈长大,少年方巍见过不少喜神,胆子绝非一般少年可比,加上明天就要赶尸走脚了,心中的兴奋之情难以抑制,早就想将棺木掀开,看看自己第一趟走脚的“客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这不同寻常的一摸,更生了好奇。

    但他心里,理智还是占了上风,方巍知道喜神走煞绝非小事,三年前若不是爷爷及时出手,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赶尸匠就很可能死在自己的喜神手上,方巍对着棺材磕了个头,喃喃道:“人死为大,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够早日升天,来世投个好人家。”

    说完,便要返回火炕边,正在此时,一个莫名的声音飘来:“方巍……方巍……”

    方巍吓得连忙回头,道:“谁……”,身后却空无一人。

    没走出两步,那个如泣如诉地声音又传来了:“方巍……方巍……”这一次方巍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屋里分明空无一人,门也关的好好的。

    就在此时,一阵寒风吹来,两扇宽大厚重的门板嘎嘎作响,似乎要被风吹破了一般。

    那个阴森恐怖的声音又响起:“方巍……方巍……”

    这一次,方巍不仅肯定自己没有听错,而且清晰地分辨出了声音的来源。

    这声音,正是从堂中的红木黑盖棺材里发出了的!

    方巍心中一寒,不由自主地攥紧手中的烧火棍,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副棺木。

    “过来,快过来……”声音又响起来。

    “爷爷……”方巍害怕,便想唤来爷爷,但是心中一想,爷爷身体不好,每天八点准时上床,不许打扰。再说自己明天就要跟着爷爷赶尸走脚了,如果这点小事就吓得尿了裤子,爷爷还会让他跟着去么?

    “打开,快打开……看看姐姐,看看姐姐……嘻嘻……”棺材里的越发清晰,方巍甚至可以分辨出里面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声音十分好听的女人。

    像是被一股魔力召唤着,方巍鬼使神差一般向着棺木走近,手中用来防身的烧火棍也掉落一旁,他把手放在棺盖之上,冰冷刺骨的寒意倾泻而上,可他却中蛊了一般,没有将手拿开!

    棺材里的声音也有些兴奋,甚至带着微微喘息般的呻吟:“快,把棺材盖上的钉子拔掉,快……拔掉……听话……”

    方巍的脑袋里一阵混沌,他明明知道不能这么做,但仿佛被某种力量侵蚀了一般,开始机械地用手把钉在棺盖上的钉子一根一根拔出来,钉子钉得很深,方巍的指甲磕破了,血渗出来,布满了双手。可他似乎感知不到疼痛一般,拼尽全力将钉子一根一根硬生生拔出来。

    十八根,每一根钉子都是三寸长,小拇指粗细,全铜锻造,却透着一种古怪的红,铜钉看上去年代久远,却没有丝毫生锈的痕迹,光亮入新,特别是在钉尖上,闪着诡异的寒芒。

    要知道这十八根铜钉,就算是成年人用上了工具,拔出来也得耗费一阵子,方巍不知哪里来的本事,居然徒手将铜钉全部拔了出来,此时,他的双手已经鲜血淋漓,伤痕深可见骨。

    拔出铜钉,诡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欢愉:“好弟弟……你做得真棒……现在,快帮我把棺盖打开……打开了,你就可以见到姐姐了……”

    意识模糊的方巍神色木然地将棺盖揭开……

    一股冰寒彻骨地冷风从棺材里面透了出来,仿佛某种神秘的力量要破土而出。

    终于,方巍看见了棺材里的“东西”。

    白天,方巍不是没有想过,这棺材里面到底是什么?或许是一个腐烂发臭的老年人,或许是一个刚刚死去不久的年轻男子,甚至他还想像过是电影里那些穿着清朝官服一蹦一跳的僵尸。

    但他万万没想到,里面会是一个漂亮的让人几乎窒息的女人。

    女人一张精致的脸庞尤如白璧般洁白无瑕,轮廓仿佛工匠精心雕琢出来的一般,乌黑的秀发随意散落在垫在棺木中的一个枕木上,性感的红唇微微上翘,形成荡人心魄的诱惑力。除了皮肤微微有些惨白之外,这张脸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比时下走红的任何一位“女神”都要美。

    她身上穿着一件认不出材质的长裙,一双光洁的脚踝露在外面,趾甲上涂着鲜红的甲油,足弓型弯成一道完美的弧线。

    她看上约摸二十五六岁,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的年纪。

    方巍的目光几乎无法从这个女尸的身体上面移开,这么漂亮的女人,却死的这么早,真是红颜薄命,霎那间,方巍模糊的神智清醒了不少,回过神来,他察觉到开棺验尸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慌忙要将棺盖盖上。

    来不及了,女尸从棺材中坐了起来!

    起尸坐煞!?寒意从方巍的脚底直冲上脑,各种血腥诡异的场景不断浮现在他的眼前,“跑啊!”方巍在心里喊道,可脚下却如同生根了一般,扎在地上,半分不能动弹。

    女尸用手圈住了方巍的脖子,一股冰寒的气息从她的口中吐出,闯进方巍的口鼻之中。

    “怎么,这么怕姐姐?”美艳女尸格格地笑起来,她笑得很美,可在方巍看来,却显得格外地恐怖,因为在她的两颗突出来的犬齿,森白,尖利。

    方巍骇然,这个女尸,不是鬼,是僵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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