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开了乔主任的家门我们看到了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医师,他取下眼镜,打量我们一番道:“你们就是小林刚才说的调查员是吗?”
陈团长道:“是我,您是乔主任了。”
乔主任吃了一惊道:“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替马公平反的,原来你们也是搞科研的?”
陈团长道:“这个我们也能想到,不过这件事情非常重要,我们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想到找马公,如果真的不行,您是不是可以替我们想想办法?”
我们四人面面相觑,马天行道:“看来那个村子邪的很。”
乔主任摇头道:“没有,不过有一次我阻拦那些调查人员不允许他们刺激马公,其中一个人说他搞封建迷信,要揪出去当典型,你也知道那个年代和封建迷信四个字沾上边是很严重的事情,我就没了办法,估计马公调查的可能是一项比较奇怪的事情,现在人都有超自然现象的认识了,但是在我们那个年代,这是绝对不能碰的雷区,马公也是为人太耿直,所以有此下场。”
上了车子我们直奔北京脑科医院,找到值班大夫,表明了来意他皱着眉头道:“不是我阻拦你们搞调查,马公这些年病情已经发展的很严重了,基本已经没有识别能力,我想他回答不了你的问题,再说你问的可能就是直接导致他病因的问题,完全有可能使他病情更加严重,所以我不能同意。”
没有多话,我们收拾了一下就走了,路上何壮道:“有人跟踪我们。”
马天行拍拍我的肩膀道:“行啊,一来就当副团长了,前途无量啊。”
回到北京陈团长立刻找人调查马树林究竟是谁,过了一会儿消息传来——马树林,曾经亲自去当地进行过实地考察,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条爆炸性的消息:马树林疯了,而且疯了很多年。
陈团长道:“乔主任,如果您不介意可以给我们详细介绍一下马公吗?我想这点现在变的很重要。”
马天行道:“那团长的意思是我们撤了呗?”
陈团长道:“没有搞清楚真相前不要乱下结论,我们先去看看马树林的情况再说。”
乔主任道:“我当然有印象了,他的病是受了很严重的刺激所致,如果一开始调理得当应该可以治愈的,可惜人害人呐。”说到这里乔主任一脸的可惜。
陈团长道:“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乔主任皱着眉头点点头道:“马公是一个很正直的人,也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就这么活生生的成了疯子,真是时代的悲剧啊。”
大夫拨了个电话,从说话语气上来看,那个人是他的老师,两人经过不算短的交流,大夫挂了电话给了我们一个地址道:“你们去吧,姓乔,乔主任。”
说来这个地方也不远,就是脑科医院分给自己职工的福利房,相隔一条马路而已,出了医院大门,陈团长对何壮和马天行道:“你们上车去等着,我和小罗两个人去就行了,人去的太多人家肯定要有戒心。”
陈团长道:“没错,不过只要这次事件可以调查清楚,那么马公蒙受的不白之冤自然也就洗刷干净了,就算他现在意识不清了,但是他应该有个公道。”
陈团长道:“就装不知道,咱们现在不能让他们产生怀疑。”为此我们还装样实地考察了一番,然后渐渐的离村庄越来越远。
陈团长没有在问什么,起身道:“感谢乔主任,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在完成马公当初没有完成的事情,希望这个事件可以在我们手上水落石出,还马公以公道。”
我立刻把纸条交给了陈团长,他看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明天再说,小心隔墙有耳,我放哨,你们赶紧睡觉。”说着将藏在包里夹层的手枪取了出来,掖在怀里。
我想了想道:“如果乔主任说的都是实话,那么基本可以推断,马公的精神紊乱就是受黄河调查的影响所致,关键是马公究竟在那里看到了什么,导致如此结果。”
乔主任叹了口气道:“是啊,那么一切就都拜托你了。”
我们躺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没心没肺的一觉到天亮,睁眼一看,陈团长的眼睛比兔子都红,烟头丢了一地。
出来后我们的心情都有些不太好,陈团长道:“小罗你有没有得到什么启发?”
没有一句废话,他道:“昨天那张纸条的事情你们怎么看,走吗?当然我的意思是做暂时的回避。”
陈团长道:“没错,我也是这个意思,从这个村子里的人种种行为看来他们对我们含有敌意,为什么会这样我想应该和青牛的事情有关,也许他们本来就知道这一切,而这一切又是他们必须遵守的秘密,所以我们说自己来此搞科研正好是他们最忌讳的事情,而且以他们目前的这种态度,我们如果继续调查下去连个屁味都闻不着,因为这个村子里的人是一个家族的,我们轻易打入不进去。”
陈团长赞许地点点头道:“没错,他一定掌握了比我们多得多的信息,当时还是没有想到应该将他作为第一调查人,反而舍本求末地跑了这么老远,哎!纳税人的钱就是被这么浪费的。”
陈团长道:“那您与马公有没有过交流?”
乔主任道:“交流肯定有,他是我的病人吗,不过后期他的病情十分严重,根本就认不出人来,所以我们之间也没有太深入的交流。”
陈团长道:“那么关于马公去黄河执行的任务您有听他说过吗?”
陈团长点点头想了很久才道:“乔主任,如果您还有印象,可以说一下马公病情的诱因吗?”
我道:“这个人可能就是第一个交报告的人。”
乔主任道:“行啊,既然有人愿意为他翻案,那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个人是哪个部门的说实话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的医药费用都是通过科工委的一个下属部门转来的,但是我个人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同事或是领导来这里,而且他是个孤儿,也没有亲戚,老婆也在他疯了之后踪影全无了。当时他孩子还小,估计根本就不知道有马公这么个父亲,他是个很命苦的人,年轻的时候为了搞科研拼了命,最后一次听说是去黄河那里执行什么任务,回来后神经就有些不正常了,说来也是工作的结果。咱们说的小老百姓,至少应该算个工伤吧,开始他们领导还来慰问什么的,后来不知道马公哪句话戳了他们的神经,态度立刻恶劣起来,而且杂七杂八的不知道什么人总来这里盘问他,马公本来就已经出现病理,得不到好的休养不说,后来还被人带走了,回来后病情就加重了,而且越来越严重,还好医疗费用至今没断,否则这个人大概早就不在了。”
陈团长道:“没错,战略性的调整那是必须的,做任何事情都没有一竿子杵到底的道理,根据形势调整策略这才是一个优秀的调查员应该做的事情,不过这次也不是白跑,我们回去需要调查一个重要人物马树林。”
陈团长道:“这我也没办法回答您,毕竟这是体制问题,当时我还太小,也做不了别人的主,不过我发现这件事,立刻就过来了。”
我道:“团长,这件事情我觉得可能没有这么简单,里面应该另有隐情,我想既然那个年轻人用这种方法提醒我们,那么肯定有难言之隐,我想应该还是谨慎对待这件事情。”
马天行道:“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们没有拿这些钱来洗澡吃饭,科研上走些歪路总是难免的,任何事情都有成本吗。”
老人将我们让进屋子道:“就是我,听说你们是为了马树林的事情来的,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们怎么才想起来?”
大夫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是他的家人,关于马公我知道的就是他的病情而已,不过我知道马公当年的主治医生是谁,如果他同意我可以替你们引荐一下。”
陈团长踢了他一脚道:“别那么多废话,就你那张嘴,让你去准坏事。”
我的工作就是探险,那些令人着迷,如痴如醉,毛骨悚然的事件我不知经历了多少,虽然我有时也会胆怯,也会疲惫,但是更多是骄傲,因为我代表的是国家,是人类,这将是我一生的殊荣,好了,废话到此为止,以下就是我的故事。
忽然我想到了什么,道:“这里好像靠近江边吧?”
也不知跑了多远,我们三个人都是筋疲力尽,何月道:“我实在跑不动了。”边说边停下了脚步,我们也都在雪地里踉跄着停了下来,鼓起勇气回头望去,让我们吃惊的是雪地里居然空无一物,只是雪中那巨大的印迹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刚才确实有个庞然大物在后面追赶我们,而且雪面上满是亮晶晶的类似于黏液的东西。
一阵寒风吹来让我们从里到外地冒凉气,我看着那似乎平静无比的江面腿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而且抑制不住地想吐,何月道:“咱们走吧,在这个不太平的地方待着我心里没底。”
何月略带哭腔地道:“我们死了一个人,被那个怪物给吃了。”
户主叹了口气道:“你看到了?看到就行了,我们村子里的人从来不去那地方的,那玩意儿真要人命啊,过去听我姥爷说日本鬼子的炮艇在那里不知道翻了多少艘,鬼子用炮弹炸都没用,你们几个娃娃也不来打听个情况,亏得命大。”
马友山看我这副样子,居然都要吓哭了,带着哭腔道:“罗子,咱们不带这样吓人的,我可没招你。”
我们没有回头的时间,拼了小命往前死跑,忽然听到一声猫叫,不知是哪里的野猫,我冲它喊道:“快跑,要不然没命了。”因为离我们距离很远,它只是警惕地看着我们,并没有行动的意思,我哪有操它闲心的时候,只是抓紧逃命要紧。
我们坐了几天火车,然后汽车,然后牛车,终于到达了纬度上的地点,老翟的性格就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先做事,所以我们顾不得快要散架的骨头,跟着老翟来到了黑龙江畔。
我道:“一般大型水生物是不会靠近岸边的,因为水浅,它们行动不便,但是这个……”
这是一个不大的小村庄,冬天冰封江面,村子里的人很少来这里,因为这个村子本来人就不多,没人来就越没人来,所以这里的一切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天地间就是白雪、大江和我们四个人。
我心有余悸地望着那片危机四伏的冰面道:“还能怎么办,回去写报告说清楚这件事情吧。”
我是一个调查员,隶属于某个军事研究所,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们每年都会为此付出许多血和泪的代价,甚至有的同志至今音信全无,用以换取那些神秘事件的真相,但是……
老翟拿着照相机对我摆了个没有的手势道:“这里什么都没有啊。”他话音刚落,忽然咔啦一声巨响,冰面碎裂而开,老翟不及叫出声来就没了影子,我们被这个突然而至的情景惊呆了,一时愣在那里,没一会儿只见水面露出了一阵阵巨大的气泡,显然冰面的水里有东西,而且从气泡的大小来看,这是一个巨大的生物,果然没过多久破裂的冰面处露出一片白茫茫的不知是肚子还是脊背的事物,反正肯定是躯干上的东西,体积之大犹如一艘巡逻艇,而且看样子这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不过没一会儿它就沉了下去,河面只剩下破碎的浮冰,和老翟那部幸运的照相机。
我道:“我们来是进行一次科考活动,但是没想到这个江里面……”
我道:“就这么走了我们和翟老师的家人怎么交代?”
马友山道:“他被怪兽吃了,我们也无能为力。”
忽然雪地开始震动,我知道它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户主听了摆摆手道:“不说了,你们报告当地政府吧,我们说了也没啥用。”
小李道:“我要不是抽风了就是眼花了。”说罢递给我一张照片,那是一张极为清晰的特选区域照,是一片开阔的冰域,巨大的冰面上流光如镜,但是让人奇怪的是冰面上并非是一般的大自然的景象,倒映在冰面上的是一些说不好究竟是文字还是符箓咒语什么的。
他们两个点点头,我道:“坏了。”
果然,身后传来啦嘎啦啦冰层不断破裂的响声,接着寒风夹杂着刺骨的雪花不停撞击着我们的身后,这风和雪花绝对是怪物上了岸边巨大的冲击力所扬起的,我们都知道命在顷刻,连一开始浑身发软的马友山都开始玩了命地往回跑,谁都不敢回头看哪怕一眼。
我来不及解释,拖着他们就跑,边跑边喊:“用力啊,不跑没命了。”
虽然当时通信手段已经多样化,但是这里还是比较落后的,我们休息了一天,老乡用牛车将我们送到了生产大队,那里原来是一个建设兵团,后来改为政府办公场所,队长听完我们的叙述,思索了良久才道:“你们是国家搞科研,这件事也就是被你们看见了我才敢说,要不然非说我制造谣言不可,搞不好就要再受一次批斗。”
我们这次调研属于高度机密,所以细节是不能透露的,从队长口中得到这些消息也就足够了,下午省里派了车子将我们送上了回去的火车,回到家里我怕家人担心,这件事情并没有说,收拾完后立刻回单位报到。
队长道:“你说的很对,这件事情其实我们这人人都知道,靠近江边的村子从来没有人敢下水,而且早在几十年前这里就有人做过汇报,不过……算了,说这个就扯远了,你们说的水怪,吃亏最多的还是日本人。当年他们企图在水上设封锁线,但是那些重型设备总是莫名其妙地被破坏,甚至失踪,日本人就派巡逻队在江面上搜寻,那些船也被打翻了好几艘,落到水里的鬼子没有一个上过岸,咱这里的老百姓都认为是老天爷派下来的神兽,惩罚日本人的。后来抗日战争结束,我们这里有人汇报过这件事情,但是受到了处分,之后就不了了之。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你们几个居然会摸到那个地方做考察。”
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因为冬天没有农活,所以一家人都在,满满当当七八口人,她一看我们的样子,赶紧将我们让进屋子里,给我们煮了姜末蛋花汤驱寒,户主看我们端着碗的手抖个不停,问道:“你们几个是不是去过江边了?”
我们吓得肝胆俱裂,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半天,我问道:“咱们谁去把翟老师的相机拿回来?”
马友山深深吸了口气,面色苍白地对我点点头,何月道:“小罗要不然相机咱们不要了,这个、这个里面,你搞不清楚是什么?”
当时的图片处理技术还没有应用,照片造假不可能,在卫星照片上造假更加不可能,所以我们觉得事情可能有些奇怪,立刻报告了老翟,老翟用放大镜仔细看过后对我们道:“工作纪律你们是知道的,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我们三个就这么坐在冰天雪地里良久,直到都快变成冰坨了,才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往村子走去。
由于地点离岸边不远,而冬天的黑龙江冰面连装甲车都能开过去,所以大家都没有多想,看着老翟上了冰面,一路连滑带走的到了地点,只见他左右看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我见状大声道:“翟老师,什么情况?”
因为我们一切的携带物品全部在刚才的事故里丢失了,只有身上还带了些钱,大家凑了凑,去敲开一个村民的屋子,想和他买杯水喝。
马友山浑身早抖得跟筛糠一般道:“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说罢他立刻打电话通知了某部门的同志来取相片,后来经过文字学家详细分析,也没有得到因为所以,因为冰面上的文字既不属于文字,也不属于宗教符号,部门领导特意为此开了一个会议,最后一致通过由老翟同志领队去做实地考察,因为他不但搞科研,照片的图像处理也是一把好手,而且毕竟这个事件是我们部门首先发现的,没理由不让我们的人去。就这样一行四人的科研小组出发了,老翟特地点名要我和他一起去,理由就是我的照相技术一流,当然我知道他是给我一个镀金的机会,当时我真的非常感激他,也正是因为对老翟的感激才有了我以后的一系列事情。
1995年我26岁,大学毕业不久,因为专业我进入了某军事研究所工作,在那里我认识了老翟,这是个异常古板的知识分子,不过对待新人他是有一分热使一分热,所以很得我们敬爱。
其他两个人看看我,都没说话,老实说我不是一个胆子小的人,但是河里面有东西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轻易迈出的一步很可能就永久缩不回来了,但是老翟是我的良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我们却连他的相机都不拿回来,这也说不过去。于是我想了又想,考虑再三,道:“我去拿,你们帮我看好了,如果周围有情况,一定要提醒我。”
我们的工作主要是处理照片图像,也就是将卫星拍摄下来的照片用特殊的工艺在细节上做得更加清晰,这天我们一如既往的在暗室里做着每天都需要重复的工作,忽然小李惊叫了一声,由于当时暗房里就我们两个人,我被他足足吓了一大跳,不满之下问道:“干吗,是不是抽风了?”
一阵寒风吹来,满是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何月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放声大哭起来。
我们架上了定位仪,老翟精确了纬度位置,对我们道:“冰面滑,你们就不用去了,别摔坏了仪器,我照几张照片就回来。”
中国这片博大的土地上出现过许多奇怪的事件,比如说大马戏团事件、黄河的青牛古道事件、罗布泊黄沙下掩埋的真相事实,黑龙江冰面的密宗文字事件……
这份绝密报告文件代码为——199,取自九九归一,真相必将解密的意思,但是真相真的解密了吗?
他居然知道这个事情,我立刻点点头道:“大叔,你知道那里不能去?”
户主皱着眉头道:“还好你们命大都回来了,看样子你们是城里来的娃娃,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此时我们的情绪都平稳了许多,马友山道:“这是新社会了,哪里还有批斗这回事,况且真实存在的情况任何人都不应该回避。”
只听天地间响起了一声摄人魂魄的吼叫声,说不好是什么声音,反正惊天动地,我当时只觉得自己要死了,但是死在怪物的肚子里那真是太窝囊了,也太可怕了,此时我终于体会了生命的渺小,而那些无法言喻的诡异的事情原来是真存在的。
马友山哆哆嗦嗦地从身上掏出香烟,点了无数次,终于点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道:“小罗,我们回去怎么交代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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