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总啊,你是不是有点儿多虑了。”雷声沙哑的声音干咳了两声,说“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吗?以后冲调类食品将步入战国时代,这是不可阻挡的大趋势。”
“‘南沪公司’今天推出了燕麦片,明天,后天还会有数不清的新公司,新产品面世,这谁也拦不住。我们不能一听到有新品上市,就专门制定一套针对这些单品的应对之策;精力不允许,资源更不允许。我们目前的主要对手是做同样黑豆奶的‘多丽’。
“我们多头出击,伤不了对手还会自乱阵脚,那可得不偿失。”
雷声的回答滴水不漏,逻辑清晰,确实难以辩驳。
但从今天同姜凡去泸州所见所闻,苏浔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南沪公司澳洲燕麦片”对“桂南黑豆奶”的所带来的影响,远在“多丽”之上。
“多丽”是个外来和尚,其国内营销团队组建时间不长,业务人员能力,归属感也都参差不齐;它前面的三板斧招数已经亮明,尽管笼络了一些贪图眼前利益的“桂南”老经销商,但并没有动摇“桂南”总体市场的根基。
“南沪公司”却大不同。这是一个跺一脚,半个国内食品流通,终端市场都会跟着颤抖的巨无霸。最让人担心的是他们出的每一招,堪称“大树之下,寸草不生”。
现在快消品厂家无不在争夺终端,而终端最终的比拼又在卖场的排面陈列;从泸州两家卖场,蔡老板那儿得到的反馈,“南沪公司”将会把“桂南”苦心经营多年的市场基础工作,毁于一旦。
没有了黄金陈列面,销量的影响不言而喻,这种恶性循环雷声不可能不体察得到。
“苏总,你还是抓紧回销司去。”雷声见苏浔半天没言语,接着说“这次糖酒会咱们‘绿豆汤’这么成功,可以说开了个好头,也奠定了今年达成目标的基础。我已经和‘南沪公司’达成了口头协议,他们回去后就会报上来‘绿豆汤’的需货计划。以他们的市场渠道一定订货数量不少。这件事才是我们要抓紧跟进的。”
对“南沪公司”将要引起的市场大动荡,苏浔的焦急和雷声的淡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个人思路,频率并不同步。
苏浔还发现,在提及“南沪公司”经销“绿豆汤”一事,雷声并没有透露三十万新品条码费的前提条件。
“好的,那我就尽快赶回销司。”苏浔口中答应着雷声,放下手机却平静不下来。
“没有远虑必有近忧”这个道理无人不晓,更何况“南沪公司”对“桂南”在市场上的威胁已经迫在眉睫。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没有任何作为,苏浔做不到。
“是不是应该直接给覃老板汇报此事。”苏浔犹豫了许久。
他知道,如果绕过雷声这个销司顶头上司,不管他所报告的情况是否有价值,都将成为以后与雷声共事的隐患。“僭越”自古至今是职场最大的忌讳,轻者“革职查办”重者“流放杀头”。
人的成长有时候很奇怪。少不更事时,苏浔内心很抗拒父亲的思想,观念,总认为他守旧,老派,不知变通。
随着年龄增长,父亲的品格在他身上却不自觉地潜移默化,恪守本分,尽忠职守这些年轻时觉得固执,刻板的符号,倒成了他做人,做事的习惯。
尽管要打给覃老板这通电话的利弊,后果将会如何,苏浔有自己的判断。但在当前情势下,如果只为了自己的“舒适度”而不管不顾企业的利益;职业道德与良心这条底线,苏浔无法回避。
纠结过后,苏浔还是拨通了覃老板的电话。
“老板,这么晚了打扰了。”苏浔开口便开门见山,说“经销商大会上您让我了解‘南沪公司’的情况,我这两天掌握了一些具体的信息,想当面向您做个汇报。”
“哦,是‘南沪公司’的情况?”覃老板马上应道“好,我现在和‘房地产公司’同事们都在北海,你明天订好飞南宁的机票,把时间告知我。我派车去机场接你过来。”
第二天,苏浔落地南宁机场,覃老板派童秘书专程来给他接机。
“苏总,咱们这就直接奔北海,老板在那儿等着您。”童秘书见到苏浔便说“他还让我通知雷总,明天也让他赶过去。”
“咱们‘北海项目’进展的怎么样了?”和童秘书苏浔不想聊销司的工作,只是找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随便聊上几句。
“别墅区已经封顶了。”童秘书说“老板这几天一直待在那儿,和房地产开发公司的人策划开盘的事情。每天开不完的会,都忙得够呛。”
北海离南宁不到三百公里,可能因为这个区域得到了自治区重点规划,在广西境内难得新修了一条连接两地的高速公路。
车上了高速后,童秘书一直将车速稳定在一百迈左右,不到下午五点,便抵达了目的地。
“老板就住在这家酒店,他让我在这儿给您和雷总开一间房,这样见面方便。”童秘书把苏浔带到这家名为“爱琴度假酒店”五楼的房间里,说“您先休息一下,我这就先去跟老板复命。”
童秘书走后,苏浔走到落地窗前,金灿灿的银滩,碧波的海面便呈现在他的视野中。都说北海是个大氧吧,置身海景房中,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似乎有种神奇魔力,一天的舟车劳顿瞬间消退殆尽,令人神清气爽。
童秘书说覃老板也紧急要召见雷声,这是苏浔没有想到的。在三人对面前,如何把“南沪公司”对“桂南”市场造成的影响,以及下一步销司应该做出的应对,这些问题用怎样一种方式向覃老板阐述,是苏浔必须抓紧考量的。
晚餐前,童秘书来电话告诉苏浔,老板在房地产公司的会议还没有开完,让他自己到酒店餐厅用餐,并告诉他会议结束后,覃老板会马上和他联系。
直到晚上九点半,童秘书才敲开苏浔的房间,说:“老板在他房间等您。”
覃老板下榻的房间在顶层,是一个商务套间;外面的会客室茶几上还放着没有收拾的餐具,看起来覃老板是刚刚用过晚饭。
“苏总,让你跑到这里来,辛苦了。”覃老板见到苏浔从沙发上欠了一下身,指着旁边的单人沙发说“快坐。”
童秘书给覃老板的保温杯续上了水,端上一杯新沏的茶送到苏浔面前,便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