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刚刚才……」疑惑的眼蓦然大睁,麦尼的脸色瞬间降到零度以下,严酷无比。「你是说,我的办公室里有……」
「也许是你的办公室,也或许是你们身上。」
麦尼安静了几秒,骤然起身。「我上盘盥洗室去一下。」
五分钟后,他回来了,坐下,摇摇头。「我身上没有。」
于培勛耸耸肩。「那就是办公室里,或者是其他人。」
麦尼沉默片刻。
「什么时候?」
「后天。」
「哪里?」
「我的车子。」
麦尼双眉高挑。「炸弹?」
于培勛点头。
「是吗?那么……」麦尼摸着鬍鬚沉吟。「待会儿我会在办公室里对大家宣布你决定退出这件案子,看他会不会改变主意。」
「我看我就这样退出吧!」于培勛喃喃道。
「还有,」当作没听到,麦尼继续沉吟他的。「你暂时不要自己开车。」
「你要我开,我也不敢开了。」于培勛咕哝。
「把车钥匙给我,我会叫人替你检查车子。」
「弄坏了你赔!」于培勛嘟囔着把钥匙交给麦尼。
「另外,我会挑个人随身保护你。」
「这个就不必了!」于培勛断然拒绝。「你想让人家以为我是刚假释出来的前科犯是不是?」他才不想让桑念竹为他担心呢!
「你可以说是你的朋友。」
「这样嘛……」于培勛蹙眉想了一下。「我跟我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也要『随身』保护我吗?」
麦尼笑了,拿起吃一半的三明治放开大口咬下去。
「放心,放心,那些兔崽子们都精明得很,他们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避开。」
是喔!如果是像麦尼这种精明法,恐怕他要加倍不放心吧!
「好吧!」吃下最后一口蛋糕,喝完最后一口茶,擦擦嘴,扔开餐巾,于培勛起身。「那我先走了,我要去找我女朋友了。」
麦尼不语,静观他离去,心里在犹豫。
他是不是应该警告他,最近最好不要太常和他女友在一起,免得连累她呢?
可是如果真的好心提醒了他,很有可能他会因为担心女友的安全而拒绝再继续帮助他们,这不是弄巧成拙了吗?
他到底该怎么办?
因公忘私?
还是因私怠公?
要逛伦敦的大型连锁书店,下如逛查令十字路的主题书店,女性书、烹饪书、艺术书、漫画书?同性恋书、推理书、运动书、成人书、杂志以及二手书,各种各类分得清清楚楚,恐龙飞碟天堂地狱包罗万象,新书旧书光碟模型琳琅满目,让人一头栽进去就不想出来了。
于培勛一来到查令十字路就直接钻进六十二号的二手书店,因为他知道桑念竹不管怎么逛,最后总是会逛到这一家来。果然在近五点前,桑念竹、李亚梅与秀勤联袂来到这家书店了。
「勛,你怎么也来了?」桑念竹又惊又喜地叫道。「要来怎么不通知我呢?」
「因为我没兴趣陪你们三个女生窝在那种女人书店看书。」
桑念竹吐了吐舌头,挽住他的手。「你要去看邮票吗?我陪你去。」
「那她们……」于培勛瞥向李亚梅两人。
「我们两个也陪你去,然后让你请客吃晚餐!」他越是小气,李亚梅就越想占他便宜。
让他请?
于培勛不禁啼笑皆非。没想到这句话才刚送出去没多久,马上就有人连本带利送还给他了!
查令十字市场虽然下很大,但钱币、邮票、徽章和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分类明显,而且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都是真货,买到假货的机会少之又少。至于价格如何,端看你杀价的本事够不够高竿了。
「啊!勛,你看看,这是1878年发行的耶!」
一我看看……嗯,这是薄纸大龙,可惜没有邮戳。不过……奇怪,中国的邮票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哦……啊!这个,这个好奇怪喔!」
「唔!我看……咦,这是……老天,这……这不是1840年的黑便士错体票实寄封吗?瞧,瞧,上排文字被剪掉了,下面多出一排文字,还有马尔他邮戳……老闆,老闆,这封多少钱?」
紧随着一句话问出去,立刻就是一场精采的数字拉锯战,你说太少我嫌太多,你要加一分我就减一分,其战况之惨烈,美国总统大选的辩论会都比不上,眼见两个大男人当街为了一镑、两镑争得面红耳赤,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不过桑念竹早看过好几回,倒也不觉得什么,但另两位小姐可是头一次见识到于培勛的独门独派杀价真功夫,惊讶之余不由得佩服万分,越听越是甘拜下风,决定回去后立刻跪地拜他为师——学习他的厚脸皮功夫。
视若珍宝地将那张黑便士错体票实寄封小心翼翼收好,于培勛显得格外愉快。
「好,你们想到哪儿吃晚餐?」本大爷今日心情好,竹槓随你们敲啦!
「到柯芬园吃义大利菜!」
「没问题!」
餐毕,李亚梅当然没有这么容易就放过于培勛,于是他们又跑去逛尼尔街那些由旧仓库改建的特色商店,买了一些奇奇怪怪,只有那儿有,别处没有的东西,再到「羔羊与旗」酒馆喝啤酒,直至九点多——
「明天周六没课,大厨师,我们要到你家去睡四柱床,过过英国贵族的瘾。」
喂!这种项目不包括在竹槓里头吧?
「又没有人服侍你洗澡。」于培勛咕哝,眼一转瞥见桑念竹央求的目光,不由得嘆气。「好吧!我们坐地下铁回去。」
「咦?你的车呢?」
他的车?
于培勛一怔,心中暗暗叫糟,「啊!对,我的车呢?呃,那个……那个……」他猛抓脖子,眼神闪烁。「哦!对了,进厂保养去了。」
「进厂保养?」李亚梅表情讶异。「不到半年就进厂保养?」
「那……那又不是我安排的时间,是公司安排的。」于培勛强辩。「你们到底想不想去啊?这么-唆就不要去了!」
「去啊!为什么不去?」
总算混过一关了!
于培勛暗自捏了一把冷汗,没想到还有更「热呼呼」的节目在后头等着他。
「嗨!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一个男人若是高高兴兴的带女友回家,准备通宵来个嘿咻大会,不料大门前却冒出另外一个女人提着旅行袋在等候他,而且噼头就对他说出这种暧昧的话,他该怎么办?
不知道,于培勛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当场傻住了。
不过李亚梅可没傻,不仅没傻,法律系学生本色终于攫到机会得以充分发挥出来,「她是谁?」即使面对的是一个起码高她半个头以上的女人,尖锐的质问依然毫不迟疑地冲口而出。
「-?她?」太冷天的,于培勛脑门于上却冒出一大脸盆汗水,「呃,她……她……啊!对了,她是我的大学同学。」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她们解释,只好随便唬弄过去,再对那个笨女人大吼,「你来做什么?」
「哎呀!干嘛那么凶呀?你的车停在……」女人瞄了一下那三个女孩。「呃,我家那边,我替你开回来嘛!」
「你家?」李亚梅两道犀利的眼神马上又折向那个抚额哀嘆的男人。「不是进厂保养吗?」
「进厂保养?」女人怔的一怔,迅速瞟于培勛一下,忙改口,「啊!对,对,车子进厂保养了,保养好之后就送到我那儿,所以我就替他开回来了。」
「他的车,人家为什么要送到你那儿?」半秒也不曾犹豫,李亚梅继续紧迫盯人的追问。
啧啧,这女孩子比她在审讯嫌疑犯时更凶狠呢!
「哦,因为那家保养厂是我介绍的,也是我替他安排时间的嘛!」
女人镇定地作答,同时,得意的眼神飞向于培勛,自认反应快速回答更得体,她自己都不得不偷偷称赞自己一下,他更应该要感激涕零并敬佩万分才是,没想到却愕然发现于培勛的脸孔阵阵发黑,不禁纳闷不已。
她哪里说错了吗?
哇咧,越描越黑!于培勛想哭。「小竹,你听我说,她是……」
「大厨师,请闭嘴!」两眼盯紧那个高大健美的女人,李亚梅的双眉越挑越高。「你跟他在同一家公司工作?」
「没有啊!」女人脱口道,说完才惊觉人家会这么问必定有原因,犹豫的眼角询问地瞥向于培勛,后者正在东张西望寻找逃亡路线。「呃……有吗?」她又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吗?」李亚梅冷笑着。「原来如此,大厨师,真看不出来呀!原来你是这种脚踏两条船的混蛋啊!」
「你别胡说,我才没有!」于培勛气急败坏地大叫,「小竹,你可别听她乱说故事,我没有,真的!」再转向那个笨女人,握紧拳头忍耐着不把五百一千赏赐到对方脸上去。「你还不快滚!」
「-?你叫我滚?」女人惊呼,立刻举起手中的旅行袋给他看。「我们不是说好了,我要到你这边来住一阵子的,你怎么可以叫我滚?」
她是故意的吗?
「胡说!」于培勛愤然否认。「哪里的哪位跟你说好那种事了?」
「有啦、有啦,下午啊!下午不是说好了吗?虽然不是我跟你说的,但……」女人拼命对他挤眉弄眼,浑然不觉这种态度有多暧昧,多启人疑窦。「对不对?对不对?早就约定好了对不对?」
该死的麦尼!
「见鬼的约定!」于培勛更是咬牙切齿。「没那种事!」
女人不禁蹙眉,「培迪,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事,但这也是不得已的呀!」她婉言相劝,仿佛在哄不听话的小娃娃似地。「你就乖一点,让我好好……呃,照顾你……」
她绝对是故意的!
「阿曼达!」于培勛忍不住低吼。「请你闭嘴!」
「干嘛呀!我又说错什么了?」阿曼达咕哝。「我已经很小心了呀!」
「你……你该死的来找我干什么?为什么不去找你的齐斯特?」自己的男人不去找,找他做什么?太无聊了吗?
「他到苏格兰出公差,最快也要一个月后才会回来。」
所以麦尼就派她来塌他的台,砸他的场吗?
「那是你的事,总之,我有『客人』,不欢迎你住到我家来!」这样她总该明白了吧?
「哦!那……」阿曼达满不在乎地拿大拇指往后一比。「我睡车上好了。」盯梢睡在车上,以往不知经历过多少回了,早已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偶尔会拐到脖子。
于培勛差点当场气昏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