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佐藤乙一再次走进小屋子的时候,苗君儒仍坐在那里。他看着满地的纸片,俯身一张一张地拣了起来,走到桌边坐下,将纸张放在一旁,问道:“你没看?”

苗君儒并没有答话,只发出一声轻微的长叹,看着两个士兵将两盘吃的东西摆在桌子上。他走过去,抓起一个煎饼咬了两口,问道:“酒呢?”

佐藤乙一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苗君儒不屑地说道:“你确定那些纸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图案,都跟天玉方略上面的一样?”

佐藤乙一愣了一下,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苗君儒淡淡地说道:“只有靠天玉方略才能破解墓道内机关,如果有人想我们都死在里面,只需在那些纸上做一点手脚就行!你告诉我,那些人都值得你信任吗?”

佐藤乙一的脸色微微一变,问道:“如果没有天玉方略,我们一样会死在里面!”

苗君儒说道:“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的,如果你不想死,那就放弃这次的行动!”

佐藤乙一的嘴角一阵抽搐,伸手将那叠纸纸撕得粉碎,骂了一句“八嘎”。

苗君儒说道:“藤老板,哦不,应该是佐藤乙一才对,以前叫你藤老板叫顺口了,一时间改不过来。我说佐藤乙一先生,你太冲动了吧?我只是怀疑纸上的内容和天玉方略有不同的地方,并没有确定。既然你不愿放弃行动,如果拿着那些纸进去,好歹还能赌一把,总比白白去送死的强,我的话没错吧?”

佐藤乙一看着满地的纸屑,怒道:“你敢耍我?”

苗君儒冷冷道:“你是先耍的我,把我骗到这里来!我只不过把你给我的,还给你而已!”

佐藤乙一说道:“就算我不骗你来兴平,可是也有人要你来呀!”

苗君儒说道:“那就不关你的事了!”他看着地上的纸屑,接着说道:“唯一的生存机会,就这样被你毁掉了!”

佐藤乙一说道:“如果我活不了,你也要死!”

苗君儒笑道:“每天都有许多抗日志士为国捐躯,大不了算上我一个!你可以杀了我,只要我一死,就更加没人带你们进去了!”

“那也未必,死了张屠户,我照样不吃带毛猪!”随着声音,一个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苗君儒定睛一看,居然是他认识的郭士达郭大善人。

苗君儒说道:“你郭大善人是当地鼎鼎有名的士绅,曾经做过那么多有益于国家,有益于于社会的事情,想不到你这样的人,居然也晚节不保,当了汉奸!”

郭士达笑道:“苗教授,你错了,我这么做的原因,只不过为求自保而已!”

苗君儒说道:“在这兴平城内,你就是土地爷,谁敢动你呀?”

郭士达说道:“普通老百姓是不敢动我,可是你看看,城内的国军,城外的土匪和共产党的游击队,都在打我的主意!我光有那几十个只会看家的废物,顶个屁用呀?”

苗君儒想起韩县长说过的话,说道:“姓郭的,你别当我是傻子。保安团和警察局,不都是你的人吗?以你的声望,余师长绝对不敢对你怎么样,而城外的那些土匪和共产党的游击队,更不敢在你的地盘上撒野。你和他合作,一定有你的目的,对吧?”

郭士达哈哈大笑几声,说道:“苗教授,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和日本人合作吗?好,我可以告诉你,当年我在日本人留学的时候,就认识了不少日本朋友,其中之一就是他的哥哥佐藤义男……”

苗君儒说道:“想必那十几年前佐藤义男和刘掌门的那场赌局,你暗中出了不少力,对吧?”

郭士达笑道:“你确实很聪明,什么事都瞒不了你。不错,是我要佐藤义男去找刘掌门的,后来也是我暗中派人把他送回日本的!我祖上有幸成为杨贵妃的护陵将军,将那个秘密写在了族谱的夹层里面。那个秘密在族谱里面封存了一千多年,历代郭家的族人,都不知道自家祖坟的下面的玄机。十几年前,我在一次整理族谱的过程中,发现了那个秘密。于是我找到了刘掌门,想和他合作打开贵妃墓,平分里面的珍宝,但是他拒绝了。就在那时候,佐藤义男来兴平找到我,想不到他也是冲着真贵妃墓来的,于是我要他去找刘掌门。”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可别说和日本人合作就是当汉奸,想当初,孙中山先生不就是在日本友人的帮助下,才一次次的发起革命运动,推翻满清的吗?同盟会在日本的时候,就是因为日本黑龙会的大力支持,才得以发展的!我和日本朋友的合作由来已久。自古乱世出英豪,我生在乱世,以为跟其他的同学一样,有朝一日能够逐鹿中原,创下一番大业,我从日本回来,在兴平拉起了一支队伍配合辛亥革命,民国成立后,我成为陕西省国民议会的议长。由于袁大总统复辟帝制,不得已参加反袁运动,之后被迫逃到日本,袁世凯死后,我回来仍旧当议长,但由于蒋介石的独裁,我这个议长变得有名无实。我原想趁着南北军阀大战,拉起队伍独霸一方,可惜准备不足,很快被冯玉祥打败,我本人也被姓冯的关进监狱,两年的监狱生涯,使我明白了很多人生道理。所以我在出狱之后开始忍气吞声,寻找机会。可是一年年的就这么过去,眼看我都要黄土盖顶了,可是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手握重兵权倾一方,而我却只能空有满腔的雄心壮志,窝在这种小地方等死。如果换成是你,你会甘心吗?”

苗君儒长叹了一声,说道:“上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个看透了世事的人,想不到你的名利之心还是那么大。在西安事变之后,蒋介石不是要你当陕西省主席的吗?那你为什么要委任状当众烧掉,甘愿回到兴平呢?”

郭士达说道:“你以为姓蒋的会安好心吗?西安事变之后,陕西的各方势力明争暗斗,连我的老同学阎锡山都不愿插手陕西的事物,蒋光头却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抛给我。如果我当了省主席,老蒋那边,阎锡山那边,共产党那边,哪一边都讨不了好,我可不愿当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苗君儒问道:“那你想当什么?”

郭士达说道:“如果我能在兴平起兵,在日军的配合下控制整个陕西,我就是陕西王,今后问鼎中原,和阎锡山蒋介石他们平分天下,不是没有可能!”

苗君儒说道:“国难当头之际,你不求为国出力,却在谋划着一己私欲,与日本人相互勾结,置民族大义于不顾,只怕你这个愿望无法实现!”

郭士达说道:“成则王败则寇,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十几年。只要我打开贵妃墓,用里面的珍宝招兵买马,加上日本人的帮助,我不怕愿望实现不了!”

苗君儒说道:“我记得你刚才说过一句话,死了张屠户,你照样不吃带毛猪。你的意思是,没有我,你也能够进去,对吧?”

郭士达笑道:“你是考古学者,应该知道唐朝的陵墓都藏在山腹内,一般的盗墓贼无能为力。但是温韬做了七年的长安刺史,关中地区几乎所有唐朝皇陵都被他盗尽。你知道他靠的是什么吗?”

苗君儒摇了摇头,据史书记载,温韬七年间盗挖了大量唐朝皇陵,除唐高宗李治和武则天夫妻合葬的乾陵外,连唐太宗的昭陵都未能幸免。史书上有关温韬盗墓的手段,只说是动用军队和民夫,日夜挖掘,并没有其他的解释。他作为考古学者,他不可能对历史上已经下了定论的事情,去做无谓的研究,所以当郭士达那么问他的时候,他登时就想到真正的答案肯定不为人所知的,所以才摇了摇头。

郭士达说道:“唐朝皇陵的墓葬确实与其他朝代的墓葬不同,而且里面机关重重。但温韬得到了一个地字派高人的相助。只需挖开宫门,就能逐一破解里面的机关,靠的就是一本拓板的天玉方略。”

苗君儒问道:“你的手上有拓板的天玉方略?”

郭士达说道:“可惜那本拓板的天玉方略并没有传下来。苗教授,你会错我的意思了,我要告诉你的是,只要掌握了里面的机关秘密,破解起来就不难了,我说得没错吧?”

苗君儒问道:“难道你有里面的机关图形?”

郭士达笑道:“如果你在一年前问我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但是现在,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贵妃墓是玄字派的高人设计的,那位高人和我的先祖一样,将秘密藏了起来!那个秘密同样被隐藏了一千多年,凑巧的是也被人发现了!”

苗君儒问道:“是谁发现的?”

郭士达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说道:“你绝对想不到,那个人就是罗强的师父徐渭水。”

苗君儒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郭士达朝门口说道:“徐老先生,你可以进来了!”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一袭破衣的干瘦老头,苗君儒虽然跟徐渭水有过一面之交,但是他几乎已经认不出眼前这个人,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徐渭水。

徐渭水走进来之后,眼睛盯着苗君儒看了片刻,用一种沙哑的声音说道:“苗教授,想不到我们多年未见,居然会在这种地方见面!”

苗君儒说道:“想不到你也跟他们勾结在一起!”

徐渭水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说道:“苗教授,难道刘掌门没有告诉你,我们玄字派和郭家的关系吗?”

苗君儒说道:“即使你们玄字派和郭家有那层关系,你也不该助纣为虐!”

徐渭水笑道:“什么叫助纣为虐?”他低声诅咒了几句,接着说道:“凭本事,玄字派的掌门人应该是我,可是上任掌门人偏心,不但将祖庙的秘密告诉了他的两个儿子,还要让他们兄弟轮流当掌门。我一气之下,偷走了掌门秘册,结果被同门追杀,四处流浪了几十年。你知道那种无家可归的日子,是多么的难熬吗?老天待人是很公正的,它既然让我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就应该给我回报。一年前,我被一场大雨淋湿了身子,当我把那本掌门秘册放在火上烘烤时,发现了两片夹在秘册里面的羊皮纸。我这才知道,原来秘册上的那些图案,都是和贵妃墓有关的。贵妃墓内共有18道机关,机关和机关之间相互联系,当上一道机关被破解后,必须在半个时辰内破解下一道机关,否则已经被破解的机关会重新开启。半年前,我按着羊皮纸上的所示,下到墓道内,连续破了8道机关,谁知道在第七道机关内,碰巧救了一个人!”

苗君儒说道:“你说的是看山倒朱福。他和刘掌门是生死之交。刘掌门的小女儿身患怪病,必须要千年的血灵芝才能救治,他怀疑贵妃墓里面就有那东西,一直都在寻找贵妃墓。刘掌门虽然知道贵妃墓所在,但苦于自己是掌门,加之害怕贵妃墓里面的血咒会对朱福不利,所以宁愿自己的女儿活不过18岁,也不肯将贵妃墓的秘密告诉朱福。朱福不亏是地字派的掌门,终于被他发现了郭家祖坟的秘密。”

徐渭水得意地说道:“如果不是我,他只有在里面等死的份!”

苗君儒问道:“既然你跟刘掌门不合,为什么你却帮他和朱福精心布置了那处假贵妃墓呢?”

徐渭水说道:“朱福的师弟绑架了他的女儿,逼他找到石王。我得知这一消息后,主动帮他们建造那处假贵妃墓。姓刘的答应我,只要骗过了宋远山,就让我当掌门。哪知道他言而无信,当我帮他们建好那处假贵妃墓后,他俩却联手想置我于死地.若不是郭大善人出手相救,我早就已经死了。”

苗君儒说道:“你为了报复刘掌门和朱福,才和郭大善人联手?”

徐渭水说道:“不错!这几个月里,我在郭大善人家里潜心研究那些机关的破解之法。即便没有天玉方略,我也有八成的把握。我知道你的本事,所以多你一人进去,只不过多一分胜算的把握而已。”

很久没有说话的佐藤乙一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上山了!”

半个小时后,苗君儒被几个士兵押着离开了翠花楼,而詹林明和他的那个学生,却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了。街道上看不到行人,所有的商铺都上起了门板,好奇的人们透过门缝往外看。城内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连城头上安了大炮,一副大战来临的架势。

赛孟德穿着一身军装,系着披风,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骑着马和余力柱走在队伍的中间。苗君儒在人群中搜寻了一番,发现其他人都在,却没有宋远山和刘水财的身影,他朝郭士达问道:“宋师爷和刘参谋呢?”

郭士达微微一笑,说道:“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他们一行人骑着马,在士兵的簇拥下离开兴平城,朝凤凰山而去。

×××

队伍走了二十多里地,远远看到凤凰山那连绵起伏的山峦,但队伍却没有沿着大路朝郭家祖坟而去,而是拐上了一条山道。

苗君儒问道:“我们不是去郭家祖坟吗?”

郭士达笑道:“我花了十几年的时间,从我家祖坟那边往山里挖,可都没有挖到墓门。倒是他们玄字派的先人在修筑贵妃墓的时候留了一手,有暗道直通后山。我们从暗道进去,可以省掉很多麻烦!”

苗君儒这才反应过来,郭士达所说的暗道,原来就在山后的玄字派祖庙内。可是他两次到祖庙内寻找,都没有找到有密道的痕迹呢?

队伍沿着山脊刚走两三里地,只听得几声巨响,前头腾起几柱黑烟,惨叫声中,队伍登时乱了。

紧接着,两边的树林内响起兵兵乓乓的枪声,不少士兵中弹,倒在血泊中。从后面冲上前两队士兵,猫着腰朝树林中冲去。看他们那作战的姿势和灵活度,分明与走在前面挨子弹的那些士兵完全不同。

余力柱滚下了马,指挥着士兵往前冲。佐藤乙一和赛孟德却来到苗君儒的身边,冷静地看着发生的情况。郭士达则提着枪,躲在他们的身后。

树林内的枪声响了一阵,却有奇迹般的消失了。那些冲进树林内的士兵回到山道上,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来到佐藤乙一面前,用日语说道:“路上被人埋了地雷,树林里的是几个土匪,都溜了!但是我们抓到了两个人!”

听了这个人的解释,苗君儒的心中一漾,从枪声上判断,是汉阳造和盒子炮发出的,难道躲在树林里的人会是马长风?以马长风的那几个人,怎么敢打这几百个人的主意?更何况还有佐藤乙一手下这些训练有素的日本兵。

正想着,只见几个日本兵推着两个人从树林内出来,他看清那两个人的样子,心里暗暗叫苦。

被日本兵抓住的一男一女,正是程大峰和刘玉洁。等他们被押到面前,他急道:“你们怎么也被抓住了?”

郭士达笑道:“这不是很好嘛?让你们师生团聚了!”

程大峰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郭士达对赛孟德道:“你可能不知道吧?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就是你的妹妹刘玉洁!你们姐妹有十几年没见了,要不要叙叙旧呢?”

赛孟德一听此言,脸色顿时一变,表情极度复杂地望着刘玉洁。而刘玉洁望着赛孟德的眼神,却有诧异逐渐变得愤怒,最后几乎要冒出火来。若不是身后的日本兵抓得紧,说不定她已经冲上前去厮打了。

姐妹俩就这么相视了片刻,刘玉洁的眼中噙满了泪水,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你把爹逼死了,这下总该满意了吧?”

苗君儒微微一惊,原来她们姐妹早就知道对方的存在,只是没有见过面而已,他这个局外人倒被蒙在了鼓里!

赛孟德“哼”了一声,说道:“从你生下来开始,爹的心里就只有你。而我却像是被他捡来的野孩子,动不动就打我骂我,为了逼我学什么本门的秘术,居然狠心饿了我三天三夜。我饿得实在不行了,只有去街上偷东西吃,结果被人抓住。”她说着撕开右臂的袖子,露出上面的疤痕,咬牙切齿地接着说道:“更狠心的是,他还用烧红的烙铁在我的手臂上烙上这个印记,说是为了让我记住偷别人东西的教训。当年我被日本人抓走的时候,他为了那块破铁,居然甘愿放弃我。那时起,我就对天发誓,一定要让他悔恨终身!”

苗君儒看到赛孟德手臂上的印记,居然与地字派的掌门信物天地镇魂金的外形一模一样,而在此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徐渭水的眼中,也露出一抹惊诧之色。

刘玉洁哭道:“你知道不知道,自从没了你之后,爹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他给你立了一个长生牌位,每年你的生日,他都会给牌位上香,保佑你平平安安。有时他一个人坐在牌位前,一坐就是大半宿。他还常常对我说对不起你,就在前些天,他突然对我说,无论你对他做过什么,都叫我不能恨你,因为那是他亏欠你的。为了你,他……”

郭士达不耐烦地打断了刘玉洁的话,对佐藤乙一说道:“佐藤先生,我们的时间不多!”

佐藤乙一朝那军官命令道:“吩咐下去,要余师长的人走在最前面,另外派两支队伍,迂回搜索道路两边的树林。”

那军官“嗨”了一声,领命去了。

队伍丢下十几具尸体,继续往前走。由于担心踩上地雷,前行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徐渭水对佐藤乙一说道:“照这样的速度,赶到那里就快中午了,最后一道机关只在午时自动开启,错过时间,就要再等60年!”

佐藤乙一朝身后的三浦武夫说道:“你的人在前面开路,我们从林子里穿过去!”

三浦武夫一招手,那十几个穿着黑衣的忍者,如大鸟一般飞进树林中,转眼就不见了。二三十穿着中国军服的日本兵用刺刀撩开树丛,很快清理出了一条道路。

就在这当儿,兴平城方向传来轰隆隆的炮声,夹杂着激烈的枪声,远远望去,只见城内冒起了几处浓烟。

没多久,一个士兵飞马而来,到余力柱面前,下马报告道:“报告师长,城南城北出现大批国军,正在紧急攻城,城内军心大乱,已经顶不住了!”

余力柱的脸色大变,说道:“我们已经封锁了各条路口,不让任何消息透露出去,他们怎么来得那么快?”

佐藤乙一说道:“余师长,命令你的人守住山道,升起大日本帝国的军旗,用不了多久,大日本帝国的飞机马上就赶到这里支援,只要过了正午,我们就大功告成了!”

就在余力柱指挥士兵在山梁上构筑防御工事的时候,苗君儒他们三个人被几个日本兵押着,跟着佐藤乙一钻进了树林。

钻树林比走山道更加吃力,而且在路程上还要长一些,但是可以避过山道两边的埋伏和埋在山道上的地雷。两个多小时后,满身大汗的他们,终于来到了这座破烂不堪的祖庙。

徐渭水上前几步,双膝跪在庙前,重重磕了几个响头,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求前辈们的宽恕。

那些忍者和士兵分散在小庙的四周负责警戒,其余的人则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苗君儒看着右边房屋内的那具黑漆棺材,朝徐渭水问道:“这里是你们玄字派的祖庙,我想知道躺在那具棺材里的人,究竟是谁!”

徐渭水说道:“按我们玄字派的规矩,只有掌门人才有资格躺在祖庙的棺材里。我上次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过,那里面的两具棺材都是空的,你怎么知道里面躺了人呢?”

苗君儒说道:“你的徒弟罗强昨天带我来过这里,而棺材里的那具尸体,大约死了四五天的样子。从时间上判断,应该是我和佐藤乙一先生刚到兴平。”

徐渭水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是他带你来的,那你就去问他好了!”

徐渭水进了大殿之后,并未停留,而是直接来到后院,走到那棵大柏树下,绕着大柏树顺时针走了三个圈,又逆时针走了三个圈,接着在大树上猛拍了几掌。“轰隆”一声,他脚边的地面裂开一个洞口。

郭士达说道:“玄字派的机关果然厉害!”

徐渭水带头走了下去,佐藤乙一朝苗君儒望了一眼,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牵着赛孟德的手跟了下去。

三浦武夫走到苗君儒的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由洞口往下,是一级级的台阶,台阶并不整齐,也不是石块砌成,而是直接在土层中刨出来的。两边的洞壁平滑,表面抹了一层糯米灰泥,虽逾千年,仍没有任何地方坍塌。

历代帝王的陵墓在修筑之后,都会将参与修建陵墓的所有人杀掉或者直接封在墓穴里,连负责工程的大臣都不放过。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机关密道外泄,引来盗墓者。玄字派的那位前辈为了活命,暗中替自己留了一条逃命的密道,这本不足为奇,因为历史上也不乏有这样的记载。但奇怪的是,这条逃生密道何以保留千年之久?难道当年的那位玄字派前辈逃命之后,并没有毁掉密道,却故意留下线索,让后人利用密道进去盗墓不成?如若是这样,那位前辈何不干脆留下破解机关的方法,让后人顺利进去呢?

他的手在洞壁上摸索了一阵,居然扣下了一块糯米灰泥来,他趁走在后面的人不注意,将那块灰泥用手指捻碎,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这一闻,令他大为吃惊。以他多年考古的经验判断,糯米灰泥一旦成型,在地下历经千年,仍坚硬无比。他以前挖掘一些墓葬的时候,遇到糯米灰泥筑成的墓墙,即便用最锋利的洋镐,也难以挖开。在地下埋藏了上前年的糯米灰泥,其颜色暗黑,有一股自然的腐臭。而他手上的这块糯米灰泥,却依稀能够闻到酸臭味。这种酸臭,是糯米粥和石灰搅拌之后发酵而形成的,即便在密封的墓穴内,这种酸臭味停留的时间,不会超过100年。

这座祖庙是道光年间荒废的,道光年到现在也不过百年。难道祖庙的荒废,与这条密道有着直接的关系?那么,当年这祖庙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刘掌门把话说道嘴边了,还硬生生吞了回去,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他难以启齿?

越往下走,洞壁越窄,到后来几乎是滑着下去的。不知什么时候,脚踩在前面一人的背上,是到底了。

他站起身,用电筒照了一下,见左右两边是一条连通的甬道,甬道高约四五米,宽约六米,顶部呈半圆拱状。甬道的两头漆黑一片,不知道有多远。就甬道这样的建筑规模,超过了一般的帝王。苗君儒进入过不少帝王的陵墓,有的陵墓甬道不过三米宽,高不过两米。

脚下是两尺见方的石板,铺得整整齐齐。两边的墙壁都是三尺长一尺高的大条石块,条石与条石之间的缝隙,用灰泥糊死。每隔两三米,墙壁便凹进去一块,里面摆放着一尊与真人般高矮的石佛像,手电筒能够照得见的,就有十几尊。佛像的形状和面部表情显得极其怪异,曝凸的眼珠,像是紧盯着每一位进入这里的人,诡异的脸部表情,又像是嘲弄每一位经过它身边的人。

程大峰来到苗君儒的身边,低声说道:“苗教授,唐朝是崇尚佛学的,每隔两三米就是一尊,如果这条墓道有四五百米长,那就是八百罗汉呢!”

他的声音虽然很低,但足可让大家都能听到。他在说话的时候,故意贴在苗君儒的身边,右手抓着苗君儒的左手,手指飞快在苗君儒的手背上敲着。

苗君儒迅速反应过来,程大峰那不经意的动作,却是他所熟悉的摩斯密码。他很快悟出了程大峰的意思:教授,我们来帮助你!

他回复:我不需要你们帮助,你应该带她离开!

程大峰回复:苗教授,我们都安排好了,你放心!

苗君儒说道:“你有没有看出来,这里面的佛像与一般寺庙里的罗汉佛像有所不同!”

借着说话的掩护,他回复程大峰:和你们一起在林子里的是什么人?

程大峰说道:“这些佛像的雕刻手法古朴自然而不失精湛,应该是唐代雕像的珍品。只是我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在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是我们的人。我已经把兴平城要发生兵变的消息送到西安去了。城内还有我们的人,他们一定会救出其他学生的。

“是有点不对,”说话的时候,苗君儒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一个学国学的学生,怎么会一般人都不可能懂的摩斯密码?虽然是西南联大的同行推介过来的,可是言辞举止,相对于普通的学生来说,要老练得多。他想到这里,刚要敲击问程大峰:你到底是什么人?

可就在这时,从后面过来两个日本兵,将他们强行分开。

程大峰说道:“苗教授,当年安史之乱,唐玄宗听信谗言,把守潼关的封常清和高仙芝赐死,又命哥舒翰为统帅,率领镇守潼关的20万大军出关迎敌,终于导致潼关被安禄山攻破,进而危及长安,逼得唐玄宗出逃。这才有了马嵬坡兵变,使一代美女杨贵妃丧命在这里!如果唐玄宗不听信谗言,重用奸臣,是不会发生安史之乱的。还好有郭子仪和李光弼等忠臣良将,要不然的话,大唐就真的完了。”

苗君儒细细品味着程大峰所说的话,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甬道内的空气显得很浑浊,一股霉烂腐败的气味,熏得人头晕。就在离他们不愿的地方,有几具风干的尸骸,从那已经风化但没有变形的服饰分析,应该是修建这座陵墓的劳工。

他们下来的那个洞口就在一尊佛像的后面,佛像已经被人踢倒在地,头部与身子分开,成了一件残缺的艺术品。

人群往左边的甬道而去,纷杂的脚步声在甬道内回响着,手电筒的光影照着那些石佛像,折射出一道道鬼魅般的人影来。在这种阴森而恐怖的地方,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走路也小心翼翼的,生怕触动了墓道里的机关,转眼变成游荡在这里面的鬼魂。

走了约十几分钟,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听到徐渭水的声音:“到了!”接着听到他的惊呼:“糟糕,已经有人进去了!”

苗君儒几步抢到前面,只见电筒的照射下,迎面一扇朱红色的宫门,宫门的上方有一匾额,上面写着“往生殿”三个大字。按佛教的说法,称逝者为往生。宫门的两边各有一块阴刻的对联,上联是:承君恩三千宠爱于一身;下联是:别情郎空遥天际海茫茫。

佐藤乙一说道:“苗教授,唐代的诗词对联讲究平仄对仗,你从这幅对联上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稍通文墨的人都能看出这幅对联上的问题,就在苗君儒正要说话的时候,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打斗声。

徐渭水说道:“我果然没有猜错,有人比我们先进来了!”

郭士达问道:“你带我们进来的那条密道,不是只有你才知道的吗?”

徐渭水说道:“世间盗墓高手如云,也许他们是从别的地方进来的。半年前我进来的时候,就是在第七道机关墓道内,救出了困在那里的地字派掌门朱福。”

几个忍者上前用力推开宫门,奇怪的是,当他们的手接触到宫门后,手掌上冒起一阵青烟,惨叫声中,那几个忍者倒在地上,滚了几下就不动了。

佐藤乙一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郭士达去问徐渭水,三浦武夫已经拔出了武士刀,架在徐渭水的脖子上。

佐藤乙一说道:“你不是说18道机关,你已经破了8道了吗?怎么我们一下来,就中了机关?”

徐渭水说道:“难道你们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吗?一定是前面进去的人,担心我们后面跟进去,才在宫门上做了手脚!”

佐藤乙一问道:“那要怎样才能打开?”

徐渭水说道:“找东西将宫门顶开就行!”

佐藤乙一挥了一下手,几个持枪的士兵冲上前,用枪尖顶着宫门一齐用力。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宫门缓缓被推开,与此同时,大家都觉得宫门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嗖嗖”地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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