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苗君儒考古探案系列>苗君儒考古探案系列2:湘西蛊毒>第四章 赶尸匠和他们的女人

耿酒鬼望了苗君儒片刻,解下腰间的酒葫芦,猛灌了几口酒,说道:“先处理完这两具吧!”

他吩咐田秃子把那具尸体被咬死的尸体拖到柴垛下,动手将两具尸体从头到脚剥了个精光。

接着,他们把柴火架了起来,将两具尸体放到柴火上。

路子林他们几个学生不敢走近,只远远地站着看。

苗君儒知道他们要烧尸了,通常被凶尸咬死的人,如果不尽快烧掉的话,也会变成凶尸的。他对耿酒鬼说道:“他们死的时间不同,前后相差了好几个小时,这里会不会同时出现过两具凶尸?”

耿酒鬼说道:“等下看一看就知道了!”

田秃子点起了火,火势立刻蔓延开来,两具尸体立刻被熊熊的大火吞噬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怪味。

几个人看着尸体被大火烧尽,过了半响,等火完全熄灭了,田秃子找来两块黑布,从灰烬中找出一些未烧尽的人骨,用黑布包了。在院内找了一个向阳一点的地方,将其中一个黑布包埋了,另一个则带在身上。

看着田秃子做完这一切,耿酒鬼取下了身上背着的包裹,放在地上打开,见里面是一些日常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个青布包裹。

耿酒鬼打开青布包裹,里面是一套黑色的道袍和道冠,还有几样道士做法时用的法器和一些用朱砂画好的符。

耿酒鬼穿上道袍,口中念念有词,点燃三支香,朝东南西北各拜了三拜,插在地上。从青布包裹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些液体,抹在眼睛上。

这就叫开阴阳眼,通常开了阴阳眼的人,能够看到平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僵尸走过的地方,会留下僵尸脚印,也只有开了阴阳眼的人看得见。循着僵尸的脚印,就能找到僵尸藏身的地方了。民间传说阴间有牛头马面,是阎王和判官的左右手,是冥府的勾魂使者。鬼城酆都及各地城隍庙中,均有牛头马面的塑像。道家认为牛是恶鬼的克星,用来开眼的液体,是施加了法力的牛眼泪,最好是那种刚出生没有多久的小牛犊子。

要想得到小牛犊子的眼泪,并非一件易事,因为小牛犊子没有经历人世间的沧桑,不会象老牛那样流眼泪。所以必须当着小牛犊子的面把母牛杀掉,那样小牛犊子才会流泪,这么做虽然很残忍,但为了得到珍贵的小牛犊子眼泪,也没有别的办法。

僵尸白天是不敢出来行动的,通常都躲在没有光线的地方,最理想的藏身之处是山洞。

湘西这种地方,随便哪一座有石头的山上,都很容易找到山洞,有的山洞很深,洞洞相连。僵尸要是躲进了这样的洞里,就不容易找到了。

耿酒鬼一手拿这一把桃木剑,在剑上穿了两张灵符,将剩下的灵符塞到袖子里,另一只手拿着招魂铃。他一边摇铃,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在院内走了一圈。当走到那几匹马不远的地方时,他用桃木剑在空中凌虚画了几下,逐一指了一下那几匹马。说来真奇怪,刚才还在刨蹄尥蹶子的马,立刻安静下来,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

路子林和那几个同学都看呆了,一个个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耿酒鬼认真地看着地面,开始一步步地循着僵尸留下的脚印走了。苗君儒和田秃子跟在耿酒鬼的身后出了院门,路子林和那几个同学也随后跟了上来。

出了院门后,耿酒鬼沿着围墙往前走,一直走到这座小庙的后面。小庙的后面是一大块平坦的土地,是原先庙里的菜地,如今地上长了半人高的蒿草,蒿草丛中有人为走过的痕迹。过了这块菜地,再往前走就没有路了,是一块光秃秃的大石头,大石头下面就是悬崖。

耿酒鬼连连说道:“怪事,怪事!”

苗君儒问:“怎么了?”

耿酒鬼说道:“脚印居然不见了!”

苗君儒站在大石头上,朝下望了望,见悬崖上下有四五百米高,下面是茂密的树林。他说道:“他会不会走错了路,从这里掉下去了?”

耿酒鬼说道:“若是他没有变成凶尸,他就不会乱走,若是已经变成了凶尸,他比我们还精明,不可能掉下去的。你刚才说会不会有两具凶尸,可是我看到的,只有一具的脚印。”

“我也只是那么怀疑而已,”苗君儒接着说道:“如果有人诱使他从这里跳下去呢?”

耿酒鬼说道:“如果他已经变成凶尸,那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够诱得了的,除非……”

苗君儒问:“除非什么?”

耿酒鬼说道:“除非有一个象我这样的高人,可是这方圆百里之内,已经没有人能够超过我了。”

苗君儒说道:“你这一番话倒提醒了我!”

他将在新寨城外与僵尸搏斗的事情,对耿酒鬼说了。

耿酒鬼听完后大惊道:“果然有高人,几个月前发生的那件事,我就有了怀疑。如果走掉的喜神不尽快找到的话,绝对会变成凶尸的。而这几个月来,居然没有发生一起凶尸吃人的事。”

苗君儒问道:“凶尸在什么情况下不吃人呢?”

耿酒鬼说道:“凶尸不可能不吃人,除非是活尸。凶尸如果半个月内不喝人血就会死,而活尸就不同,可以不吃不喝。凶尸无论怎么样,动作都很僵硬,也不可能象你说的那样,反应那么快。凶尸喝完人血之后,就会找地方躲起来,一次最多不过几个人,只有活尸,在主人的控制下,可以肆意地杀人。”

苗君儒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个人养僵尸就是为了杀人?”

耿酒鬼说道:“活尸除了杀人外,还能够做许多别人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我没有见过活尸,只听我师傅说起过。这湘西一带,好像还没有养尸人,只有四川贵州一带的苗人会养,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都没听说过还有人会养。据说养尸人要有很高的法术才能养尸,否则僵尸变成凶尸,会第一个把养尸人吃掉。凶尸我倒见过,可远远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五十多年前,我跟着我师傅走一趟货,也是象这里一样,是别人走了喜神,喜神变成凶尸后还吃了好几个人,我师傅带这几个人顺着脚印找,在一个洞里找到了,那具凶尸的力气很大,但是行动很僵硬,我们几个人废了很大的劲才把他收服,抬出洞外找个地方用火烧了。”

苗君儒问道:“有什么办法能够收服活尸吗?”

耿酒鬼摇头道:“对付凶尸,我还有办法,就算是百年僵尸,我也可以应付一下,可是这活尸,我可就无能为力,我曾听我的师祖说过,要想对付活尸,必须要找他们同门中人,法术比那个人高的才行,否则只会白白送命。能够有本事养尸的,法术一定非常高超,到哪里去找更厉害的人呢?”

苗君儒问道:“那我们就没有办法对付活尸了吗?”

耿酒鬼说道:“除非找到一个法术更高的人,否则没有别的办法!”

折腾了这么久,太阳也落山了,天色渐渐暗下来,远近的山林被一层薄雾笼罩着,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一行人回到夜店内,耿酒鬼要苗君儒带着学生离开,说是他们要上路了。

苗君儒其实也想知道湘西赶尸匠的秘密,他见耿酒鬼那么说,便不好再说什么,瞟了田秃子一眼后,转身吩咐他的学生收拾东西离开。

远处传来几声夜枭的嚎叫,使夜店内平添了几分恐怖感。那几个学生各自收拾好了东西,点起了火把。

苗君儒朝四周看了一眼,正要和学生们出去,走到门口,突然听到耿酒鬼叫道:“灵蛇守护者,请等一下。”

苗君儒转身问:“怎么了?”

耿酒鬼一字一句地说:“我需要你帮忙?”

苗君儒问:“为什么?”

耿酒鬼的神色有些惊慌,指着插在地上的那三支香,见那三支香并未燃尽就已经熄了,而且两长一短,香未燃尽已是大凶之兆,更何况是两长一短。

苗君儒问:“要我怎么帮你?”

耿酒鬼猛灌了几大口酒,说道:“这肯定是我走的最后一趟脚,看来我们两个都回不去了,如果你有时间去我们村子,请代我们向家里人说一声。还有,告诉我那老婆子,在我家猪圈旁边的一块青石板下,有一个坛子,里面的钱够一家人生活一辈子的。我这里还有几十块大洋,麻烦你交给前面山下村子里的那个张寡妇。”

苗君儒把耿酒鬼抛过来的一个黑色袋子抓在手里,那袋子很沉,里面叮叮当当的响,是大洋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他问道:“你不怕我把你的钱吞掉?”

耿酒鬼发出几声哑笑:“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苗君儒问道:“我想知道前面山下的村子里有几个寡妇?”

耿酒鬼笑道:“只有一个,怎么啦,难不成你也想插上一腿?”

苗君儒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也许在湘西这边,师徒两个人和同一个女人好,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也许那个女人不止和他们两个人好,还有更多的男人。

耿酒鬼的笑声并未停止:“那婆姨16岁的时候就和我好上了,后来嫁不出去,就招了一个男人进来倒插门,我每次走脚经过这里都去找她,十几年前,她的男人突然得病死了,从此就成了寡妇。”

苗君儒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她男人是不是新寨姚先生刚回来的那一年死的?”

耿酒鬼惊道:“是呀,你怎么猜到的?”

苗君儒接着问道:“她男人死前是做什么的?”

耿酒鬼说道:“据她说,好像当过兵,是一个外地人。”

苗君儒问道:“是溆浦那边的吗?”

耿酒鬼笑道:“你怎么关心起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来了,这我可不知道,要去问她自己。”

苗君儒向前走了几步,问道:“那个村子怎么走?”

耿酒鬼说道:“往回走下山后,沿着那条去扶罗的路,走几里路就看见了。村子叫大板坡,靠村西头那间石头房子就是。”

苗君儒确实想去见一下那个女人,或许从那个女人的口中,知道她男人原来的一些事情。所有的事情都那么巧合,这其中不可能没有某种联系。但是他确实想尾随着这两人到溆浦,看究竟是什么人来接那些尸体。

耿酒鬼换回了赶尸匠的装束,见苗君儒好像并不马上离开,也没有再说话,吩咐田秃子把两边的僵尸搬在一起,随后点燃了12支香,东南西北各三支,他仰头朝着夜空叽里咕噜地念了一通咒语。

田秃子来到苗君儒身边,低声说道:“苗先生,我们要起神了!”

他这么说的意思,是要苗君儒他们几个人赶快离开。赶尸匠每次起神和落神,都不允许生人在旁边的,那样会犯血煞,很容易尸变的。

苗君儒和学生离开了院子,那两扇木门在他们的身后沉重地关上。他们往山下行了一段路,路子林问道:“老师,我们真的去找那个女人吗?”

苗君儒说道:“受人之托,必当尽力!”

几个人牵着马,下到山脚后,看准了方向,骑马往前走。走不了多远,果然见到路边有一个小村子,整个村子里没有一点亮光,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叫,显示出这里还有一丝人气。

村头小溪边有一棵大树,树下隐约有一座木板的小房子,小房子旁边那黑乎乎的大东西是水车,水车并不转动,但小房子里却突然传来有一下没一下的“咚咚”声。

这种时候,绝对没有村民在这里舂米,既然水车都不转,又何来舂米的声音呢?

苗君儒说道:“你们几个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千万不要走开!”

交代完后,他从行李中拿出一顶礼帽戴在头上,那样别人就看不到他额头上的灵蛇印记了。他提着那袋大洋进了村子,沿着一条石板路向村西头走去。

这一带住着的都是侗族人,房子都是用石头垫底的木架房子,很简陋。村子并不大,只有二十几户人家,还没走10分钟,就看到了那间石头垒成的房子。

走到那间房子前,依稀见到木板门缝内透出一线光来。这一路走来,并未见到那家的屋子里有光线透出来,唯独这间除外。这光线太暗,不走到门前是根本看不到的。

门两边各有一个窗户,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竟然将光线遮得严严实实,更别说从窗口偷看里面的情形了。

他走到门口,正要去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呻吟和男人沉重的喘息声。他猜得没有错,这女人除了耿酒鬼他们师徒外,还和别的男人有关系。

他站在门口好一会儿,走也不是,敲门也不是,正当他想将那袋大洋放在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门外的请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30多岁的女人出现在门口,这女人披着一件绣花短褂,斜着身子靠在门边上。她见到苗君儒后,似乎吃了一惊,打量了一番之后,问道:“你找谁?”

苗君儒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神色很不自然地说道:“有人托我把这些钱给你?”

那女人接过袋子,掂量了一下,惊道:“是谁要你带这么钱给我?”

在这种穷乡僻壤之地,两块大洋就可以够一家人一个月的开销,这一袋大洋,足够这个女人生活好几年,就是做一栋房子也够了。

苗君儒说道:“是一个做山货生意的人。”

那女人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有些着急地问:“他人呢?”

苗君儒说道:“做生意去了!”

反正钱已经送到,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不想和这个女人多说话,那几个学生还在村口等他呢。他说完后转身正要离开,却听到那女人轻柔的声音:“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屋坐坐,要不喝口茶再走吧?”

苗君儒已经走出了好几步,听到这女人说话的声音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这时,从门内窜出一个男人,手上提着一把弯刀,冲到他的面前,一刀朝他的脖子上砍来。

在那女人的惊呼声中,苗君儒已经准确地抓住那男人握刀的手腕,顺势将那男人抛了出去。那男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刀子掉在一边。

那男人迅速从地上爬起,身子一矮,向苗君儒的下三路攻到。苗君儒轻巧地避过男人的攻击,一腿踢在那男人的背上。

那男人受力不住,滴溜溜地一直滚到墙角,过了半响才站起来,这次他再也不敢冒然进攻了,瞪了苗君儒几眼,转身进了屋里。

当他冲出来的时候,手上不是拿这一把刀,而是一把盒子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苗君儒。就在他正要勾动扳机的时候,眼前身影一晃,枪口抵在了那女人的胸脯上。

那男人恶狠狠地问道:“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他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我并不认识他,他只是一个过路客,帮别人送钱给我!”女人说着摇晃了一下手中的袋子,立刻传出一阵有人的叮当声,谁都可以听出里面装了一大袋子的大洋。

那男人盯着苗君儒:“有这样的好事?”

苗君儒淡淡地说道:“本来我想喝杯茶的,看来这茶并不好喝!”

那男人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苗君儒见那人有刀有枪,身手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孔武有力,估计和虎爷是同一路人,已是说道:“我也是做生意的!”

那男人问道:“你做的是无本生意?”

苗君儒笑道:“听说湘西这边做无本生意的人很多,不过我做的可不是无本生意!”

那男人收起枪,狐疑地看了苗君儒和那女人几眼:“你们真的不认识?”

那女人说道:“他是个外乡人,我怎么会认识他?”

那男人望着苗君儒:“是谁要你把这些钱给他?”

苗君儒刚说了一个“是”字,不料那女人接口道:“是耿酒鬼!这个袋子是我20年前给他缝的,我认得!”

苗君儒一惊,他原想胡编一个名字骗那男人,不料这女人居然准确地说出了耿酒鬼的名字。

那女人接着说道:“我和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

那男人问道:“就是那个老行脚的?”

那女人点头。

田秃子来私会这女人的时候,都是换了衣服的,赶尸匠一般不会让别人轻易知道他们的身份,那样会有很多忌讳。当年耿酒鬼勾搭上这女人的时候,也绝对不会让她知道他赶尸匠身份的,这女人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苗君儒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行脚的?”

那女人笑了一下:“他总说自己是山客,可那一身尸气,别人闻不到,我可闻得出来!”

苗君儒还没有听过可以从活人身上闻出尸气的,这么说来,她一定也知道田秃子是干什么的了,但是一直没有说破,看来这个女人不简单。他看了那男人一眼,目光转向那女人,问道:“有没有闻出我身上的尸气?”

女人倚在门边,说道:“你不是赶尸的!”

苗君儒笑了一下:“有一个朋友要我问你两件事!”

那女人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苗君儒见那男人往前走了一步,便警觉起来,悄悄从衣袋中拿出一块大洋扣在手里,一旦情况不妙,就可以当飞镖使用,凭他的功力,完全可以在那男人开枪之前,将大洋射入对方的脑袋。

他缓缓说道:“第一想知道你男人是怎么死的,第二呢,是你男人以前在哪里当兵,做过什么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那女人听完之后,脸色顿时大变,尖叫道:“老三,杀死他!”

一声枪响,子弹射在石板上,迸出一些火花,与此同时,那男人惨叫着倒下,额头出现一个血洞,鲜血正从里面狂涌出来。

那女人的反应挺快,伸手去拿那男人手里的枪,当她的手抓到那把枪的时候,手腕一痛,脖子顿时一紧。

苗君儒一手抓住女人的手,一手掐住女人的脖子,低声说道:“我不想杀你!”

女人的另一只手突然扬起,食指和中指叉开,刺向苗君儒的双眼。

苗君儒早有防备,夺下女人的枪后,向后退了几步,躲过了女人的一击。

女人干咳了几声,惊恐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苗君儒冷笑着取下礼帽,让女人看到他额头上的灵蛇印记,说道:“你看我是什么人?”

女人大惊失色,过了半响才问道:“你为什么要知道他的事情?”

苗君儒只说了四个字:“受人之托!”

女人哑声说道:“如果我告诉了你,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苗君儒问:“他们是什么人?”

女人说道:“我也不知道,当年我男人死的时候,也是晚上,两个人把我男人的尸身抬走了,临走时对我说,要是以后有人问起他的事情,绝对不能说,否则他们不会放过我!”

苗君儒问:“那两个男人说话是本地口音还是外乡口音!”

女人说道:“是外乡口音,我男人死的时候,说是会有人来抬走他的!”

苗君儒掂了掂手里的枪:“刚才我问你那两件事的时候,你叫这个男人杀了我,看样子,你已经杀过不少前来问你那些事情的人。”

女人没有说话,身体慢慢往屋内退去。苗君儒的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扭头一看,见是他的那几个学生。

路子林来到苗君儒的面前,焦急地问道:“老师,您没事吧?刚才我们听到这边响起了枪声,怕您有什么不测,便赶过来了!”

苗君儒见那女人想溜进屋去,忙沉声喝道:“你的脚步再快,也没有我的子弹快,不信就试一试!”

女人愣了一下,返身退回来,依旧靠在门边,说道:“你舍不得杀我!”

在没有弄清那两个问题之前,苗君儒确实舍不得杀掉这个女人,他往前走了几步,在离女人四五步远的地方站定,说道:“其实刚才你根本没有必要替我挡着他的枪口。”

女人斜眼望着他:“因为我不想你死!”

苗君儒问:“为什么?”

女人将身上的衣服掖了掖:“如果你真正是替他送钱给我的,把钱给了我之后,你应该会走,可是你还站在那里,说明你肯定还有别的事情找我!”

苗君儒暗道:好厉害的女人,居然看出了他的心思。

女人接着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苗君儒点头。

“那好,你跟我进来吧,其他的人在外面等!”女人说完后进屋。

苗君儒把枪给了路子林,跟着那女人进屋。进门后,女人把门关上,说道:“你等一下!”

屋内很简陋,正面一张八仙桌,旁边一个柜子,墙上挂着两领蓑衣和斗笠,墙角还堆着一些农具。女人进了内屋,没一会就出来了,加了一件罩衣,拎了一个大包袱。

这女人长得很水灵,也有几分姿色,身材丰满,虽30多岁,但与刚结婚几年的少妇没有什么区别,难怪可以轻易勾搭上那么多男人。

苗君儒问:“你这时要去哪里?”

“跟你走!”女人说道:“如果你带我走,我就告诉你,否则,你干脆杀了我!”

女人把包袱放在桌子上,从墙角捧来一个方形的罐子,打开给苗君儒看。罐子里有很多一片一片的东西,黑黑的,干干的,象极了晒干的扁豆。

女人说道:“自从我男人死后,每年都有人上门来问他的事情,但是我都没有告诉他们。第二天一早,我的家门口都出现两只血淋淋的耳朵,是刚割下来没多久的,我把那些耳朵都收在这个罐子里了。”

苗君儒看着罐子的那些耳朵,这么多人来找过这个女人,目的和他一样,都是想知道她男人的死因和过去的事情。可惜这些人毫无例外都让人给杀了,也就是说,他刚才在门外的时候,一定有人躲在暗中看着他。这个女人之所以愿意跟他走,一来是他的身份,二来是他显露出来的功夫。这女人蜗居在这间石屋里,也知道有人时刻在监视着她,这种度日如年的日子,她早已经厌倦了,只要有机会,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他问道:“你就不怕你的耳朵也被人割下来?”

女人望着他,目光很鉴定:“有你在我身边,就不怕了,随便你带我去哪里都可以,只要离开湘西!”

苗君儒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女人说道:“叫我根娘吧,村子里的人都这么叫我!”

苗君儒说道:“可是我们都是男人,不方便带你!”

根娘进内屋换了一身男装出来,“这样总行了吧?”

苗君儒有些为难地说道:“不是我不想带你走,只是我目前还没有打算离开湘西,我还有好些事情没有办。”

根娘说道:“没有关系,只要让我跟这你就行!”

她说完去开门,把那个男人的尸体拖了进来,丢在桌子底下。接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将一些灰色的粉末倒在那男人尸体的伤口上,眼见那尸体上腾起一股白色的烟雾,屋子里立刻弥漫着难闻的酸臭味。

那男人的尸体奇迹般地融化着,还没几分钟就不见了,暗红色的血水渐渐渗入到泥土中。不久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在世界上消失了。根娘所用的,就是苗君儒从盗墓人那里听到过的化尸粉。

据说化尸粉是一种毒性很强的东西,只有一些邪门巫术的人才有。不要说死人,就是活人不小心碰到伤口,不消片刻也会化为乌有,根本无药可救。

一个女人的家里,居然有这样的东西。

根娘把那小瓶子也塞在包袱里,随手提了那袋大洋,出了门。苗君儒一声不响跟地在她的身后,刚出门口,就听到他的学生发出惊呼。定睛一看,见前面不远的巷子口出现了两个人影,正朝这边走过来。

路子林举着那把枪朝那两个人影瞄准,却不敢开枪。

那两个人影走近了些,苗君儒看清是两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其中一个男人说道:“她不能跟你们走。”

苗君儒上前问道:“为什么?”

那两个人看到苗君儒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说道:“想不到你们也来搅这趟浑水,这对你们并没有半点好处!”

苗君儒说道:“我只想弄清整件事的缘由,你们是什么人?”

刚才说话的那个男人问道:“你知道站在你身边的这个女人是什么人吗?”

苗君儒笑了一下:“她是什么人我不感兴趣,只想知道她的男人生前做过什么。”

那两个男人相互看了一下,丢下一句“你会后悔的!”便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在那两个人出现后,根娘的神色似乎很紧张,也很害怕,当她见那两个人离开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着急地说道:“我们快走吧!”

一行人快速来到村口,在走路的时候,苗君儒总感觉后面有人跟着,他知道那两个人并不甘心让他把根娘带走,但是看到他额头上的灵蛇印记,却又惹不起。

一个学生叫起来:“我们的马!”

他们进村的时候,将几匹马系在村头的一棵树下,可是现在那棵树下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一定是有人趁他们不在的时候,将马给牵走了,说不定就是那两个人的同伙。

路子林问:“老师,我们现在怎么办?”

苗君儒看了一下周围的景物,全都笼罩在黑暗之中,月亮还没有升上来,夜空中繁星点点,他想尽快跟上耿酒鬼他们,弄清是什么人来接尸。

他没有说话,朝来时的路径直走去,其他的人都跟在他的身后。

由于没有马,行李全靠人背着,大家都走得有些吃力。湘西这边的女人可不像内地的女人,都长着一双大脚,走路并不比男人慢。一路上,他们只顾走,没有人说话,除了脚步声就是火把燃烧发出的“滋滋”声,两边的山林内,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嚎叫,让人听着有些心里发麻。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步行来到那间夜店。

苗君儒停下脚步,看着那黑洞洞的院门,就像一具活尸张开的巨口,仿佛随时要将人吞噬。他对身后的根娘说道:“你不是会闻尸气吗?那你闻一下,这地方哪里的尸气最重?”

根娘朝那院门看了一眼,低声说道:“就在院子里,有很浓的尸气,好像还有活人的气味!”

苗君儒说道:“应该是一具活尸!”

他的话刚说完,一个人影出现在院门口。在火把光线的映照下,大家都看清了那人的长相,有一个同学吓得惊叫了一声,火把差点掉在地上。

苗君儒说得不错,确实是一具活尸。活尸的头部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头顶的头皮和头发都已经掉光了,鼻子也完全不见了,两个眼窝只剩下两个黑洞,右边的脸颊的肌肉已经烂掉,露出颚骨和两排牙齿来,正望着他们发出“嘿嘿”的笑声。

那笑声显得极其的恐怖和阴森,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奇怪的是,那具活尸并不向他们扑来,而是站在那里,顾自发出笑声。就在那几个学生转身要跑的时候,苗君儒突然冲了上去,一脚踢开那具尸体,进了院内。

笑声嘎然而止,四周如死了一般的沉寂。

苗君儒朝里面吼道:“有本事的话当面来,不要装神弄鬼!”

两个黑影从院门背后向他扑来。他听到身后风响,知道情况不妙,身体一矮,往前滑出几米,避过了那两个人影的攻击。

他转过身,虽然院内的光线较暗,但可以看清楚那两个人手里的刀,拿着刀的绝对不可能是活尸。院门口出现那一具腐尸的时候,他也吓了一跳,可是那笑声却出卖了院子里的人。

僵尸不腐,这是每一个学考古的人都知道的常理。当那具腐尸出现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腐尸味,所以他断定这具腐尸是里面的人用来吓人的。

原以为院子里还会有活尸,哪知却出现了两个人,这也是在他意料之中。

那两个人见一击不中,接着又扑了上去,一左一右配合得相当到位。要是换了别人,也许就死在他们的刀下了,可惜他们遇上的是苗君儒。

苗君儒再一次轻松避过那两个人的夹击,退到了客房的窗边上。以他的身手,要想借势杀掉这两个人,完全不在话下,可是他不想那么做,想弄明白这两个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正要说话,身后的客房突然亮起了灯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们退下,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人来这里?”

前面的四个字是对那两个人说的,后面的话则是问苗君儒。说的话虽然是官方话,但是声音不象本地人。

苗君儒见那两个人退到了一旁,侧身朝客房里说道:“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们才对!在几个小时前,我和我的几个朋友都还在这里。”

客房里的人问道:“这么说的话,死在这里的人,是你们下的手?”

这时候,根娘和那几个学生都进来了,火把照见了院子里躺着的四具尸体。苗君儒见到那四具尸体后,大吃一惊。那四具尸体一身黑衣精装,脚上穿着草鞋,也不知是什么人,怎么会死在这里。

客房的门开了,一个穿着长褂,头上包着裹头巾的老人出现在门口,老人看到苗君儒后,说道:“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我只是怀疑是你们灵蛇教的人下的手,那四个人,还有这家夜店的店主,都是被蛇咬死的。你为什么要杀掉他们?”

苗君儒又是一惊,想不到这个老人竟会认定是他杀了店主和那四个人,他忙解释道:“我想你误会了,我是北大的考古学教授,和我的学生不慎误走到这里,就在这里过了一夜,可是当天晚上有行脚客走了喜神,后来我们发现店主也被人杀死了……”

他把在这里的经过说了一遍。

老人说道:“可是你额头上的灵蛇印记告诉我,你是灵蛇教的人!”

苗君儒于是把在新寨遇见那个奇怪老人的事情说了出来,不管眼前的是什么人,他首先是不想让对方误解他。

老人听完苗君儒的话后,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虽然你是个局外人,可是他找上你,在你身上留下灵蛇印记,不可能没有原因的!”

苗君儒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老人问道:“你和姚万泉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他?”

苗君儒想不到老人会问出这样的话,看样子,老人已经知道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想起了与他搏斗过的那具活尸和耿酒鬼说过的话,便大胆猜测道:“你就是养那具活尸的高人!”

老人冷笑道:“不亏是考古学教授,知道得还挺不少,进来吧,我们在屋子谈!”

苗君儒随那老人进屋,见到一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正是那具与他搏斗过的活尸,此时活尸的额头上贴着一张画着红色血符的黄纸,是镇尸符。但是纸上的符号印鉴,与他见过的镇尸符不同。

老人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说道:“你和他是见过面的,可是你知道他是谁吗?”

苗君儒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他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

老人从口袋中拿出一样东西,“你应该认识这个!”

苗君儒看清老人手里的东西,正是五尸金蛊牌,和他那个被神秘老头拿走的一样。他问道:“你这块是怎么来的?”

老人看着旁边椅子上的那具活尸,说道:“他不是灵蛇教的人,半年前我路过新寨,在一处树丛里见到他,当时他中了蛇毒,已经没有办法救了,临死前他把这个东西给我,并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苗君儒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姚万泉,对不对?”

老人赞许地点头:“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有什么关系,我带着他的尸体去找姚万泉,可是姚万泉却说不认识他,还把我赶了出来。奇怪的是,当我回去的时候,一路上不断有人要杀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于是就保住了他的尸身,把他变成了活尸!”

苗君儒越听越奇怪,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和姚万泉有关,姚万泉的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老人又拿出一些东西,“这也是我在他身上发现的!”

老人手上的东西是一粒粒的,类似玻璃弹子,但有棱有角,在灯光的映射下发出耀眼的光彩。苗君儒走上前,拿起一粒看了看,惊道:“这是钻石!”

老人说道:“刚开始我以为是宝石,可是没有一点颜色,也知道这东西不平凡,叫我的徒弟拿到省城请人看过,说是比宝石还值钱。”

一个死者的身上,居然有罕见的钻石?这几颗钻石的成色都很好,分量也很大,最小的一颗都有三克拉以上。苗君儒虽说是考古学者,但他对中国的地理并不陌生,中国的西南和西北部地区生产玉石,产宝石的地方少之又少,而产钻石的地方,则根本没有。

死者身上的钻石是怎么来的呢?

这个问题也许只有姚万泉才能回答了。

当着老人的面,姚万泉不承认和死者有关系,可是为什么要派人去追杀老人呢?莫非他担心死者对老人说过什么,而要杀人灭口?

这是唯一可以解释得通的理由。

老人想起了苗君儒刚才说过的话,问道:“你说赶尸匠在这里走了僵尸?”

他说话并不避讳,而是直接称呼赶尸匠和僵尸,并不象苗君儒那样称为行脚客和喜神。

苗君儒说道:“据那个行脚客说,走掉的那一具喜神是姚万泉的妻舅,叫朱家鼎。可惜他也被人杀了。后来我们找了一个老行脚客,顺着喜神的脚印,跟到这家夜店后面的悬崖上,就没有了踪迹。”

老人说道:“于是你怀疑僵尸掉到悬崖下面去了?”

苗君儒说道:“那只是我的猜测,现在我想赶上那两个行脚客,弄清楚溆浦那边有什么人来接,也许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接着,他把在北平受一个妙龄女人之托,赶到新寨替姚天宝解蛊,土匪虎爷夜攻新寨,他和虎爷联手对付活尸,两个学生神秘失踪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人微微点头:“原来你是这么来的,看来还是我帮了姚万泉的忙,要是我不放出活尸,虎爷一定打进寨子里了,以他和姚万泉的恩怨,就算你是灵蛇守护者也没有办法阻止他。”

事实确实如老人说的那样。

老人接着说道:“如果他不派人来杀我,也许我也不会和你一样卷进来了,这半年来,我一直都在这一带走动,也知道不少有关姚万泉的事情。那个虎爷真名叫袁雄虎,也是一条有血性的汉子,有一年姚万泉回乡,在路上看上了他的老婆,趁他出去做生意的时候,派人把他的老婆抢走了,他一气之下落了草当了土匪,在姚万泉不在家的时候,带人杀了姚万泉的父亲……”

不等老人说完,苗君儒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老人说道:“可是没有几个人知道,姚万泉在抢走袁雄虎老婆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有孕在身,过去9个月不到,就生下了一个男孩!”

苗君儒惊道:“你说的那个女人,是姚天宝的母亲?”

老人点头:“我今天上午替袁雄虎解了尸毒,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苗君儒问道:“这件事姚万泉知道吗?”

老人笑道:“我想他应该不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是别人的孩子,一定会杀了他们母子两个,他不缺女人。”

苗君儒说道:“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老人望着那具活尸,说道:“是他带我来的。他虽然是个死人,但是对血腥味很敏感,尤其是中了蛊毒后死去没有多久的人。”

苗君儒立刻想到了被他救过的姚天宝,活尸正是循着姚天宝流下的血迹来到新寨,从而间接地救了整个寨子里的人。如今中了蛊毒后死去的人,这方圆几十里内,除了姚天宝外,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如此说来,姚天宝一定是在这附近。他那两个失踪的学生,也许也在一起。

可是姚天宝是在新寨失踪的,怎么会到了这里呢?刚才上山来的时候,也觉得脚下的路面有认为清理过的痕迹,只是当时没有那个方面去想。

这里虽说是一间夜店,可是所发生事情却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老人说道:“你不是想去追那两个赶尸匠吗?我也有事,就不相陪了。”

老人说完,把那几颗钻石放在桌子上,从身上拿出一个铜铃,在那具活尸的面前晃了一下,随着铃声,活尸居然站了起来,跟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苗君儒拿过钻石,望着老人的背影,疑窦重生。老人养着这具活尸,绝对不仅仅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那么简单。

说了大半天的话,他连老人是哪里人都不知道,更别说老人的身份了。而他,却把什么事都告诉了对方,毫无保留。

这个老人,也是一个难以揭开的谜!

※※※

等老人离开后,苗君儒从路子林的手上拿过火把,仔细看了一下那四具尸体,在尸体的脚腕边,都发现了被蛇咬过的痕迹。

这四个人是在这里被蛇咬死的,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呢?

那些蛇也真奇怪,尽咬死这些人,他的那几个学生却一点事也没有。

这是一块不祥之地。

他和几个学生在夜店里前前后后搜了一遍,除了死尸外,没有一个活人了,在厨房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一块白底黑字的匾额,上面写着四个苍劲的大字,圣母神庙。

湘西这一带的古代文化中,能够与圣母两个字扯上关系的人物,就是传说中的遁水圣母了。

《华阳国志》:“有竹王者,兴於遯水。先是有一女子浣于水滨。有三节大竹流入女子足闲,推之不肯去,闻有儿声。取持归,破之,得一男儿。养之。长有才武,遂雄夷濮,氏以竹为姓”。晋人不知汉事,故以汉晋夜郎县为夜郎国,对后世影响极深。

遯水,即遁水。云南、贵州、广西、湘西这一带的仡佬、彝、土家、布依、侗、苗、瑶的少数民族居住的地区,有很多竹王与遁水圣母的庙宇。

令他感到不解的是,他们上山后,并未发现地上有血迹,而这圣母神庙改成的夜店内,也没有发现血迹,老头子的活尸又是凭什么找到这里的呢?

除非老头子对他说了谎。

可是现在老头子已经走了,就算骗了他又能怎么样?

他不愿意在这里多作停留,和学生一起将所有的尸体放进客房中,再在外面堆满柴火,点燃了那些柴火,眼看着火苗窜上房梁。

他们沿着山路往前走,走出了很远,回身望时,仍见火光映红了大半边夜空。

根娘走在苗君儒的身后,低声问道:“你和那个老头子在里面说些什么?”

苗君儒反问:“你想知道?”

根娘的神色变得不自然起来:“那是你们的事,我只是随便问问。”

苗君儒说道:“我看你不是随便问问,而是怕他告诉了我关于你的事,你是什么人我不管,我只想知道你男人的事情。”

根娘说道:“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

苗君儒说道:“我已经把你带出来了,现在不说,要等到什么时候?”

根娘轻轻笑了一下,说道:“到我认为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的。”

苗君儒想到,这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女人,也是一个很危险的女人。他凝望着远处的火光若有所思,他有一种预感,还会回到那个地方。第六感告诉他,那是一个很关键的地方,只是现在,除了几具尸体外,他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他们继续往前走,山道上有赶尸匠撒下的买路纸钱,只要顺着有纸钱的路走,就不会走错。过了一道山脊,月亮上来了,透过树叶的缝隙,冷冷清清地照着地面。苗君儒要学生将火把熄灭,这赶尸匠走的路,本来就是不点火的,都是借着夜色走路。

不时有风吹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两边的树林内好像隐藏着无数鬼影,在黑暗中窥视着他们,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路子林害怕起来,轻声说道:“老师,不点火把的话,怕踩到蛇!”

他们原来跟苗君儒出外考古实习的时候,都是到华中地区的平原地带,从来没有走过这么难走的山路,更何况是这么恐怖的夜晚。

苗君儒回答道:“放心,这条路上绝对没有蛇!”

蛇是有灵性的动物,不会停留在尸气很浓的地方,也从来没有听说哪个赶尸匠被蛇给咬着了,除非是人养的蛇。

他一边想着心事,随手捡了一根木棍,轻轻拨开面前遮挡着路的荆棘和枝条,猛地看到一根荆棘上挂着一片布条。

他从荆棘上拿过那片布条,是质地有些考究的洋布。本地山民身上穿的,大都是自家织的土麻布和粗棉布,而穿洋布的人是不可能上山来的。

从布条的断口看,象是刚撕下来没多久的,也就是说,刚刚有人从这里经过,而且不是普通的人。

往前走了两个多小时,山道越来越崎岖难走,有的地方土坎上下较高,需要攀着旁边的树木才能上去,这样的路,人走都很困难,僵尸是怎么被赶上去呢?

他爬上去的时候,脚踩在一个土窝里,听到一声脆响,心知踩到了什么东西,忙抬脚一看,见是一支钢笔,已经被踩断了。

他弯腰捡了起来,认出这是他送给马永玉的钢笔。这支钢笔是他在法国参加学术论坛会的时候带回来的,为淡黄色笔套,白金色笔尖,笔尖上字母,笔杆的商标为一双紧握的手,上面刻有英文字母:SHAKEHAND’S.IRIDIUMPOINT.5。对于恩师的这份厚情,马永玉非常珍惜的,时刻将钢笔带在身上,有时候连睡觉都放在枕边。

现在钢笔掉在这里,说明不久前马永玉和许力强他们经过了这里,这支钢笔也许是马永玉故意放在这里做记号,也可能是不小心掉的。

他们两个人明明是在新寨失踪的,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呢?

还有姚天宝,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了。莫非老人说的话不假,活尸正是循着姚天宝留下的血腥味,才找到夜店那里的。

夜店内被蛇咬死的那四个人,也许是在清理完那些血迹后被人为地灭了口。姚天宝应该就在夜店的附近,或者就是藏在夜店的某一个隐秘之处。

很多庙宇道观内,都有不为人知的密室,并不足为奇。

从夜店到这里,山路上没有血迹,也没有人为清理过的痕迹,姚天宝应该没有来这里。可是马永玉和许力强两个人,为什么会走这条道呢?

苗君儒心知他的这两个学生很胆大,有一次他带着他们在秦岭那边考古,路过一个小村子,恰好遇上一个难产而死的妇女下葬,他见到那妇女的棺材中滴下的黑血,就知道那女人并没有完全死,只是由于难产失血太多,加上气力不济,处于假死状态。他想开棺查看,可是死者家属说什么都不答应,还差点用锄头来招呼他们。无奈他只得作罢,不是他不想救,二十人家不让他救。

当天晚上他们就住在离村子十几里的镇上,黎明时分,他们拼命敲他的房门,他开门一看,见他们两人满头大汗,身上背着一具穿着大红丧服的女尸。秦岭这一带迷信认为难产而死的女人,身上有怨灵,很容易变成厉鬼作祟,只有大红衣服才能够镇得住。所以难产死的女人,入棺后都是穿着大红丧服的。

原来他们听他说能够救活棺中的女人,也想见识一下他的能耐,便三更半夜赶到乱坟岗中,将刚葬下去的妇女挖出来,两人轮流背着那妇女走了10几里的山路来到镇上。他没有让学生失望,在一个老中医的帮助下,用盗墓人传授给他的阴阳过气针灸还魂法,将那妇女救活了,并成功生出了孩子。从那以后,他们两个人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也更加尊敬他。

路子林走上前,看着苗君儒手里的钢笔,惊道:“老师,这是您送给马永玉的那支钢笔,他经常拿出来给我们看,所以我认得!”

苗君儒收好钢笔,说道:“他们也许就在前面,我们快点走!”

上了土坎,沿着坡度有些倾斜的山脊往前赶了一阵,隐约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铃声,还有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此起彼伏,“冤魂借道,生灵回避!”

这样的声音回荡在幽暗的树林间,饶是苗君儒胆大,也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回头看了一下跟在身后路子林,见路子林的神色有些呆滞,脸上竟呈现出一种吓人的青光来。他大惊之下,不由自主地飞腿而起,一腿踢向路子林。

“老师,您……”路子林的话使苗君儒的腿硬生生地停住。

他朝后面望了几眼,见他的学生全都是这样的神色,他看了看树叶间漏下来的夜色,不禁哑然失笑。心知他的学生被前面的声音吓住了,至于脸上的青光,是照射下来的月光所致。

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发现,一直跟着他们的根娘居然不见了。他低声问道:“那个女人呢?”

走在最后的一个学生低声回答:“她原来是跟着我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跟上来,老师,我们在这里等她一会吧?”

苗君儒摇了摇头,那个女人本就利用他离开那些人的控制,并没有真正想跟着他。如今那个女人也不见了,唯一能够找到相关线索的,就只有前面的那些僵尸。

令他欣慰的是,失踪了的马永玉和许力强,也许就在前面。他低声说道:“手牵着手,脚步放慢一点,千万不要发出声音,小心跟着我走!”

“冤魂借道,生灵回避!”

这声音拖得很长,在树林内久久回荡着。

苗君儒带着几个学生,猫着腰小心地跟着那声音走,不敢发出半点异响,怕被前面的人知道而坏了规矩。

走过了几道山脊,便是下坡的山路,好在山路两边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前面的景象。

只见夜色下,离他们两三百米的前面,有一排黑呼呼的人影,随着那铃声,有次序地一跳一跳的往前走。

苗君儒看着前面跳动的那一排黑影,虽然他见识过不少离奇古怪的事情,也听过不少湘西赶尸的故事,但并没有亲眼见过,如今亲眼见到僵尸被赶着走路,还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神奇的湘西赶尸术,的确令人匪夷所思。

眼见着那一排黑影,一个挨着一个跳跃着走下坡去了,他正要跟上去,眼角的余光瞥见右手边的树丛内好像有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块立在土中的木牌,木牌的顶上放着一颗骷髅头,上面写着几个字,由于光线较暗,那几个字看得不是很清楚。

他轻轻走到木牌前,看清了木牌上面的字,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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