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鼎气喘吁吁地说道:“妈的,想不到你也走得那么快,害得我们都跟不上,你可别跟着这个灵蛇教的苗女跑了,你的学生还在我的手里呢!刚才的这一枪是对你的警告,你们就是再跑得快,也没有我的子弹快。”

苗君儒指着前面道:“阴阳宫那边起火了,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看看!”朱家鼎爬上了岩石,朝远处看了看,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下了岩石,来到那顶刚抬上来的轿子前,低声说着话。

过了片刻,他似乎得到了什么指示,转身对那些爬上山顶的土匪叫道:“大家快一点!”

木妮卡和苗君儒跳下岩石后,立刻被两个土匪绑了起来,苗君儒想要制止,被土匪用枪逼住。朱家鼎走了过来,说道:“苗教授,这可不是你英雄救美的时候,她是灵蛇教的人,我也舍不得杀她,留着还有用呢!”

过了山顶,山势便缓和多了,但仍是一望无际的丛林,林子里有一条石板路斜着往下。也许是多年没有人行走,已经被两边生长过来的藤蔓遮住。走在前面的两个土匪,用砍刀砍开那些藤蔓,非常小心地往前走着。

进入丛林后并未见到一条完整的路,怎么到了这里,会有一条石板路由前面过来,直通向山顶的烽火台呢?

从山顶顺着那条石板路一直往前走,期间并未遭到立稞族人的攻击,也没有触发任何机关。渐渐地,两边的树林里不时传来鸟叫声,石板上也可以看得到一些野兽的粪便。

黄昏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了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座已经被岁月掩盖了的石头城。眼前的景象完全在苗君儒的意料之中,石头城全是石块砌成,每一石块都有一米见方。倒塌下来的石头三五成堆,茅草与小树倔强地从石头缝中生长出来,似乎在向世人昭示着历史的无情与残酷。城墙前面的地势较为平缓,但仍可看得出那条护城沟的模样,沟底长着一人多高的茅草和灌木,成了野兽的天堂。

迎面而来的,是一座二三十米高的巨大石头城门楼,上面的塔楼只剩下半截,城门楼下面是黑洞洞的城门洞。他们来到城门楼下,朱家鼎指着上面的那三个古隶书字体,对苗君儒说道:“苗教授,你是考古学家,不可能不认识这三个字吧?”

城门楼上那一块灰白色的石匾中间,孔雀王三个字分外醒目。虽说苗人视孔雀为吉祥之鸟,素有养孔雀之习,但受气候的影响,湘贵川一带的苗疆,并不适合孔雀生存。而孔雀,也只在云南广西和贵州南部的一些地方才有。既然连孔雀都没有,这深山之中,又何来孔雀王这三个字命名的城镇呢?

苗君儒认清那三个字的时候,心里顿时一凛,他研究过湘贵川一带的苗疆的历史,实在与孔雀扯不上关系,更别说以孔雀命名的村寨了。

但是他以前到这边考古的时候,听一些老人说起过一个黄金孔雀国的古老传说,说是在茫茫的大山之中,有一个黄金孔雀国,这里堆满了无数珍奇异宝,随便拣一样,就可以买下几百亩地。孔雀国中有一块玉碑,只要读懂了玉碑上的文字,照着那上面的指引去做,便会立即得道成仙,白日飞升。但这个类似神话的传说,谁也不会把它当成一回事。

当他在灵蛇教的总坛见到那块玉碑的时候,见到玉碑上出现的奇景,也曾联想到黄金孔雀国的古老传说,莫非破解了玉碑上的秘密,就真的可以成仙不成?

但他转念一想,自古以来,除了那些神话中人物,又有谁见过真正的神仙呢?再者,世界上的几大宗教,各自都有升天的方式以及对天堂的描述。同在宇宙中,万物苍生各有各的灵性,虚无飘渺的世界是不可能存在的。

在科学界,是没有人相信鬼神存在的,但是科学无法剥夺人们的信仰与幻想。

进入城门内,只见满目疮痍,地上碎石片片,哪里有什么珍奇异宝?传说自然是传说,人为地添加了许多幻想,与真实现状相去太远了。

城内的建筑全都掩埋在荒草与树丛之中,瓦砾间,仍依稀可辨出昔日的辉煌。借着最后一抹落日的余晖,苗君儒大致看清了这座城镇的规模,石头城坐落在两山交汇处的山坡上,至上而下依山而建,城墙虽然倒塌,但有些地方仍高出地面七八米。如此高的建筑,加上周围险峻的山势,这在古代来说,是易守难攻的城池。

城镇的规模虽不大,但可容下数千户人烟,这在古代来说,已经是一个有相当规模的城镇。汉初时候那些列侯封地的王都,也不过如此规模。

在这与世隔绝的深山之中,为什么会隐藏着这么大的一个城镇,城门楼上那孔雀王三个字,究竟包含着什么意思呢?

队伍并没有停下来,有人陆续点燃了火把,朱家鼎走在最前面,向右边行去。袁雄虎这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望着朱家鼎背影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复杂。

苗君儒总感到背后有双犀利的眼光时刻望着他,当他回头看时,却发现不了什么。那顶轿子总是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几个精壮的汉子寸步不离地护着。凭感觉,他认为那双犀利的眼睛绝对不是从轿子里射出来的,而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走在他身后的,都是一些疲惫不堪的土匪,各自唉声叹气,低着头只顾走路,好像一副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前面是一处面积并不大的广场,碎沙石铺就的地上长着一些稀疏的小草,广场的正中有一座半米高的三层石台,在汉代,这往往是处决犯人和颁布诏令的地方。

苗君儒朝石台的左面望去,孔雀王城的主人所居住的地方,应该离石台没有多远。他完全可以断定,这是一处与世隔绝的王国,从它的兴起到消失,并没有在历史上留下任何痕迹,如果他带着学生来这里考古的话,不知道可以发现多少惊世的秘密。

朱家鼎沿着石台的边缘继续前行,走到一处隆起的土堆前停了下来。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这里是一座荒芜了的坟墓,可是走近了些,在火把的光照下,看清是一座倒塌的石塔。

石塔虽然已经倒塌,但仍可从多瓣梅花状的塔基,以及那残缺的佛教浮雕上,看出整体的建筑风格,与古印度佛塔如出一辙。

朱家鼎挥了一下手,立刻有两个人走上前,在他的指使下,将乱石堆中的一块石头移开,露出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来。

他笑着对苗君儒说道:“当年我们若不是抓到那个野人,根本不知道洞口就在这里,只要顺着着洞口下去,出去后就是那个峡谷了,沿着那个峡谷走到尽头,就是我们要到的地方。今天晚上就在这里过夜,明天一大早进洞。”

※※※

土匪们各自找地方歇息,苗君儒见两个土匪押着木妮卡往小轿子那边去了,正想赶过去看看情况,却见姚朱氏向他走过来,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姚朱氏来到苗君儒的面前,朝旁边看了看,大声说道:“苗教授,今天晚上你最好不要乱走,在这种地方,是很容易出事的。”

她说完后,在苗君儒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苗君儒望着这个风韵犹存的女人,说道:“其实你完全可以救你的儿子,为什么不救呢?”

姚朱氏笑道:“我是可以救他,可是我也要知道是什么人下的蛊呀,你也知道,我儿子下葬的时候,并没有死!”

苗君儒说道:“是我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你们的计划,对吧?”

姚朱氏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其实你真的不应该来搅这趟浑水,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苗君儒朝周围看了一眼,说道:“如果我不来,就无法知道湘西还有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对我们考古人而言,这可是一块宝地呀!说不定会有举世瞩目的大发现。”

姚朱氏说道:“那是对你而言,在我们的眼里,这就是一大堆烂石头,如果我们,你无论如何是找不到这个地方的。”

苗君儒笑道:“所以我还得感谢你们呀!”

姚朱氏正色道:“我想和你商量一点事,希望你能够答应我。”

苗君儒苦笑道:“我和我学生的命,全都在你哥的手上捏着,要求的话就求他吧,我恐怕帮不了你。”

姚朱氏望着苗君儒,目光充满了诚恳,低声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如果你有命回去的话,请帮我照顾我的儿子。”

苗君儒想不到姚朱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她也被别人控制着?他想了一下,问道:“轿子里的人到底是谁?”

姚朱氏的脸色微微一变,起身道:“就算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没有人能够对付得了他的。”

苗君儒说道:“我只想知道他是什么人。”

姚朱氏并不回答,默默地望了他一眼,朝另一边去了。苗君儒似乎看到她眼中含有泪水,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怜悯之意,一时间也猜不透她究竟在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可不管怎么样,那份爱子之心是绝对不会假的。

刚才姚朱氏的嘱托,在某种程度上,与赶尸匠耿酒鬼非常相似。

苗君儒望着姚朱氏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之中。姚朱氏与耿酒鬼一样,对自己的将来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也知道许多事情的内幕,可就是不愿意对他说出来。

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不愿意泄漏太多的秘密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的目光停留在姚朱氏坐过的地方,见那块石头的下面有一张小纸条,上前两步,趁人不注意弯腰拣了起来,偷偷打开一看,见上面写着一行字:晃县望江楼找李老板要人。

他见朱家鼎向这边走过来,忙将纸条揉成一团,塞到了嘴里,在几块斜条石的边上坐了下来。

朱家鼎走近前蹲了下来,似笑非笑地问道:“她刚才对你说什么?”

苗君儒说道:“警告我不要乱走,其实我想在这个石头城内转一转,看看有什么发现,或许可以知道一些这座孔雀王城的来历。”

“就算你知道石头城的来历又怎么样?”朱家鼎说道:“等到了地方,我会让你发挥你的专长,只怕到那时,你会令我失望。我曾经带着我自己的那张图,去欧洲找过人,可是他们也不认得上面的文字。苗教授,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其实那些文字是从一块玉碑上拓下来的,那玉碑就在前面的山谷里,明天你就可以见到了。”

苗君儒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年你们并不是在寻找钻石,而是寻找另一样东西,对不对?”

朱家鼎微微点头,说道:“虎爷对我说了,你见过吐拉海大祭司的真面目,原来跟你一起的那个苗女,是他的孙女,是不是?”

苗君儒想起那天晚上在悬崖上发生的事情,除了吐拉海大祭司外,活下来的就只有袁雄虎和他了,以袁雄虎和朱家鼎的关系,说出他与吐拉海大祭司的关系,也在情理之中。他问道:“就算我见过他,又有什么用?”

朱家鼎说道:“如果我告诉你,当年是他找到我们,说这里面有一个大宝藏,并亲自带我们进来的,你会怎么想?”

苗君儒问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朱家鼎说道:“我们也不知道,虽说我们从小就听老人们说过关于黄金孔雀国的传说,可从来没当一回事,直到他带着我们在林子里转了几天,找到了这座古城,我们才相信传说是真的,可是我们在这里找了好几天,并没有找到他说的珍宝,有一天晚上,他突然不见了。”

苗君儒问道:“不是说你们将他绑在树上喂山蚊的吗?”

朱家鼎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苗君儒微微一愣,将吐拉海大祭司绑在树上的事,他首先就是听扮成马掌柜的吐拉海大祭司说的,后来冉依土司也说,灵蛇教在林子里救了一个被绑在树上的苗人。他们两个人是对头,就算吐拉海大祭司说谎,可冉依土司说的话,应该不会是假的。他问道:“后来呢?”

朱家鼎说道:“后来我们的人不断地死去,姚万泉决定先回去,沿途做好标记,等过阵子再进来,就在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又一次遭到野人的袭击,还好,我们抓到一个活的野人,奇怪的是,这个野人居然能够听得懂当地的苗语,我们要野人带我们去找宝藏,结果他带我们找到了那个洞口。”

苗君儒靠在石头上,低声说道:“你们从那个洞口钻进去,找到了那些宝藏?”

朱家鼎说道:“并没有什么宝藏,我们杀光了那里生活着的蛇人,只找到一些钻石,但那已经足够了。”

苗君儒说道:“可是有人对我说,你们装了很多。”

朱家鼎笑道:“其实也就是一小袋子,当时我们就已经分了,大家各自藏着。半年前,姚万泉不知道为什么又带人进来了一次,这一次只有两个人离开。其中一个他,另一个人不知道是谁。我费了很大的力气,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除了姚朱氏外,朱家鼎一定在姚万泉的身边安插了人,对姚万泉的行动了如指掌。苗君儒低声问道:“你认为他们进来做什么?还想找钻石吗?”

朱家鼎说道:“如果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也许就知道他们进来的目的。”

苗君儒试探性的问道:“姚先生身边不是有灵蛇教的人吗?”

朱家鼎顾自笑了一下,说道:“我也曾经怀疑过,那个人是灵蛇教的长老,姚万泉带人进来的时候,那个人还在新寨,听袁雄虎说后来被吐拉海大祭司杀死了。”

苗君儒问道:“那会是谁呢?”

朱家鼎拍了拍苗君儒的肩膀,“趁早睡吧,今天晚上可不安静,能不能活到明天早上,还要看你的运气。”

苗君儒问道:“是不是还有人跟在我们的后面?”

朱家鼎并不回答,起身朝别处去了。苗君儒看到那两个土匪的头领,领着十几个土匪在倒塌的城墙边上忙碌着,好像在做着一些战前的准备工作。并没有看到木妮卡,不知道她被押到什么地方去了。也没有见到袁雄虎,这些土匪大多是他的人,按理该他来指挥才是。

苗君儒起身想换一个背风的地方休息,就见旁边有两个土匪也跟着站起来。他看了那两人一眼,慢慢走着,那两个土匪紧跟在他的身后,像两名忠诚的护卫。

白天虽然很热,可一到晚上,山里还是有些冷,一些土匪围在一起,燃起了篝火。苗君儒来到篝火堆,找了一处可以躺下的地方,紧了紧衣裳,躺下后闭上眼睛休息。那两个人也坐了下来,一副忠于职守的样子。

在另一边,朱家鼎和袁雄虎低声说着话,袁雄虎显得非常生气和激动,由于他们的声音都压得很低,苗君儒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他索性不去听,迷迷糊糊地睡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寂静的月光下响起一声凄厉的枪响。所有的人都惊醒了,各自找地方躲避。朱家鼎从休息的地方冲过去,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开枪的一个土匪回答道:“我刚才看见有人过来了!”

朱家鼎睁着眼睛看了看,只见前面树影婆娑,怪石幢幢,就像一个个躲在黑暗中的人影,便道:“看仔细点,别他妈的乱开枪。”

原来是场虚惊!

土匪们骂骂咧咧地重新躺了下来。

当枪声再一次响起的时候,苗君儒起身看到夜空中的月亮已经西斜,已经是下半夜了。在城墙的外面突然出现了许多火把,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来的。枪声顿时如爆豆般响起,震撼了整个山谷。

一个土匪大声惊叫道:“来了,来了,他们追来了!”

朱家鼎和袁雄虎提着枪冲了过去,各自指挥土匪躲在石头后面开枪。

从火把的数量上看,城外的人要多过城内的人。但是受地形的影响,无法轻易攻进来。双方各自占据地形射击,枪声也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看样子,城外的人并不急于进来,而是在等待天亮。

苗君儒正要走到前面去看看情况,只听得脑后风响,忙闪身避开,扭头一看,见那两个土匪正一左一右向他扑来,好像要抓住他。

他飞起一腿,将左边的一个土匪踢倒在石堆中,右边的那个土匪见状,拔出了身上的枪,可还没有等他提起,便闷哼一声倒下。在他的身后,出现一个娇小的身影。

苗君儒认出是木妮卡,低声问道:“你怎么……”

木妮卡上前扯着苗君儒的手,低声道:“快跟我来!”

两人的身影在废墟中飞奔,来到一堵石墙下停了下来。苗君儒说道:“你要是逃走的话,也用不着等到现在呀!”

木妮卡低声道:“我以为是我们的人追来了,原来是另一批人,现在我们要等他们全部进去后,想办法把那个洞口炸掉。”

苗君儒说道:“现在我们两个人手上空空的,别说炸药,就连一颗手榴弹的也没有,怎么炸?”

木妮卡说道:“洞里面放了炸药,只要我们找到那些炸药就行了。”

苗君儒惊道:“我刚才听朱家鼎说,半年前姚万泉进来的那一次,只有两个人出去,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木妮卡说道:“是阿昌爷对我说的,也许跟姚万泉进来的那个人,是我们灵蛇教的人。他们本来想把这个洞口炸掉的,就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洞口那边的秘密。”

苗君儒问道:“那为什么又不炸呢?”

木妮卡说道:“就是为了那顶轿子里的人。”

苗君儒惊道:“难道你已经知道轿子里的是什么人了?”

木妮卡点头,说道:“我们先找地方藏起来,等……”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前面有一个人向他们藏身的地方慢慢走过来,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站定,沉声说道:“你们以为躲在这里,就没有人找得到了吗?”

苗君儒想起那双一直在他背后的犀利眼睛,走了出去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个人冷笑着取下头上的面具,苗君儒认出这人竟是许道长的徒弟黎道士,惊道:“是你?”

“不错,是我,你没有想到吧?”黎道士笑道:“我不仅仅是许道长的徒弟,还是吐拉海大祭司的大弟子。”

木妮卡惊道:“你也是万虫邪教的人?”

黎道士笑道:“是又怎么样?我知道你们两个人的功夫不错,可要想杀我,你们还差了点。”

苗君儒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也参与了血洗七座道观,对不对?吐拉海大祭司是客人,要下手也应该是正面,我看过一个观主的尸首,是被人从后面下手杀害的。以你的身份,自然可以站在他的身后,他不会怀疑到你和吐拉海大祭司是一路人,才被你来了个冷不防。我和阿妹在破凉亭里看到的那两个立稞族人的人头,也是你干的。”

黎道士笑道:“不错!立稞族人是灵蛇教的人,我当然不会放过。”

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城墙那边的枪声开始稀疏下来。苗君儒望着黎道士,说道:“你们那么做,是一箭数雕之计,既可以让袁雄虎和姚万泉的仇怨加深,消耗彼此的实力,也可以将灵蛇教的人从暗中逼出来。当然,官府也不会不管的,会加大剿匪的力度。当几方面势力大打出手,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你们万虫邪教则趁机暗中大肆发展。果然,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姚万泉派人干的,接下来的事情并没有按你们所想的那样,袁雄虎和姚万泉的做法,都出乎你们的预料。在这种情况下,你们反倒忍不住了,故意将冉依土司的行踪泄漏给了袁雄虎,那天晚上袁雄虎带着我去,是想与冉依土司好好谈一谈的,因为他也感觉到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有人在背后操纵,可惜他和我都没有想到根娘是你们的人。吐拉海大祭司怕他们两人见面后,会影响你们的计划,不惜现身杀了冉依土司。”

黎道士笑道:“一点都不错。如果不是觉得你有利用的价值,我们早就杀了你!”

苗君儒说道:“当然,你们叫我来的目的,就是想要我替你们破解那些文字的秘密。”

太阳渐渐升起,那边的枪声仍在继续,有一枪没一枪地打着。

“砰!”一声枪响。黎道士的身体顿了一下,不可思议地低头望着自己的胸前,他胸前的衣服上出现了一个血洞,鲜血立刻渗透出来,滴到地上。

袁雄虎从一块石头后面闪身出来,走到黎道士的面前,说道:“可是你也忽略了一个人,就是你的师傅,他早就怀疑你是万虫邪教的人了,要我替他清理门户。你们谁都没有想到,半年前跟姚万泉一同出去的那个人,就是许道长!”

苗君儒想起了在那个小村子里,许道长救活了袁雄虎后,单独和他说了一阵子话。

黎道士艰难地转身,“你为什么要……”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倒了下去。

袁雄虎来到苗君儒的面前,说道:“半年前,姚万泉带人进来,想将这个洞口炸掉,是许道长要他留着,说炸掉了这个洞口,苗疆从此就不得安宁了,必须要利用这个洞口将万虫邪教的人引来,以绝后患!”

苗君儒问道:“许道长现在怎么样了?”

袁雄虎有些伤心地说道:“我的人在那个村子里发现了他的尸身,还有一些僵尸的残骸,他和吐拉海大祭司进行了一场死战,要不是他救我的时候耗了功力,是不会输给吐拉海大祭司的!”

苗君儒紧张道:“这么说的话,吐拉海大祭司应该还活着,要是让他炼成飞头降蛊,就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

袁雄虎点头道:“我已经吩咐手下的人在找他了,只要发现了他的行踪,就立刻杀掉。许道长还要我将那个女孩子留在新寨,目的就是要引他出现。”

苗君儒说道:“新寨那里并没有什么人手,能够斗得过他吗?”

“那就要看程管家的能耐了!”袁雄虎接着说道:“我觉得姚万泉并没有死!”

苗君儒说道:“我也这么想,可是这件事只有姚朱氏才知道,以她和你的关系,难道也会瞒着你吗?”

袁雄虎的眼中出现一抹凄凉,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看她那么护着轿子里的人,就明白了。我怀疑里面的人就是姚万泉……”

正说着,朱家鼎带着几个人朝这边赶了过来,袁雄虎便不再说话了,拿枪指着苗君儒。

朱家鼎一看地上的尸体,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袁雄虎说道:“这个家伙不知道是不是灵蛇教的人,偷偷打死了我们的人,想要带他们两个人逃走,幸亏我发现得及时!”

朱家鼎疑惑地望了望他们三个人,说道:“虎爷,果然不出我所料,是杨县长亲自带着保安团进来了!有他们和我们在一起,就不怕灵蛇教的人了,等下我们就进洞去。”

袁雄虎惊道:“他怎么知道这里的事?”

朱家鼎看了一眼苗君儒,笑道:“除了姚万泉之外,还能是谁呢?别忘了你打新寨的那晚,他的寨子里正好来了一队官兵。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会想办法凑上一脚的。”

木妮卡望着朱家鼎问道:“你是万虫邪教的人?”

朱家鼎似乎愣了一下,说道:“你算是猜对了,对我们来说,那些所谓的宝藏根本不值得一提,几百年来,灵蛇教不让我们万虫邪教进去,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该让我们回来了。”

他把手中的枪一摆,示意木妮卡和苗君儒跟着他们走。

苗君儒和木妮卡往前面走去,行不了多远,看到一些穿着军装的士兵,也看到了晃县的县长杨贤仁,正和姚朱氏低声说着话。见到他后,微笑道:“苗教授,你不是离开晃县了吗?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苗君儒说道:“是有人不想我走呀!杨县长,你带着这么多人来,可别说是来剿匪的?这里的土匪可不少呢!”

杨贤仁讪讪地说道:“年年剿匪,可越剿越多,我有什么办法?老头子在江西剿匪剿了那么多次,还不是越剿越多?我算想明白了,这年头做事,要多为自己着想,说不定哪天就让赤匪把头给割了去。”

苗君儒虽说只是一个不问政治的考古学者,但是对眼下的局势,还是知道一些的。当他经过常德那边的时候,就听说了湘西这边的“赤匪”闹得厉害,湖南省主席何键多次派兵围剿,都损兵折将而归。从去年夏天开始,何键任西路军总司令,率赣、粤,闽、湘、鄂省十四个师另加一个旅的部队,在萍乡设立行营,配合蒋介石的军队,“围剿”那边的红军。

近些时候,不断有大批的军队调入湘西,看来又有什么大的“围剿”动作。有军队进驻,当地的保安团自然无法清闲起来,要配合部队进剿。

苗君儒问道:“你是跟着我们后面来的?”

杨贤仁有些得意地说道:“那当然,谁不想发财呢?姚万泉能够拿得到钻石,为什么我就不能呢?我可早就盯上你们了。”

苗君儒问道:“那个道观是你们烧的?”

杨贤仁看了看朱家鼎,两人目光中含有一种默契,他说道:“我们到的时候,就已经烧得一塌糊涂了,死了不少苗人,这么老的一个道观,里面肯定有不少古董,太可惜了!”

苗君儒问道:“是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杨贤仁看了姚朱氏一眼,对苗君儒说道:“苗教授,你是个考古学家,问这些事做什么?”

朱家鼎指着不远处的那个石塔说道:“杨县长,洞口就在那边,是你的人先进还是我的人先进?”

杨贤仁对旁边的一个保安团长模样的人说道:“你派几个人先下去探探路,其余的陆续跟上。”

朱家鼎没有再吭声,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那些士兵向石塔那边走去。

苗君儒仰着头,望了一眼升起的太阳,回过头来看着石头城两边的山峰,见两边的山峰成扇形张开着,就像孔雀的两只翅膀,而整个孔雀王城就像是孔雀的胸腹,孔雀的头部自然就是那个巨大的城门楼了。城门楼正对的方向,是东南方。

好一个孔雀东南飞!

这是一个绝佳的墓穴,福荫子孙后代的。只可惜这是一座城池,白白浪费了。

士兵们举着火把,排着长队陆续进洞。朱家鼎向后面招了招手,要后面的土匪动作快点。

当太阳上升到一定的高度时,在孔雀王城后面的山谷中突然升起一道红光,那光柱直冲天宇,看得大家都呆了。

杨贤仁望着那道光柱,兴奋地说道:“这一趟没有白来,那里肯定有宝贝!”

那道光柱出现的时候,苗君儒也惊呆了,在孔雀王城背后的山谷中,难道还有比这里更为震撼的奇迹吗?不然的话,怎么会出现这道红光呢?

没有多久,那道光柱渐渐消失了,留给众人太多的遐想和疯狂。苗君儒收回目光,看到朱家鼎的脸上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那顶小轿在姚朱氏和几个壮汉的保护下,缓缓抬了过来,当经过袁雄虎身边的时候,他突然伸出手,想要将轿子的轿帘掀开。

当姚朱氏察觉到袁雄虎的举动,想要上前制止时,已经迟了。

袁雄虎并没有将轿帘掀开,当他的手触到轿帘的时候,手上顿时一麻,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轿帘自行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那人身材矮小消瘦,头上戴着一副面具,从他那双干枯得如同鸡爪般的手看来,年级至少在六十岁以上。

苗君儒望着这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一直躲在轿子里?朱家鼎和姚朱氏不但不让袁雄虎知道这人是谁,而且言行举止,对这个人恭敬无比。

旁边两个土匪从了过来,想要上前扶起袁雄虎,这个老头突然出手,抓住那两个冲到他面前的土匪,只听得两声惨叫,那两个土匪的脸渐渐失去了血色,身体迅速萎缩下去,最后倒在地上,竟如同一具干尸一般。那两个倒霉鬼身上的血肉,都已经被这个人吸走了。其他的土匪都吓坏了,一个个畏惧地望着他。

苗君儒惊骇不已,两个活生生的人,瞬间就变成了干尸,能够将邪恶的蛊术炼到这种境界的人,普天之下又有几个呢?吐拉海大祭司的蛊术,虽然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境界,但比起眼前这个人来,只怕还差得很远。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就是传说中的万虫邪教教主何满都。

朱家鼎趁机大声道:“有谁敢不听话的,就跟他们两个人一样。”

一些土匪连忙道:“我们都听朱先生的!”

在姚朱氏的指使下,两个土匪架起袁雄虎向前面走去,跟在那些官兵的后面进入地洞中。

那个老人环视了众人一眼,慢慢向前踱去。杨贤仁虽有几个卫兵保护着,可一接触到老人的目光,立刻吓得避开。

当那老人望着苗君儒的时候,他并不害怕,而是大声笑道:“早就听说何教主的蛊术登峰造极,今日见了,果然厉害无比。”他瞟了杨贤仁一眼,继续说道,“不过我认为再厉害的蛊术,也敌不过子弹吧?”

何满都望着苗君儒,面具后面的眼睛射出摄人的神色,“你是谁?”

当何满都走过来时,苗君儒身上的那条小蛇发出异动,他心知这小动物很有灵性,已经感觉到了何满都的可怕,便笑了一下,转身道:“叫你身边的那个女人告诉你吧!”

说完话,拉着木妮卡的收,跟着那些土匪向洞口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考虑着下一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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