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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两个居士

    我们学校在寺庙和班哲的帮助下暂时可以安稳一阵子。但是前途未卜。多农喇嘛终是在尼泊尔“往生”。对于多农喇嘛,我心存感激,也有更多感慨。喇嘛为孩子,这几年基本奔波在外。我们聚少离多,一年见不上三次。但是由他为学校筹集的资金从未间断过。感觉他是我们学校最亲的人,最近的人,最值得依赖的人,却又有着最远的距离。像一个可以信赖的影子,我们抓不住。

    记得,最后一次喇嘛从学校离开,如同一种预兆。原本喇嘛是定好要去汉地为学校拉资金的。但临行前夜,喇嘛却梦见修行在尼泊尔的上师晋美活佛召唤他去尼泊尔。梦里询问何事,那边活佛也不作答,只是满脸倦容。喇嘛因此很着急,立即改道去尼泊尔朝拜上师。不想这一去就是半年。一病半年,然后永别。

    半年前,喇嘛离开时把身上唯一的挂珠、珍贵的玛瑙做成的挂珠送给月光,然后远行。那时,喇嘛本人是不是已经感应这是我们的生离死别?

    现在,喇嘛在往生之前托人带回他最后的钱物,和一个叫人没底的信息,说是在紧临高原下方的城市里,有他的两个充满菩萨之心的汉地弟子。如果解决学校暂时的困难,可以下高原去寻求那两个弟子帮助。但学校已经委托给向巴喇嘛,所以将来孩子们长久的出路,还是需要向巴喇嘛来负责。可向巴喇嘛自从去州里,一直没有音讯回来。也没有地址,方向,失踪一样的,见不到人。

    我和月光思量很久,决定暂时下高原去,到汉地寻求喇嘛的汉地弟子,弄点资金,把学校先维持下来。

    另外瞧着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也须要回平原去体检一下。

    学校因此又丢给阿嘎和月光阿爸。月光跟随我去汉地。因为喇嘛的那两个汉地弟子曾上高原时由月光家接待,所以月光即成了名正言顺的“介绍信”。

    月光对此番出行充满信心,他说那两个汉地弟子都是菩萨模样的好心肠,肯定会给我们的孩子带来福分。因此我们怀揣十足的希望,基本是一路不停,风尘仆仆,用过四天时间,便赶到平原。

    到达城市后,我急于要去拜见喇嘛弟子。月光却不同意,说我的病像雪崩一样让他害怕,他坚持让我先看病。我们便匆忙去医院。身体上值得怀疑的地方一一检查。胃检血检胸检妇检。却是查出很多问题,头晕是贫血,心痛是心脏扩张,吐血是胃的毛病。哪个科目的医生都非常严肃地提示:需要治疗!妇科医师的声音最叫人害怕:怎么?你还要上高原去?这个病不能再上高原,你要待在有青菜,水果,猪肝,红枣的地方生活。

    我心里想,她怎么不说待在有红景天的地方生活呢?高原上只有红景天才会跟平原上的青菜一样多。

    走出妇科门诊,手拿血液化验单我踌躇不定:要不要把实情告诉月光呢?

    月光却是一把拖过化验单,双目紧盯纸上。那些汉字和英文字母对于他却又像是天书,他看不懂。

    焦急的青年一脸无奈,只问我,“怎么说,化验单上怎么说?”

    “……嗯,没什么,是个小毛病。”

    “那你吐血也是小毛病?”

    “哦呀,医生说吐血就吃红(枣)……红景天!红景天的根块是红色的,吐红色就吃红色,红色吃进肚皮里,就会变成血,吐了吃它,就补上了。”

    月光望着我半信半疑。

    我逃离开月光的目光。他却在一旁嘀咕,“要真是这样的话就好了,红景天高原上可是多多的有。”

    我深深咽下一口唾沫,然后感觉口腔里已经在冒着红景天的那种青闷苦涩的味道。

    从医院里出来,我们找到一处公用电话,拨通喇嘛的弟子黄居士手机。

    那边黄居士非常热情,说另外一个弟子张居士不在市里,就由她来接我们。手机匆忙挂了去,也是不能切断从那边传递过来的念经声。整齐而响亮的经语,悦耳,却叫人一句听不懂。我想黄居士此时肯定处在城市的一座寺庙经堂里;而就在我们等待的公用电话亭对面、一条街的深处,我看到有一面寺庙的黄色围墙露出来。

    我们站在电话旁望着那个方向等待。

    不一会,果然看到对面的街道里,一位青衣拖拖的中年妇女朝我们匆匆走来。刚一见面,她已经当我们亲人模样的,一手拉起月光,一手拉起我,“阿弥陀佛,小居士们好啊。这下正好,我这两天可忙坏了,为收款的事。你们两个小居士过来,正好可以帮我!”

    月光用别扭的汉话一旁问候,“黄居士,你的身体可好?全家都好吧?”

    黄居士说好,好。就是现在太忙了,我们的张居士还在山区寺庙里办事呢。

    “哦呀!张居士身体也好吧?”

    “她很好!我前两天已经跟她招呼过你们要来,她明天就会下山来见你们。”

    “哦呀打搅了!”月光很尊重地回应。一下我们即被黄居士带进不远处的寺庙大经堂里。好多的人,皆同黄居士一样,一身青衣拖拖。我还来不及再观察,一枝钢笔塞进我手里,黄居士充满信任地招呼我,“小居士,我们正在为请观音菩萨而收供奉,缺个记账的,你暂时帮忙我记账吧。什么姓名,多少钱,一行一行记下来就可以。”

    黄居士声音刚落下去,就有一帮人围上我来,同时,大把的钞票也朝着我扑过来。黄居士在大声点数:“王居士五百,姚居士三百,陈居士六百,刘居士,刘居士——”黄居士提高嗓门,生怕我听不到,“从南方来的刘居士两千!”

    月光被黄居士分配在一旁整理钱。一叠叠钞票堆在香案上,月光一边嗡嗡念经,一边忠心耿耿在整理。大堂里经声一遍,除月光的六字真言,大家都在整齐响亮地念金刚经。钱是整百整百的花花票子,神情也一致的认真恭敬。

    我们收钱到很晚。因为有些居士的钱很多,也很复杂。一份钱,里面却有着十几二十人的单独份额,需要一个一个记录下姓名。夜晚,月光抱着装满钞票的盒子,我们拖着疲累身躯回到黄居士家。吃下一点点便餐后,黄居士提出再核对钱的总数。于是钞票又被倒在桌子上。白天我一直忙于记账,现在,花花一堆票子就那么直接地摆放在面前,我的心一下就汹涌澎湃了。

    “黄居士,我们收了这么多钱啊!”我几乎是眼睛雪亮地说,也有点担心,“可是也没个证据,我们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黄居士很不理解地反问,“什么闲话?”

    “要是别人说我们贪污怎么办?我们也不能证明自己。”

    “阿弥陀佛!有菩萨在上你害怕什么!菩萨是世上最廉洁的清官,铁面无私,比包公还光明。谁敢在菩萨眼皮底下藏有私心?”

    “哦!”我暗下嘘唏,觉得黄居士的话不可思议。

    黄居士便是满脸认真。“怎么,你不信?我跟你说个事你就信了:前些年,我们地方小镇里发生一件怪事:当地修公路,公路修不到三年路基就塌了。修桥梁,车跑不过三年也塌了。修学校,人们说,那修学校是为祖国花朵的明天,总不会修不好吧。但是不过三年,学校的墙壁也开裂了,学生都不敢进教室上课。你说这都怎么了?贪啊!上贪下贪,里贪外贪,都做成了豆腐渣工程。小镇的人民因此来气了,说我们来修一座庙,看谁还敢贪!就集资钞票在镇上建庙。果然庙宇做得高大气派。那个威武啊,庄严啊!从气势上就可以看出物有所值。后来那座寺庙一直香火旺盛,到现在也没出现任何质量问题。这证明了什么呢,菩萨的力量啊!阿弥陀佛!”

    黄居士说完,一边整理钞票一边招呼我,“往后几天都会有居士来我家上供奉。明天估计就有几十人过来。张居士不在,我一人忙不过来。所以接下来的几天还是由你来帮忙吧。每个居士捐多少钱,要细致地记录,别把数目记错。那都是要刻上功德碑的。记多了是在骗菩萨,记少了居士们心里也不舒坦!”

    听黄居士此一番话,我顿时焦急起来。她是不是把我们此行的目的忘了?这样地陪着她收钱,这个钱是收也收不完。而学校里还有那么多孩子在张口等待,我们是耗不起时间的。

    黄居士见我不应声,便问,“你行不行啊?”

    “黄居士我……”

    黄居士停顿手望我,“阿弥陀佛!”她说,在等待我的话。

    我即直接说了,“黄居士,我知道您在这个城市很有分量,很有号召力,也认识很多爱心人士,所以,我们之前跟您在电话里说过的那个事您看如何呢?”

    “哦!那个事啊!”黄居士像是真的忙得忘了,才想起来,只说,“那个事应该是可以的,不过肯定要等到我们忙完现在的这个事情。”

    “那真是谢谢您了!”

    “阿弥陀佛,要谢,你就谢菩萨吧,是菩萨给了我们这样美好的生活!”

    “是。”

    “嗯,前些天向巴喇嘛来过我们这里你知道吗?”

    “向巴喇嘛?我不知道!”黄居士的话叫我大吃一惊——向巴喇嘛不是在我们草原的州府里为孩子们办事么?他怎么会到汉地来?

    黄居士瞧我一脸惊诧,只说,“向巴喇嘛是代表草原上他们的寺庙,也就是多农喇嘛的寺庙来城里接应几位海外弟子的。要接她们上高原去拜佛。对,多农喇嘛生前是不是留有一个遗愿?”

    “遗愿?什么遗愿?”

    “你难道不知道?”黄居士很是吃惊地望我一眼,却又说,“算了,我们暂且不说,明天等张居士下山来大家共同商量这个事吧。”

    我困顿在黄居士半出不出的话语里,不知道喇嘛到底给她留下了什么遗愿,而我为什么不知道!

    满桌子的钱,黄居士在清点,月光在包扎,我坐在一旁,迷惑的眼神望黄居士,望整捆的钱,望屋里的一切:精致的神龛,观音菩萨,香炉,里面燃烧的檀香。香雾一缕一缕,迂回在空间里,迷蒙了我的双眼,叫我目光有些失神。

    黄居士问,“怎么了?瞧你眼睛,是想睡觉?”

    “是,我累了。”

    “那你到内房休息去吧,明天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我走进黄居士内房。躺倒之时,听到隔壁月光在向黄居士打听。“师傅,那个女娃娃的脸色不好,头还犯晕,是什么病?”黄居士问,“什么样子不好?”月光说,“就是梅朵那样不好的脸,是什么病?”黄居士想了想,突然像发现什么似的,“是,你们的那个小居士脸色是有点不对,怕不是贫血吧?”月光紧忙问,“贫血是什么毛病,是厉害的病么?”黄居士回答,“这个不好说,看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样吧,我进去问问她好了。”

    门即被推开来。黄居士站到我床前。我的眼睛却是熟睡一样地闭起来了。黄居士在一旁轻轻叫唤。“小居士……”

    我的双目显得更加安静。

    黄居士很纳闷地,“这么快就睡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又忙开了。从各地赶来的居士们清早就聚集到黄居士家来。幸亏她家住在一楼,有一个很大的院落。屋里坐不下,人就挤在院子里。黄居士差我随她到外面买点心。有一半居士没有吃早点。我们只得提上大皮包上街。黄居士一路走一路问。

    “小居士,你有贫血的毛病吧?”

    “还好。”我说。

    “什么还好,我看你脸色就不对,是什么性质的贫血?”

    “不知道。”

    “你昨天不是进医院检查了吗,检查了还不知道?”

    “嗯,说是子宫里长了点东西吧,好像很多女人都在长。”

    “哦我知道了!小居士,你可幸亏认识我了!”黄居士突然兴奋了神情,像是遇到什么大喜事一样,紧忙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拨号,她在朝那边慎重其事地招呼,“张居士,你明天下山来,也把真惠大师请下山来吧。从高原上下来的这个小居士身上有点毛病,烦请大师下山来看一下。”

    黄居士收起手机,脸色便是大放光芒。“小居士,你真是好运气,正赶上我们的真惠大师在寺庙里,他可是神医!你身体里的那个毛病只要他作个法就好啦。”

    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立马想起所画来,浑身跟着一阵哆嗦,紧忙问,“怎,怎么作法,用刀?还是用箭?他用什么作法?”

    这声音是尖利的,把黄居士给怔住了。她晃了下神,才说,“大师别的什么也不用,只用汽水瓶,作法时只用汽水瓶扣在你的肚皮上,会把你肚子里的不良东西全部吸进瓶子里去。”

    “哦!”我倒吸一口冷气,心思被人,或者被这样的遭遇弄得乱了——要不要配合黄居士去完成这样一件荒诞之事呢?不配合显得我不够真诚。天,到底是我含糊其辞地在糊弄她们,还是无奈,还是她们自己的意愿本该如此,不需要我的接受和理解,参与其中,我就是居士了?

    我有些慌乱。

    黄居士买下一皮包青菜包子,豆奶。我们满头大汗地提回来。月光积极穿梭于居士中间,开始分发食物。吃完后就开始登记收钱。又是大叠大叠的花票子。因为是供奉送子观音的,所以年轻不孕的男女也有过来捐钱的。

    有一对夫妇,扭扭怩怩到最后才递上钱。完了后跟在黄居士身旁也是不肯离开,像有事要求助黄居士模样的。人太多了,黄居士招呼不过来,只打发他们说,“过些天吧,过些天等菩萨请进庙里,我再带你们去请求菩萨送子。”

    那女的听黄居士这话,一脸恭敬地称谢。男的却站在一旁淡淡应付。女的很不高兴,拽过男人退到一旁,严肃了表情,“我们娘家二姑的媳妇,她姐姐就是请观音送子怀孕的,你可别不信!”男人委屈地说,“我不是不信,是,我们得一边求神一边治疗吧。要从多方面寻找机会。你瞧你,在这里花掉这么多钱,往后我们哪还有钱去医院里检查!”

    他们小俩口在院子的角落里压抑着声音相互争执不停。实在听得不忍,我身体里那根被如此场景压迫了整整两天的神经便是躁动了,我不让它出来,它却像只鞭子抽着我的脚底板儿,把我赶到那对夫妇面前。

    “大姐!”我说,唐突而响亮的声音,“大哥说得也在理,是要多选几条路才好。指望这一条路,机会也只有一次。要是这条路走不好,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这条路走不好?”那女的被我这话惊住了,“你是什么人,你不是居士吗?”

    “我……不是,你先别管我是谁,是你,同步去医院里查一查的确不错,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要相信科学!”

    女子惊诧在我的话语里,她一点也不理解我了,或者不理解黄居士,和一院子的居士。我也被自己的话惊住。我感觉这个话不是从我的口里说出来的。真要是,那肯定也不是从我理智的思维里想出来的。

    那女子已经朝黄居士走去,一面走一面怀疑地回头望我。然后她挨上黄居士,脸面贴上黄居士耳朵。她要说的话,我能预感,却也不能上前去为自己辩解什么。

    我看到黄居士的脸,在那女子的一番耳语中慢慢阴沉下来。

    第二天,黄居士已经把最重要的收钱工作转移给那位求子的女士在做。我被撂下来闲置一旁。有一整天,黄居士再不喊我“小居士”了。

    张居士在第三天才下山。我向她详细汇报了我们学校的现实情况。张居士很是同情,脸上挂着忧虑的表情,说可以为我们学校作些努力。但需要等。因为寺庙里有一场“放生”活动即将进行,张居士恰是协助寺庙来负责这件事的。广大爱心居士们从各处农贸市场买来的小动物,成筐成筐的黄鳝,活鱼,金钱龟,鹌鹑,鸽子,源源不断地送往寺庙里来。鹌鹑和鸽子容易处理,只需往笼子里喂些谷食。活鱼是需要水的。寺庙里盛放生物的大水缸已经超满。很多活鱼挤在一起,压死不少,挺着白肚漂在水面上。时间等不得,要尽快放生。而糟糕的是:也不能随处放生。往年有这样的经历:广大爱心居士花大价钱从各路打鱼的,捉黄鳝的,抓乌龟的渔民手里买来放生物,大批大批地放生。但是河道上头在放,河道下头,渔民们却早已撒上大网又在捕捞了。捕捞到的,又重新送进农贸市场,进了千家万户的油锅。张居士为这事,一直不安心。担心那些可怜的小动物折腾来折腾去,到头来还得落入活人之口。她在思考着要发动广大居士们,在放生其间,拦截那些没有善根的渔民。张居士希望我也能参加。

    如此,我们这次到城里来,赶的可真不是时候。我的心因此凉下半截,预感募捐资金不会那么顺利。月光对居士们却仍然充满希望,说即使她们忙,心也会在我们身上。为小动物们忙,为小娃子们忙,那都是在为生命忙。我们耐心一点等待吧。

    蒋央你知道,我一离开,孩子们的功课就停在那里。现在我心急如焚!

    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

    两天后,最终黄居士的钱收齐了。三天后,张居士的放生工作也勉强结束。当然,月光投入了十二分的热情,参加到两个居士的工作中去。两居士因此很感动,喊来众多爱心居士,终是聚在一起,把我带来的孩子们的相片看了又看,瞧了又瞧。都落泪了。当下众多居士走进内屋商议。

    大半个小时过后,居士们出来。得出的结果却是这样:不是她们不愿意帮扶学校;而是因为多农喇嘛生前遗留下一个建议,说是学校如果实在维持不下去,可以把娃娃们送进他们喇嘛寺庙的佛学院里。虽然那个寺庙佛学院因资金问题已经停办三年,但是如果我也同意这个建议的话,她们将会号召全体爱心居士们,努力筹集资金,重新恢复佛学院。

    要真是这样的结局,我还这么长久地在困难中坚持做什么?我想也没想,我说不行。除非孩子们自己愿意,要不,他们必须继续读书。

    众居士很诧异,都沉着脸不作声。

    我只好对月光说,“学校里还有那么多娃娃在等待,我们明天就回去吧。”

    黄居士一旁生硬地问,“那你肚子里的毛病还看不看?真惠大师你还等不等?他明天就会下山来。”

    我朝她困着神,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

    张居士把我拉进内屋。坐在我对面,望我很久。

    “跟我说实话,你的贫血是不是很严重?”她问。

    “没事……”我低下头,心里很难过。难过的不光是病,是我们下平原来的希望,要落空了。

    张居士拉过我的手,“你不容易!我是感觉得到的,你是在用心灵供着菩萨,菩萨保佑你,你会好起来!”

    “谢谢您张居士!”我的泪不知怎么的就流下来。

    张居士一双粗糙的、真实劳动的手,抹过我脸上的泪,“好了,别急,你先上去吧,我会为你想办法的。现在主要是,大家意见还没统一好。我们慢慢来吧。”

    “嗯!……”我一边淌泪一边朝张居士点头。感觉自己此时,真的像个弱势群体。是钱,还是病,空茫又揪心的情绪,难以言表。

    “唉……”张居士一个深长的叹息,目光纠结,停顿很久,她的手一直紧紧地握住我,传递着深深的力度,没有放开。

    多久过后,她从内衣口袋里拿出钱匣子,厚厚一叠钱,递上来,“这是我个人的。拿上吧。”

    “……张居士……”

    “先去把病看好。我会慢慢来考虑你们的事。我们保持联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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