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清明哼了一声淡淡地道:“你说谁不开窍?”
道士道:“我承认你说得对,但他们一定会输,这是大家所有人的共识,你是天灵族内最不愿意和外部势力联手的当权者,但你也得明白当年圣战的胜利依靠的是一体同心,当我们一个个站在血族人面前,只会被逐个击破。”
团长道:“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道士看着他的背影笑道:“还是那个脾气。”
脏兮兮的道士道:“这种小角色只能见见普通人,绝不可能让老外出动的,你别太单纯了。”
秋清明冷冷地道:“我对你已经足够忍耐了,如果你还知道好歹,就把嘴闭上。”
龙鳞道:“请大长老动手。”
秋清明这句话说得顶天立地,连我都有些佩服他了。龙鳞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就在这时只听一个人阴阴地道:“你自己有神秘力量的保护,当然不担心了,却让自己的手下去当炮灰,这就是你所谓的荣耀吗?秋清明,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秋清明道:“你想对我说清者自清吗?如果你不想对我解释清楚最后的下场就是一个字——死。”
龙鳞两眼似乎有些红了,道:“大长老,我误会你的意思了。”
团长叹了口气道:“他们人都到场了?”
我道:“现在想不明白,或许用不了多久就知道了,总之他既然下了这个套,总得利用,您说是吧?”
方伦春脸上一红,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团长道:“你这话确实有点过分。”
龙鳞道:“几位,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秋清明道:“就算对手再强大,我们也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去对付他们,天灵族是在死亡军队的屠刀下依靠自己实力取得胜利的人类,这是人类最大的荣耀,如果轻易放弃抵抗,也就是交出了千百年来属于人类的最大荣耀,我宁可死也不愿意承受这种侮辱,你觉得自己不行,需要依靠外力来替你做事,这是真正的懦夫行为,你活着的意义何在?”
道士道:“你说得一点没错,那四个邪将倒霉,阻拦了不该阻拦的人,这种下场也是不可避免的。”
秋清明看了我一眼,似乎恼怒异常,龙鳞道:“您别误会,我说的是何抗天长老。”
道士道:“你认为呢?你自己想做卫道士,自寻死路,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但很多人还是希望可以活下去的,你也是一把年纪、见过世面的人了,怎么如此不开窍呢?”
这下连我都看出了秋清明赶龙鳞出天灵族只怕是另有隐情,否则可能早就动手了,他根本就没有杀死龙鳞的打算,龙鳞却似乎根本没有明白这层,道:“逐我出天灵族,我生不如死,之前对人所言背叛本族之语,都是长老所嘱,我是执行命令,若因此而惩罚我,龙鳞死都不服气。”
说罢也转身离开了树林,此时阴暗的林间小路只剩下我们和龙鳞两拨人,团长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地方,自语道:“好多了。”接着放开了我的肩膀。
道士道:“有的人确实不会侮辱你,但他会杀死你,老秋,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否则你也不会轻易从龙潭出来。”
秋清明道:“天灵族的人宁死都不会让人侮辱。”
秋清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似乎是默认了,龙鳞却道:“如果将我逐出天灵族,生不如死。”
秋清明道:“从今天起你被逐出天灵族,永远不得回去,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说罢转头朝我望来,这是我第一次和他对视,只觉得眼神异常犀利,不过此时其中似乎带有了些许的疲劳,他似乎思索了一会儿道:“虽然我不能确定天灵族的未来,但阴森小巷的掌控者将来肯定是你,所幸你一直都在人类的身边成长,和我们其实都一样,万一将来形势真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你一定要尽全力保护那些没有能力反抗的普通人。”
与这样一个人根本不可能作任何沟通,因为信念是不可能被随意说动的,而且秋清明并没有错,只是将一个天灵族人逐出天灵族,这对龙鳞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有天知道了。当年何抗天为了我的母亲差点都背叛了族群,饶是如此最终他还是天灵族的长老,由此可见这个名分对于天灵族人的重要性,或许这比杀了他更加残忍。
团长恍然大悟道:“冰雪皇后?她也来了?难道就是你说的那个老外?”
团长叹了口气道:“但愿这不是什么阴谋。”
团长道:“长老是大人物,我们不过就是一群凡夫俗子,但是我想活下去,我知道靠自己不行,所以我要靠天灵族,靠异能人,甚至靠邪将,总之靠一切能够依靠的力量。保存自己的生命也就是在保存人类繁衍下去的权利,如果生命都没有了,还能存在什么呢?”
龙鳞道:“大长老,我不是顶撞你,但事实就是如此,何长老也对我这么说的。”
方伦春道:“想这么多干吗?是祸躲不过,不过现在既然有至尊家族的加入,实力方面我们获得强援,这多少也算是个好消息。”
秋清明道:“不用了,如果算上未来的时间,你们比我有用。”
团长道:“他岂止想保全你们,他想要保全整个天灵族,大长老从龙潭出来根本不是因为关系问题,那就太小看他了,他一定是为了拯救自己的族人才出来的,这次孤身一人行动,我想最好有人能帮他一把。”
龙鳞忽然激动起来,他猛地抬起头对秋清明道:“不错,我是背着天灵族给了至尊家族的人一些消息,可那又如何,现在很多事情已经不是天灵族可以控制,那些所谓的战士只能对付普通人,我不可能去找邪将,自然只有找他们了。大长老,这么多年你都在龙潭,如果那些事情你都知道,也不会不露面,现在你人是出来了,可事情根本就不在你的控制范围内,我不是背叛,我是为天灵族找一个可以下的台阶。”
龙鳞道:“我知道大长老想要保全我们。”
这样的人谁都没有办法,秋清明似乎看着一头怪物般看着他,憋了半天道:“龙鳞,你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团长道:“以龙鳞的身份,一句话居然能把这些大人物请来,我觉得事情不会像表面看来这么简单,他们不可能受一个小人物的驱使,总之走一步算一步吧。”
龙鳞说死绝对不是吓唬人,我还是比较了解他的,正要说话团长却在暗中戳了我一下,我知道团长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意思,便没有说话。秋清明盯着龙鳞看了很久,叹了口气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回去了,因为这句话是我说的,不可能改变。”
龙鳞抬起头看了秋清明一眼,两人四目相对,他立刻又低下头去。秋清明表情终于变得不再冷酷,他幽幽叹了口气道:“小龙子,我并不同意你的做法,但是我也知道如果只靠天灵族,根本无法对抗那些血族生物,可我有自己的信念,我不可能与外族人联手抗敌,在龙潭这么多年,我只明白一件事情,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没有尊严。”
秋清明道:“那么你的意思是天灵族还有人选择了和你们合作?”
龙鳞一个字都不敢说,道士则笑眯眯地看着二人,就在这时团长忽然道:“大长老,您的做法不合理,都到如今这份上了,死守着那点所谓的自尊对于自己和族人都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龙鳞道:“何长老到现在还没有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吧?”
团长道:“我现在就担心一个情况,他控制了你的梦境,让你看到了很多圣战时发生的事情,这么做究竟目的何在?因为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告诉你这些事情。”
秋清明道:“我早就发现你和至尊家族的人私下有往来,难道你想通过出卖天灵族获得属于自己的财富?我只能告诉你,你的念头实在太幼稚了,任何背叛天灵族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信不信?”
秋清明道:“如果细分,那里面的人可以算是异能者。”
团长想了想道:“你真的有抵抗魔族军队的信心?”
秋清明则冷冷地道:“还需要掩饰吗?你话都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了,只怕背后撑腰的人来头不小吧?”
道士道:“没错,不光是族人、奴仆,甚至连他们本人都来到了,现在应该住在妖兽们的兽栏里呢,是姓严的招待他们,四巨头里独缺一个白骨真人。”
那人嘻嘻一笑,露出满嘴黄牙道:“我来有什么好奇怪的,连老外都来了。”
团长道:“你们先别讨论这个问题,我有一个疑问,树林外四个邪将被人冻成了冰条,除了异能人,我看没人能做到这点。”
秋清明盯着他望了很久,才道:“我和你们根本就是两种人,无论天灵族未来命运如何,我都不会轻易对任何势力低头,我知道你们很强悍,但那又如何?我的命运我只会交给自己,不会寄希望于任何人,说白了真给你们,你们会重视吗?该死的肯定要死,靠谁都活不了,你别以为至尊家族了不起,魔族一旦复活,你们阻止不了他们。”
秋清明道:“现在所有一切对于我而言都不重要,天灵族生死存亡就在一线,如果处理不当立刻就有覆灭之忧。”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你好好将这件事办好,我个人生死是小,但不能亡族啊。”
龙鳞道:“你不用唬我,我承担一切后果。”
龙鳞拔出自己的佩刀道:“请长老赐死。”
道士道:“亏你曾经还在异能学院里待过,至尊家族难道不知道吗?”
秋清明道:“小龙子,你站起来。”
龙鳞“扑通”一声跪在雪地中道:“请大长老杀了我吧。”
龙鳞脸色大变道:“大长老,我……”
秋清明脸色大变道:“你说什么?”
龙鳞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尴尬,踌躇了一会儿道:“没错,我也不想背叛,可我没有选择。”
道士道:“你以为事情还小吗?不光冰雪皇后,水晶王子也来了。”
道士道:“你个白痴,现在天灵族的人绝大部分都知道了你与何抗天联手我们至尊家族的消息,若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何抗天又不在天灵族内,秋长老是保护你呢。”
秋清明看见他表情立刻就变了,道:“连你都来了?”
我们不约而同地看了方伦春一眼,道士不屑地笑道:“他虽然是真人的后人,但根本什么都没学会,还不如我。”
我想了想道:“还是别说了,因为谁都不知道何抗天真实的想法,我们最好还是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团长道:“究竟是谁做的?”
秋清明道:“你不是一直对外人说自己已经被逐出天灵族,早就不是天灵族的人了?我此举正是遂了你的心愿,你应该知道我的话说出口从不作任何改变,所以别给自己找麻烦。”
道士也点点头道:“看来龙潭里很多的传说都是真的,那么你这种身份的人确实很难在里面生存下去。”
方伦春不等道士说话,便道:“老陈,这事与你没有关系,别因为我而起矛盾,不值当的。”
秋清明根本就没看团长,只是淡淡地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些,难道我还需要跟着你学道理吗?”
道士道:“可惜的是你们没有人能帮助他,龙鳞,你眼下打算怎么办?”
秋清明脸色大变道:“我没说过要你的命,我只是让你离开天灵族,你耳朵没毛病吧?”
秋清明一字一字道:“小子,你记住我这句话,或许在你们这些人的心中活命是最重要的,但对于我们这些经历过圣战的家族而言,荣誉甚至高于生命。当年我们祖先为了生存,在阴暗肮脏地方都委身躲藏过,当人走到这份上生也就不如死了,我不会放弃抵抗,不会随意交出自己的生命,但我更不会用荣誉去交换那种卑劣的活法。”
龙鳞低着头道:“我明白了。”
道士看看他,又看了看秋清明,对龙鳞道:“你小子就是一个白痴,大长老明显不想动手,你这不是逼他吗?”
道士笑道:“我和你们这些人能有什么矛盾?龙鳞,是你把我们联系在一起,后面的事情到底怎么办?”
声音传自于上方,我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瘦得只剩骨头的男人穿着黑色道袍,头上绾着一个发髻,但头发看来又脏又乱,似乎很长时间没打理了。他蹲在一棵并不算粗的树枝上,随着树枝的摆动上下摇摆着,似乎随时都能掉下来。
道士纵身跃下了树枝,站直后雪地上连一粒雪花都没有震起,道士道:“没必要这么敏感,你的敌人不是我。”
听了这话我们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天灵族是何等强势的种族,作为大长老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情势已经不是一般的危急了,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很多。龙鳞道:“我们愿意跟着长老出生入死。”
道士道:“没错,能和动物交流的确实算是异能人,而且在这行他们算是很低级的一类,也只有在天灵族才被当宝贝供起来,至于吗?”
龙鳞道:“天灵族没有被逐出的族人,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如果大长老非要赶我走,我没话说,唯有一死而已。”
秋清明点点头道:“看来龙鳞传话的本领还是非常强的。”
龙鳞道:“从我联系至尊家族这件事情上你应该可以看出端倪了,如果不是为了对付他们,我至于去做这件事吗?”
团长对我道:“你觉得应该把真相告诉他们吗?”
龙鳞稍微迟疑了一会儿,道士脸立刻就黑了,道:“你可别拿我们开玩笑,这次凭你的一句话,我们四方齐聚,这是天大的面子,可一旦让我们发现你小子是没事拿我们开心,你知道后果。”
道士对团长道:“那四个邪将绝对是死于冰雪皇后的手中,这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双方是同盟,还没接触呢一方倒有人死于另一方之手,看来你后期的沟通工作还是非常艰巨的,好好把握吧,别又生波澜了。”
我被他说得心情异常沉重,点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秋清明道:“我要去办一件事情,希望大家可以好自为之。”说罢转身朝树林深处走去。
龙鳞道:“我……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龙鳞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站了起来,秋清明道:“人生于天地间,无非‘生死’二字,生命受之父母,不要轻易就将他交出去。你本是驭鲸族人,这是一个充满背叛与欺诈的种族,天灵族既然能收你,则说明你肯定有过人之处。我已经渐渐游离于天灵族权力的中心,未来肯定是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暂时的退出并不是说你有问题,而是必须要作一次退让。如果你希望将来有机会堂堂正正地走回天灵族,何去何从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刻。”
龙鳞沉思良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道:“我相信你的话,但我没有出卖天灵族。”
秋清明冷笑数声道:“这是多么好的借口,你确实不想背叛,但你确实也背叛了,不是吗?”
秋清明道:“那是你的意思,与我无关,无论如何我不会和任何天灵族外的势力联手,龙鳞,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不相信世上居然还有这样二青头的人,瘦子却不停地道:“开枪啊,有种你就开枪吧。”说罢又厉声道,“他妈的打啊。”光头终于忍不住,“轰”的开了一枪。
瘦子干咳了一声道:“我也是觉得你不对劲才没让你走。”
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人终于按捺不住,一拍桌子,其余几桌的人全部站了起来。靠左边的一个光头做了个手势,有人从桌下拿出一把五连发的单筒猎枪递给他,他接过枪后立刻对着瘦子的脑袋,拍桌子那人道:“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
说罢他将头转向我,眼睛也盯着我,我实在怀疑他根本就没有瞎,道:“这位小兄弟是?”
秋清明冷笑一声道:“还有人能比你们更流氓吗?他们敢在你的地盘找食,不会就依仗那个黑巫师吧?”
秋清明道:“你也看见了,我们只是吃饭的而已。”
没想到我随便一句话就暴露了真相,秋清明实在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我并没有慌乱,道:“老孔雀是谁?”
我坐在宽大舒适的沙发里,望着窗户外的景色,这里是非常适合休息静养之处,已经很久了,我都快忘记“宁静”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了,今天总算又体味了一回。
我道:“你还有主人?谁能做大长老的主人?”
看见我们进来,所有人都望向我们,似乎责怪我们不识相,秋清明装做什么都没看见,端个盘子去挑选自助餐了,这绝对不是天灵族的人,看样子像是一帮黑社会的。我们各自挑选好食物却发现整个餐厅只有那两个中年人的桌子才有空位,而自助餐是不能带出餐厅的,于是秋清明走到了那二人面前,很客气地道:“请问这里有人吗?”
另外那些人立刻紧张起来,那人却还算沉稳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很多事情我也没得选择。”
秋清明道:“什么意思你当然比我清楚,在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帮人,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我。”
柳瞎子打了个哈哈道:“那也是贵客了……”说罢立刻改口道,“我说错,应该说这位小兄弟是贵客,秋大哥本来就是这里的人。”
出旅馆的一刹那,老板道:“这次回来还走吗?”
我道:“对这件事情我并不是一无所知,我知道你曾经和柳瞎子一起执行过刺杀我父亲的任务。但你放弃了,可最后你还是和龙族守卫一起追杀他,我就是想知道父亲是不是死在王爷的手上。”
秋清明道:“没想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由衷地对秋清明道:“你真是满卑鄙的!”
我冷笑道:“没想到你也会怕?”
这群混混对老百姓就是一个狠字,但面对这些非人类,却是没有丝毫办法,没一个人敢说话,饭厅里静得出奇,只听秋清明叹了口气道:“你们立誓要与天灵族为敌,却因为我的到来就心生退意,就凭你们这帮人能做出什么事情?”
秋清明道:“别以为天下就你们厉害,今天要不是我,你们搞不好就得吃亏。”
瘦子似乎脸上一红,不过并没说话。秋清明取下戴着的眼镜,缓缓直起身子道:“我和你说过了,只是在这里吃饭而已,本来根本就没打算介入你们这场纠纷里,但这里似乎有人不同意我走。”
我都觉得他简直没道理,不过年轻人不敢和他顶嘴,低着头道:“是,我知道了。”
中年人看了我们一眼道:“别和我装糊涂,那件事你们必须给个交代,否则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父亲的死和你无关?”
秋清明不说话了,过了很久才道:“你当我是三岁娃娃,连这种低级的谎话都能相信?我对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不感兴趣,但是关于你父亲死亡的内幕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我们两人坐到了他们的对面,秋清明埋头吃喝起来,我清楚地听见一人道:“妈的,两个瞎了眼的书呆子。”
秋清明点点头道:“好得很,黑巫师现在终于开始不安分了,你们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觉得自己出人头地的机会来了?”
秋清明站在龙族守卫身边就不动了,年轻人低声道:“父亲难道不回驻地吗?”
秋清明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埋头吃东西。那二人各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之前说话那人道:“这儿饭菜味道如何?”
黑巫师的脸色立刻就变了,道:“你是秋清明?”
原来这座旅馆是天灵族开的,真没想到他们还涉猎这种生意,难道天灵族也要搞多元化经营?一念未毕,瘦子道:“说吧,到底什么意思?”
秋清明道:“他是我侄儿。”
我进了屋子,差点吃了一惊。虽然是木屋,但里面的装饰极度奢华,五星级酒店套房应该有的配置,这里全部都有,而且所有金属器物都是金光闪闪,入手沉重,似乎都是黄金所制。都说天灵族有钱,但是有钱到这份上,还是出乎我的意料。
黑巫师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过了一会儿转身出去了,那些混混一看主将先撤了,也不敢逗留,陆续走出了饭厅,本来一场计划内的群殴,转眼间烟消云散。秋清明对瘦子道:“究竟怎么回事?”
他已起疑心,不过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承认的,立刻否认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坐骑,觉得它实在太漂亮了,所以很奇怪是不是所有寻龙都是这种形态?”
秋清明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早就怀疑老孔雀在里面藏着,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瘦子看了他一眼,表情似乎有些变化,道:“你是谁?”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道:“无论你是谁,但今天这件事情和我有关系,所以我必须管。”
少年道:“从小我们就在一起,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秋清明道:“不可能,如果是他说的,后面的事情你何必还要问我?”
秋清明没再说什么,起身道:“该走了,别尽在这里耽误工夫。”
我道:“天灵族我可以陪你去,但是我不会下深井,死都不会去。”
少年转脸望向我,此时脸上挂满了疑惑的神色道:“你什么意思?”
和黑帮一同来的那人仔细打量我们一番道:“老哥,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天灵族战士都围拢在瘦子身旁,他们或许感觉到这个人和那些黑帮分子有不同之处,那人并没有理睬他们,对我们道:“普通人看见枪居然这么镇定,你们要是普通人,刚才那一枪眼睛就已经瞎了,我可不是那几个天灵族的白痴,老实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脸色一变道:“说这话什么意思?”
瘦子仍旧是笑嘻嘻地道:“我怕你没这个胆量杀人,有种你就让他开枪啊。”
秋清明似乎识破了我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不过他并没有说话,笑了一声便朝前走去,我一路跟着他辗转了几趟火车、汽车终于到了保康县,这里与神农架东部接壤,不过秋清明并没有急着上山,而是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下,经过多日相处我渐渐觉得他和普通人差别并不大,所以关系比一开始有所好转。
这次比较太平,我们一路顺利到达山脚,到车站买了票,一路辗转三天后到了湖北省境内。这三天我没听他说一句话,下车后秋清明叹了口气道:“十八年了,本来我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里,世上的事情真的太难以预料了。”
秋清明道:“我和你们长老是八拜之交,你问他就知道了。”
我道:“你是围攻我父亲那群人中的一个,我所知道的情况就是如此,这个仇我迟早会找你报的。”
中年人起身道:“什么,还没打就走,他妈花这么大代价请你来……”话音没落,只听他“哎呀”一声,握着自己的左手,只见他左手已经变得乌黑,就像被墨水染了一般,黑巫师恶狠狠地道:“你要是再敢废话一个字,今天我就要了你的命。”
秋清明道:“我不是为了进入天灵族,而是为了在进入天灵族之前不受到打扰。”
天灵族的入口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因为那道水域其实不算短,回头想想,我之所以能走完,可能因为我本来就异于常人,否则一半的路就足够把人憋死了。
这片树林宽大茂盛,却有一条蜿蜒曲折的林间小道。少年带着我朝里而去,周围花草茂盛,有很多我根本叫不上名字的花草灌木,看来既神秘又妖异,走了两步路,少年忽然停下脚步道:“飞儿过来。”
我道:“你应该知道我曾经进过天灵族,而现在的天灵族就是他做大了,而且这件事除了柳瞎子没人知道得更详细。他不说我如何知道,只不过当时出了意外情况,我没来得及将后面的话听完。”
秋清明道:“在你面前我也不会撇清自己,何抗天的死是个悲剧,各方势力都想要他的命,我不止一次劝过他要考虑清楚自己的将来,但是……”说到这里他看了我一眼,语调随即变得有些低沉道,“他为了你们母子选择了和天下人对抗,死亡的结局早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区别只在于死在谁的手上。”
除了天灵族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我估计他们从来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于世,不过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嘣”的一声弓弦响,开枪那人的胸口就被人射了支箭,接着倒飞出去。
我道:“就算你装成这样,只怕也不好进去,天灵族不可能有普通人存在,你这样反而是多此一举。”
电光火石一瞬间,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按住倒撞的光头,只听“哗啦”一声,面前桌子四脚断裂,光头摔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不再动了。
秋清明道:“你怎么来了?”
我道:“这是好事啊,你就可以看到曾经的老战友了。”
我一愣道:“你别多心,我就是好奇随口问问。”
旅馆虽然不大,但赠送早餐,我有心拖时间,要求去吃早饭,秋清明没说话,和我朝餐厅走去。在跨入餐厅后,他对我道:“这里有天灵族的人,你最好小心点,现在你的身份早就传遍了天灵族,如果遇到龙族守卫,你肯定会有大麻烦。”
瘦子道:“是,受教了。”
秋清明目光忽然变得如刀一般,道:“你最好太平点跟我走,就算你是阴阳书生的后人,又怎样?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忌惮的人。”
瘦子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是混的,混子嘛都要个脸面,今天我就给你这张脸,只要你太平地从这个门口出去,我保证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几个长弓族的战士越走越慢,秋清明似乎知道他们有意如此,便越走越快,没多久就看不见他们人影了。到了入口,秋清明道:“谁让你来接我的?”
他并没有带着我进城堡,而是将我带去了城堡远处的密林。只见一匹体形巨大的寻龙站在碧绿的草地上一动不动,微风吹动它及地的长鬃,看来既雄壮又秀美,这匹纯白的寻龙应该是这个少年的坐骑,因为我在阴森小巷见过,同行的还有一匹黑色异常丑陋凶恶的巨大马匹,骑在那马上的人似乎是他的用人,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一个小角色。
秋清明道:“老柳,你也别在这儿装腔作势了,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这个大长老的位子,只是取些东西,东西拿过我就走。”
秋清明道:“我也是人,就算比一般人厉害些,但也只是个普通人,我不是神。”
我想出屋看看,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见一阵窃窃私语,不过声音异常古怪,像是人说话,但说的又不是人话,难道闹鬼了?想到这儿,我头皮一阵发麻,转念想到就算闹鬼我也是鬼头头的后人,有什么可怕的,心情稍定就打算开门出去。又听见“呱呱”两声蛤蟆叫,接着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不过没过多长时间,就听见外面“刷刷”声响,似乎是踩在叶子上的脚步声响。接着一张古怪丑陋的面容出现在玻璃窗上,我猝不及防,吓得向后连退几步,一跤跌入了沙发里。
年轻人只得去了那座如坛子一般的城堡,过了没多久,只见身着白衣的长弓族战士分两排从出口走了出来,整整齐齐地分列两旁,他们清一色的黄金长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显得既威武又帅气,上次来并没有看见他们。秋清明冷笑道:“柳瞎子把天灵族的黄金都拿去给自己手下打造弓箭了。”
话音刚落,只见老板拎了一壶水进来,给我们这桌人每人泡了杯水,瘦子道:“老五,今天就别做生意了,别让不相干的人进来。”
秋清明道:“也许你会知道,也许这一辈子你都不会知道,但这不取决于我。行了,咱们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完吧,深井是必须去的地方,无论如何都要下去,这对我很重要。”
我心念一动道:“你应该能猜出来了。”
我试探性地问道:“寻龙都是这么漂亮吗?有没有比较凶恶的。”
柳瞎子道:“大哥这么说就是小看我柳瞎子了,你一天是大哥,永远就是我的大哥,在你面前我心甘情愿当个弟弟,这次既然回来,你就不能走,否则就是打我的脸。”
只见那匹寻龙两步就到了我们面前,少年伸手摸了摸马鬃道:“去你该去的地方,别总在这里等我,有危险,懂吗?”
秋清明干笑了两声道:“你这么客气,我可不能不识抬举了,咱们先不说这事,等我把事情办完再谈这个。”两人假惺惺地哈哈大笑,互相搂着肩膀朝城堡而去。
他道:“柳瞎子让我过来的。”
天灵族的规矩是事情无论大小,都由在场身份最尊崇的人做主。秋清明脸色才稍好一些,本来我以为他要秘密潜入天灵族,还在想他们那种地方戒备森严,如何才能进入,看来秋清明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就是打算从大门进去。不过话说回来,进天灵族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黑巫师叹了口气道:“本来还以为有一线胜机,没想到碰见了你,真是流年不利,今天我认栽了,赶紧走吧。”
我冷笑道:“让我知道的还叫秘密吗?你枉为大长老,这个规矩都不知道吗?”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身材瘦长的白衣人从城堡里走了出来,我的心咯噔一下,因为他就是天灵族第一个对我父亲动手的人,长弓族长老。这人虽然是个瞎子,但根本就看不出来,只见他没依靠任何工具,大步如风地直接走到秋清明面前,一把抱住他道:“秋大哥,你终于还是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他居然这么答复我,我彻底没话可说了。过了很久,秋清明叹了口气道:“我和你父亲曾经是生死兄弟,他走到最后这一步我也非常痛心,但世上的很多事情不是我所能左右的,当然这不是为我自己推卸责任,总之你知道这点就行了。”
那人却走到我和秋清明的面前道:“你们是谁?”
天灵族最神奇的地方就是有电,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的,我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又觉得百无聊赖,闭目养神只一会儿工夫。再睁开眼却发现天已经黑了,我下意识地觉得这似乎又是一个梦境,而不是我真的醒了,不过以往做梦都是在另外的地方,而这次就是在木屋里,似乎又不是梦,周围一切的摆设和我刚进屋子并没有两样,我仔细看了看,心中愈加疑惑。
白发年轻人走到我身边道:“你和我来。”
秋清明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没打算赶你走,但你应该知道留在这里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秋清明表情立刻就变了,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件事了?”
秋清明简短地道:“该上路了,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事等着我们解决呢。”
听不出来哪里的腔调,秋清明抬起头用手抬了眼镜一下道:“还不错,你们还没吃啊?”
秋清明眼睛立刻精光四射,道:“你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秋清明道:“没有任何问题,如果真的能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我等着你。”
中年人道:“你以为自己人多就能欺负人了?咱们既然吃这行饭就没想过要装熊,南音那个场子往白了说,你们必须撤场。我们做了十一年你们说进来就进来,当我们白混这些年了?”
他们原来是认识的,那么秋清明挑这个旅馆就不是随意而为了。
瘦子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带着手下到秋清明面前恭恭敬敬施礼道:“长弓柳千秋率部众恭迎大长老。”
第二天一见面,他就让我吃了一惊,原本麻黄色惹眼的布袍已经换成了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中山装,满头银白色的长发已剪短,戴着一副眼镜,看来就像是个不得志的中年知识分子,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瘦子脸色大变,起身道:“老前辈是那位高人,请恕小子无礼了。”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基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少年沉默了很久才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秋清明道:“我是天灵族的大长老,没你我还进不了自己的地方了?真是笑话。”
瘦子满脸不屑地道:“给你交代,我不说话就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你还打算索要赔偿不成?”
秋清明道:“我守了十五年龙潭,今年算是期满,立刻就回来看看,你们都还好吧?”
秋清明道:“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是个黑巫师,怎么想起来插手这种事情?”
经过那段狭长黑暗的水下道路,我又一次进入了天灵族的圣地,这里还是和原来一样美丽,那帮龙族守卫依旧安详地打着太极。这次我留心观察了一番,并没有看见缺了一条胳膊的王爷。
旁边桌子上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虎着脸就站了起来,正要说话,其中一个中年人对他摆摆手道:“这里没人。”
瘦子道:“他们是当地才兴起的一个流氓团伙。”
秋清明叹了口气道:“没得选择其实比有选择要好,华山只此一条路,你不走都不行,但今天你的选择就不正确。”说罢他站起来似乎就要动手,就在这时忽然门口脚步声响,我转头望去,只见那个白发青年已经带着四五个人走了进来,他是秋清明的儿子,曾经和一个相貌丑陋的老者去阴森小巷找过阿雪,我对他的印象还算是不错。
柳瞎子道:“有你就更好了,这些年把我忙得焦头烂额,想想当年在你手下做事的日子,最起码落个省心。”
我心里不禁难过,道:“我现在就想知道一件事,究竟是谁杀了我的父亲?”
秋清明眼睛微微一眯道:“为什么?那里面究竟有怎样的秘密?”
秋清明哈哈大笑道:“你根本就将我当成了他们的人,这种白痴的判断都能做出来,枉你还是天灵族战士。柳瞎子这些年只是带你们这种货色,天灵族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秋清明道:“你放心,他绝对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少年没再说什么,一言不发朝里而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我总觉得他心情似乎奇差。到了树林深处,里面有四五栋巨大的木屋,原来天灵族并不只有一座城堡可以居住,他打开其中一扇门,冷冰冰地道:“你就住这里。”转身就走了。
秋清明道:“还需要我向你证明吗?”
我道:“并不是我阻止你,可我不能下去,因为我曾经下去过。”
秋清明道:“在这里我只有部下或是主人,但没有朋友。”
那人两眼一眯道:“这不是你应该问的。”
那人点点头没说话,忽然脸色变了,他掐了香烟道:“你们总算是来了。”
秋清明脸色大变道:“你是听谁说的,这事现在除了柳瞎子,没人知道。”
其中一个中年人对我们道:“不好意思,这里有事情要谈,你们是否可以回避一下,我看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刚进入餐厅,我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不大的餐厅里坐满了表情凶恶的人,这些人一看之下就不是好人,有的发型古怪,有的裸露出来的身体布满了文身,居中而坐的一桌只有两个人,都是四十岁左右年纪,穿着黑色的风衣,身高体壮。
我道:“关于这点我不可能告诉你,大家都有各自的秘密,你是被迫保守,我是承诺了别人必须保守。”
我道:“说来咱俩还有亲戚关系,大伯父,如果你还认这点,能不能将我父亲真正的死亡原因告诉我?”
秋清明道:“让柳瞎子来见我。”
中年人满脸怒色,但并没有过激举动,过了一会儿道:“你心眼可真多。”
那马似乎有灵性,长嘶了一声,掉头朝密林深处而去,我道:“这匹马是你的坐骑吗?它真漂亮。”
年轻人道:“这——您已经很久没回来了,柳瞎子现在是四族之长,他未必给您这个面子。”
年轻人一愣道:“如果我不来,您怎么进去?”
当子弹从我面前穿过,我感觉到了明显的灼热,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会,就在这一瞬间,死亡就和我擦身而过了。就在我认为一桩凶杀案即将上演时,却见那瘦子间不容发地将头稍微偏了一点,子弹“啪”的一声射在他身旁的地下,碎石纷飞。
秋清明道:“现在不是满足你好奇心的时候,还是先办事情再说吧。”
我背对着门口,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正要转头,秋清明暗中踩了我一脚,我立刻明白,继续吃自己的饭菜。
瘦子更加不敢怠慢,道:“是,今天在场之事全由老前辈做主。”
只听脚步声响,接着一个身材瘦长的人坐到了我的身边,从五官来看没有任何奇特之处,甚至有些文气。秋清明此时放下手中的刀叉,对他望去,那人下意识地将我们打量一番,却没有任何反应,看来他并不知道身边所在的就是天灵族的大长老。
瘦子脸一红,道:“不知道,我们今天是第一次打交道,不过这些人态度很强硬。我以为他们是不知好歹,胆子傻大,没想到背后还有黑巫师撑腰。”
秋清明擦了擦嘴道:“好的。”带着我正要走,我手腕却一紧已被那个瘦子握住,他笑着对中年人道:“今天这里还能进来不相干的人?你当我三岁小孩?大家都老实在这里面坐着吧,也没什么事情不能给人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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