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最后的佛魁>第42章:悲风口(中)

白坟村,出村口向南十五里,有一道狭长裂谷,裂谷上有一座铁路桥,桥下有八只桥墩。

这白坟村是在广西登陆的日军占领区最北点,自白坟村至八尺河中间,夹着一座苦竹山,苦竹山山势险峻,绵延幽深,是日军兵力的真空地带,苦竹山脚下,是八尺河,就是从广东西来的日军占据的要地,西尾寿藏过了河后的第一要务就是将从广东西来的日军和从北海登陆北上的日军合兵一处,攻打南宁城!

白坟村之所以叫白坟村,乃是因为这个地方在唐朝时曾经修建过一处王公贵族的墓葬,唐代国力强盛,习惯开山为陵,那陵墓深藏地下,地宫大小足有十几里方圆,陵墓修成后,依照惯例,都会遣派墓主人的家臣作为陵卫,看守陵墓,这些守墓人也就是白坟村的先祖。从唐代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千年,沧海桑田,星移斗转,白坟村的村民早已经忘了祖先来这里繁衍生息的原因,也不知道脚下藏着一座庞大的地宫。

然而,虽然白坟村的村民不知道地宫的存在,但是曹忡却知道。

死门专精盗墓挖坟之术,门中典籍,经过历代祖师的完善,天下山川中的大小墓葬基本都有收录,这白坟村底下的墓也不例外。

黄昏时分,曹忡率门中好手一百一十六人,潜藏行迹,避开日军岗哨,来到了白坟村外五里处的一片密林之中,运铲如飞,不多时,便打出了一个隐秘的盗洞,斜切入地,插入陵墓的甬道之中,一百一十六民好手,鱼贯而入,借着陵墓中四通八达的布局,按着罗盘的指示,从地下穿过了白坟村,直达白坟村南方十五里处的山谷之中。

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曹忡在山谷下排布下了迫击炮十五门,在桥墩底下埋了炸点二十一处,只待西尾寿藏乘坐的火车在桥上经过,便引爆炸药,再以火炮轰击,炸断桥墩……

唐六儿亲自带人巡视了一遍各处炸点,走回到了曹忡的身边,沉声说道:“当家的!都查过一遍了!没有问题……”

曹忡笑着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块饼,掰了一半,递给了唐六儿,两个人盘坐在地下,分而食之。

“当家的,你说……这么多炸药,能炸死西尾不能?”唐六儿咬了一口饼,张口问道。

曹忡摇了摇头,一边吃着饼,一边答道:“炸不死!肯定炸不死!”

“啥?炸不死?为啥炸不死?”唐六儿吓了一跳,蹦起来问道。

“你当日本人傻么?这里可是日本人的军事范围,咱们能想到炸桥,他日本人就想不到在这里布防么?”曹忡反问了一句。

“那……咱们还来干嘛?”

“顶住日本人对谷底的布防,炸断铁路桥,断了西尾的退路!”曹忡狠狠的咬了一口饼,冷冷的说道。

“这里可是日本人的军事区,咱们在这里动手,日军必定会迅速增援,咱们……岂不是十死无生?”唐六儿惊道。

“你怕了?”曹忡问道。

唐六儿哈哈一笑,朗声说道:“死我是不怕的,我只怕炸不死西尾!”

曹忡长吸了一口气,云淡风轻的说道:“既然计划是我制定的,这第一阵肯定由咱们亲自打,才好服众,贪生怕死,避重就轻,可不是爷们儿的行径!”

曹忡话音未落,只听远处一阵脚步声传来。

“先藏起来,要是被日本人发现了咱们的踪迹,西尾那老小子缩头回去,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曹忡连忙说道。

“注意,全体隐蔽!”唐六儿一声底呼,死门众人纷纷闪身隐藏在树丛之中,将迫击炮藏在草丛之中,迅速伏底了身子。

不多时,山谷底下,一队整齐划一的日本兵从远处行进而来,大约有五百人上下,到了桥下后,在指挥官的安排下,围绕着铁路桥的桥墩开始布防!

十五分钟后,曹忡手里的怀表,指针指向了午夜零点。随着一声汽笛声响,谷顶不远处传来了火车的轰鸣,

唐六儿又紧张又兴奋,手心儿里全是汗,扭过头来,向曹忡问道:“当家的,咱们……干吧!”

曹忡摇了摇头,轻轻说道:“再等等……”

“还等什么啊?火车就快到了!”

“等瘴……”

“等什么……瘴?”

“对!这地方我提前勘探过,每日午夜时分,谷底都会涌起大瘴,能持续两个时辰,三步之外,不辨东西……”

曹忡说着说着,自谷底西边骤然涌起了一蓬灰褐色的浓雾,缓缓东移动顷刻间充斥满了整片谷底。

瘴者,西南山林湿热蒸发能致病之气也。《后汉书·南蛮传》有云:南州水土温暑,加有瘴气,致死者十必四五。广西之地,素有“瘴乡”之称,只因广西之地气候炎热、多雨潮湿,地气卑湿,雾多风少,一旦热带原始森林里动植物腐烂后形成的毒气与湿热的水雾相融,便会形成这种瘴气。

此时,瘴气一起,曹忡一声令下,死门众贼纷纷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红布条,打湿后系在脑后,掩住口鼻,枪上膛,刀出鞘。

“开炮——”

曹忡一声令下,藏在草丛的里的十几架迫击炮同时击发,由于每一架迫击炮炮口的仰角和方位都是经过曹忡精心测算过的,目标地点正是曹忡预判的日本人布防的位置,故而虽然瘴气弥漫,不辨方位和远近,但是所有的炮弹还依然精准无比的向日军布防的位置集火而去。

“轰——砰——砰——”

守在桥下的日军瞬间被炮火覆盖,死伤惨重,五百步兵,伤亡几近过半!

“敌袭——”

炮声刚刚一顿,日军的指挥官便拔刀大喊,日军架在桥下的四把重机枪同时开火,警戒的日军也纷纷拉开枪栓,冲着密林方向射击。

“杀——”

曹忡也是一声大喊,一马当先,带着众贼,从树林里冲出,奔着铁路桥下冲去。

此刻,瘴气浓重,伸手不见五指,防守的日军凭着听觉射击,进攻的死门众贼凭着日军的枪声还击,双方谁也看不见谁,全凭感觉一顿乱打,虽然对射了好几轮,但是两方都并没有多少人中枪,死门群贼一边射击,一边冲锋,不到五分钟便冲到了桥下,两方瞬间短兵相接,日军步兵攥进了手中的刺刀,死门群贼弃了手枪,拔出了背在身后的砍刀和短斧,和敌人滚成了一团。

“隆——隆——隆隆——”铁路桥上一阵火车轰鸣响动。

“当家的,西尾的火车到了!”唐六儿抡起鹤嘴锄,砸开了两个日本兵的脑袋,冲着侧前方一声大喊。

“最后六门炮,打桥墩!引爆炸药!”

正在人群中厮杀的曹忡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一声暴喝。密林深处,十几个藏身已久的炮手,开始准备向六门迫击炮里填弹,这六门炮的角度被曹忡精心调教过,专门负责轰击桥墩下埋藏好的炸点……

日军的指挥官精通中文,听见了曹忡的喊话,一连三刀,砍倒了两个死门的弟子,向斜后方呼道:

“黑冢君,打掉对面的炮!”

迷雾之中,一个身穿军服的男子听到了呼喊,一把摘下了头顶的帽子,向密林冲去,在距离密林十五步左右的时候,反手从腰后抽出了一把镰刀状的奇怪兵器,甩手一抛,射入了密林之中。

“哆——”的一声钉入了一颗古树之上。

“哗啦——”那镰刀后面拖着好长的锁链,那名叫黑冢的男子用力一拽,飞身而起,犹如一只大鸟凌空而渡,转眼便飞过众人头顶,钻入了密林之中。

“啊——啊——”

密林中骤然传来了数声惨呼,曹忡知道定是藏身在那的炮手被人格杀。曹忡此刻被一群日本兵包围几次想冲出重围,都被拦住,曹忡无奈之下,只得放声大喊道:

“唐六儿,入林!”

唐六儿得令,撞倒了两个围上来的日本兵,两腿疾奔,快成了一条线,在大雾中一个纵越,一头扎进了密林之中。

“唰——”

唐六儿刚一入林,头顶上瞬间飘过了一抹凉风,唐六儿下意识的一个前扑,身形一矮,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团身缩在了一颗树下。

“嘶——”唐六腮边被那镰刀状的兵器开了一道血口,唐六儿伸手一抹,火辣辣的疼。

“妈的……”唐六儿努力的揉了揉眼睛,想在瘴气迷雾之中找到黑冢的藏身之处。

此刻,黑冢已经杀光了曹忡在林中埋伏的炮手十一人,攒身上树,躲在了枝叶之中,向下窥视,寻找唐六儿的踪影……

黑冢出身三千院,位列十二妖忍之一,一手锁镰术出神入化,所谓锁镰,本是日本忍者惯用的一种兵器,由镰刀的柄上再接一条末端系有金属重物的锁链而形成。知名的古传流派有卜传流锁镰术、正木流锁镰术、山冈流锁镰术、柳生流锁镰术等。锁镰练到极致,一击必中,最擅长放长击远,黑冢的锁镰足有二十米,可砍或削,可投掷最擅长远距离击杀目标。

唐六儿摸了摸头上的冷汗,反手脱下了身上的外衣,裹上一块石头,“呼”的一声扔了出去。

“砰——”一道锁镰从浓雾中电射而来,在半空中一声爆响,将石头击成粉碎,随即一闪而没,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我的天——”唐六儿吓了一跳,正惊叹之间,密林入口处,曹忡浑身是血,一瘸一拐的也冲了进来。

“唐六儿,炮怎么还没响啊!”曹忡站在林子口空地上一声大喊。

唐六儿瞧见了曹忡的身影,吓得魂不附体,高声喊道:“当家的!快趴下——”

唐六儿的话音未落,浓雾之中,一道寒光闪过,精铁的锁镰凭空而出,“唰”的一声在曹忡大腿上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啊——”曹忡一声痛呼,仰面栽倒!

“当家的!”唐六儿惊怒交加,就要奔着曹忡过去,曹忡右臂在地上一按,直起上身,左手攥紧了降魔杵撑住了身子,大声吼道:

“六儿!你别过来!这孙子事拿我当饵呢……你藏好!”

唐六儿将后槽牙咬得咯咯乱响,两手攥紧了手里的鹤嘴锄,瞪大了眼睛,在浓雾瘴气中搜寻……

“隆隆——隆隆——”

谷底的火车已经走到了桥的正中,密林外的喊杀声渐渐减弱,应该是两伙人马已经在肉搏战中都拼了个干净……

曹忡看了一眼怀表,自言自语的说道:

“还有三分钟,火车……就过桥了……”

曹忡深吸了一口气,甩了甩脑袋,用降魔杵当拐,凭着记忆,向迫击炮的方向走去。

“唰——”

黑暗之中,锁镰闪电一般飞来,贯穿了曹忡的肩胛骨,曹忡一声怒吼,伸手想要抓住那锁镰,不料那锁镰猛地一抽,从曹忡的身体了拔了出来,消失在了雾中。

“当家的——”唐六儿急红了眼,就要蹿出藏身的地方。

“六儿!我没事——你他娘的别乱动,林子里这瘴气大,不比我站的这块空地,只要你藏好了,谁也辨不出你的位置方向,你……你找好机会——”

曹忡肩头,血如涌泉,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打着摆子,摇摇晃晃的稳住了架势,拍着胸口,昂着脖子喊道:

“孙子……能瞄的准点么?朝这儿来啊——”

曹忡喊了一嗓子,向右前方指了指,大声喊道:

“孙子……你要是弄不死爷,爷可要过去开炮了——”

喊完这句话,曹忡猛提了一口气,拄着降魔杵,单腿跳着,直奔迫击炮的方向跃去。

“唰啦——”瘴气中一阵链子响,寒光射来,整把锁镰瞬间贯穿了曹忡的胸膛,就在锁镰插入曹忡心口的一瞬间,曹忡猛地发了一声闷喊,两手一抓,攥住了锁镰,倒地一滚,将锁镰缠在了自己身上,大喊道:

“六儿啊——”

唐六儿眼见曹忡攥住了锁镰,眼睛一眯,就在顺着镰刀后头的锁链凝神一瞄的一瞬间,整个人已经飞身而起,一个纵越就蹿到了西南方向八步远近的一颗大树底下。

“啊——”

唐六儿抡起鹤嘴锄,在那树干上一砸,碗口粗的树干应声而断,树上一道人影弃了锁镰,腾身纵起。

是黑冢!

唐六儿一吸气,倒提鹤嘴锄,身子原地转了半周,扭腰送臂,扬手将鹤嘴锄迎风掷出。

“着!”伴随着唐六儿一声暴喝,那鹤嘴锄在半空中画了一道弧线,“哆”的一声钉入了黑冢的后心口。

“噗——”黑冢在半空中呕了一口鲜血,坠落在地。唐六儿追赶上去,拔出鹤嘴锄,抡圆了一砸,敲碎了他的脑壳。

砸死了黑冢,唐六儿连忙一路小跑,钻出林子,连滚带爬的跑向了倒在林子口的曹忡。

“当家的……”唐六儿抱起了曹忡。

“六儿啊……”曹忡浑身是血,强打精神喊了一句。

“当家的,六儿在呢……”唐六儿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准!”曹忡挑了一个大拇指,随即张开手心,露出了里面的怀表。

“还……还有一分钟,去……去……炮……炮!”说完这话,曹忡脑袋一歪,没了呼吸。

唐六儿抹了一把眼泪,爬起身来,钻到林子里,蹲到已经架设好的迫击炮边上,推开两个死门弟子的尸体,从炮弹箱子里捧出炮弹,填到炮筒里,一捂耳朵,趴在了地上。

“砰——”炮弹冲膛而出,精准无比的落在了桥墩底下。

“轰——轰——”桥墩子底下埋的炸药一齐被引爆,巨响冲天,桥墩应声而断,铁路桥瞬间变形坍塌。

此时,一共四节车厢的火车,已经有两截过了桥,大桥一抖,正要崩垮的一瞬间,自第二节车厢末尾,两个日本兵一跃而出,断开了车厢之间的连接轴,前两节车厢在大桥垮塌的一瞬间驶过了山谷,后两节车厢则随着铁路桥一起坠落。

“轰隆——砰——”

车厢由高处落下,摔在谷底,受巨力冲击,变形断裂,发出了一阵刺耳的鸣响。

唐六儿站起身,走到曹忡身边,轻轻的合上了曹忡圆睁的双眼,拿起了他的降魔杵,在大雾之中穿行,跑到了坠下来的车厢边上。

“当啷——砰——”

唐六儿一阵乱砸,砸开了车厢门,钻进了车厢之内,在一堆被炮火炸药震荡而死的尸体中,寻找西尾寿藏的影子。

突然,前方的座位上,一个趴在桌子上的尸体肩膀上,露出了一个高级军官的肩章,唐六儿眯了眯眼,快步走了上前,掰开那尸体的手臂,露出了尸体的脸,唐六儿打量了一眼,满是失望的说道:

“妈的,不是西尾——”

说完,唐六儿一扭头,踹碎了一扇玻璃,燃放了一只青色的烟火。却不料,烟火刚刚升空,那尸体猛地张开了眼,右手一张,袖子里猛地滑出了一只铁扇。

“唰——”铁扇猛地张开,发出一阵风响,唐六儿闻声回头,那铁扇瞬间在唐六儿颈下一划,一大蓬鲜血从唐六儿的喉咙里喷涌而出。

“你……”唐六捂着自己的喉咙,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甘。

“我是三千院的獭狸,幸会!”

眼瞧着唐六儿断气,那人微微一笑,摘下了唐六儿背在后背的降魔杵,钻出了车厢,跑到山谷之下,顺着上方垂下来的一道绳索,快速向上攀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苍龙背,苏家兄弟坐在地上沉默不语,薛不是则蹲在一边磨刀。这苍龙背乃是苦竹山的一道山梁,长百步,宽五尺,两侧都是悬崖,天上浓云翻滚,山间云雾蒸腾,白坟村方向爆炸没有多久,苍龙背上便出现了一支二百人左右的日军。

“来了!打——”

放哨儿的陆三更一声大喊,守在苍龙背上的群贼举枪就是一顿乱打。

对面过来的日军也不是泛泛之辈,听见枪声,浑然不惧,举起步枪,一边前冲,一边点射,这山梁本就窄小,也没有掩体,双方人马都站的笔直,一边放枪,一边前冲,尽管身边不断有人倒下,跌落山崖,但是双方并无一个后退,都是齐刷刷的直冲不停。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两边都是见过血的亡命徒,没对射多久,就碰撞在了一起,薛不是抽出了斩马刀,一马当先,直透敌阵。

日军那边,带队的是虫和尚和中谷忍成,这二人牢牢的将一个两鬓斑白,围巾挡住半张脸的军官护在身后,薛不是瞄了他们一眼,瞳孔一亮,砍翻了好几个日本兵,直奔他们杀来。

“虫大师,你保护好老师,我去敌他——”

中谷忍成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唐刀,飞身一跃,反手一撩,荡开了薛不是的刀锋,两个人运刀如飞,腾挪似电,眨眼间攻防了十几个回合。

“呼——”两人缓缓后撤,调整了一下呼吸,目光紧紧的锁住了对方。

“杜门薛不是,听说你是中国兵器大家第一人……”中谷长吐了一口气,幽幽说道。

薛不是缓缓的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笑道:“过去是,现在不是了,现在第二……”

中谷闻言,满脸意外的问道:“那第一是谁?”

薛不是咧嘴一笑,扬声说道:“第一是谁,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为什么?”

“你今天就得死这儿,除了阎王爷,你谁也见不着——”

薛不是一声大喝,手中刀光一亮,斜劈而上,所谓刀者,到也。以斩伐其所乃击之也。有道是:刀如猛虎,勇猛彪悍,雄健有力。薛不是的斩马刀,属于长兵器,俗云:长刀看刃,就是在用长刀上,既要做到劈、抹、撩、斩、刺、压、挂、格等工夫,又要讲求裹胸和劈、砍、刺、撩、抹、拦、截等刀式,而薛不是天生臂力惊人,面对敌兵早已血贯瞳仁,故而瞄准中谷忍成,提刀上前,兜头便剁。

那中谷忍成也是用刀的名家,百战出身的刀手,眼见薛不是大刀抡起,瞬间便料到这斩马刀刃口长,劈剁前抡半径大,下落时间长。当下不管薛不是劈来的刀,弓步前出,一声风响,前伸唐刀,直刺薛不是小腹。劈慢刺快,薛不是不得不硬生生收刀,逆转刀柄回磕,拦开这一刺。中谷忍成一招得手,不依不饶,两步轮转,交替前蹿,不断刺击薛不是的手腕和心口。

薛不是一声冷笑,使了一招缠头裹脑,荡开中谷忍成的刀锋,高喊道:“好好的唐刀,非用什么花枪术,当真不伦不类!”

言罢,薛不是右手挽了一个刀花,将大刀背在身后,越步上前,左手攥指成拳,直击中谷面门。中谷抡刀上挑至胸口,逼开薛不是的拳头,平端刀锋,又是一个弓步突刺。

薛不是大喊了一声:“来得好!”整个人右手一转,斩马刀好似长了眼睛一般,绕过他的后背在肩上转了一圈,被左手五指一张,攥在掌中,抡起刀锋,向上一顶,借着肩膀上拔的力度,磕开刺来的唐刀,余势不歇,一个虎扑,窜到了中谷忍成的面前。

此时,中谷忍成手里唐刀真个刀锋在外,回救不及,薛不是的斩马刀贴身而发,顺势搭在了中谷忍成的肩膀处,有道是:高手搏命,只在一瞬之间。薛不是左手按住刀柄,向下一剁,斩马刀的刀刃瞬间砍断了中谷忍成的锁骨。

“当——”中谷忍成忍痛一横刀锋,架住了薛不是的刀。

虫和尚见中谷有危险,两手一张,毒虫翻涌,飞到了半空,直奔薛不是罩去,却不料,那毒虫在半空突然猛地一停滞,“哗”的一声散了开来。

“这……这怎么回事?”虫和尚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正诧异间,平地里无数火红色的蚂蚁破图而出,瞬间缠住了虫和尚的双脚,向他身上爬去。

苍龙背上,苏家兄弟分开人群,缓步走到了虫和尚的面前。

“你们……是……”

苏长鲸一声冷笑,幽幽说道:“倭贼,明末时,你们从苏家偷走的东西,今天该还了!”

于此同时,肩上血流如注的中谷忍成已经渐渐不支,左臂因失血一麻,薛不是发了一声喊,一刀将中谷忍成斜肩劈成两片,鲜血纷飞,溅了薛不是满脸,薛不是一声豪笑,将斩马刀一甩,托在掌中,轻轻的抹去了刀锋上鲜血,仰着脖子吼道:“痛快!”

此时,生杜两门的众贼也在陆三更的带领下,迅速合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仅剩的二十几个日本兵,连同虫和尚在内,前后围堵在了一起。混战当中,那个两鬓斑白的军官被挑下了挡脸的围巾,陆三更一瞧他模样,失声喊道:

“假的!他不是西尾寿藏!”

薛不是惋惜的一声长叹,冲着天空放了一只青色的烟花。

烟花在半空绽放,苍龙背上,虫和尚两手合十,牙关紧闭,上身无数大蜘蛛从脖颈里爬出,向身下涌去。苏家兄弟盘膝而坐,两手按在地上,一蓬又一蓬的火红色的大蚂蚁前仆后继的从虫和尚的双脚向上攀爬,在虫和尚的腰间和大蜘蛛相遇,两伙毒虫相对撕咬,虫尸雨点一般的落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大蚂蚁逐渐占了上风,将大蜘蛛打的节节败退……

“哗啦——”大蜘蛛如同冰雪消融一般,瞬间四散不见,所有的大蚂蚁潮水一般钻进了虫和尚的袈裟之内。虫和尚的额头上猛地暴起了一层青筋,缓缓张开眼睛,七窍之内,黑血齐流。

苏家兄弟长吐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虫和尚一声长叹,徐徐说道:

“当年雅子为柳当先而死,我投身三千院,为了追求力量,选择了最艰深晦涩的虫术,我的师傅对我说:虫术的根在中土,三千院只得了半卷,虫术一道,强克弱,大克小,若是日后遇到生门苏家,还需退避三舍……我当时不以为意,只道是师傅危言耸听,不想今日一见,才是师傅所言非虚……不过……你们真的以为我输了么……”

虫和尚突然猛地一瞪眼,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袈裟,那二十几个剩下的日本兵齐声一喊,也同时扯开了自己的军装,每个人的胸前都绑满了炸药。

“天皇万岁——”虫和尚一声大喊,和所有的日本兵一起拉响了炸药的引线。

“不好,走——”薛不是一声大喊,拖着陆三更正要后退,苏长兴眼疾手快,一翻身,将苏长鲸压在了身下。

“轰——轰——”

一连串惊天的爆炸声响起,苍龙背上,一片焦黑。

薛不是和陆三更被气浪震落山崖,不知生死,苏长鲸咳了一口血,推开了压在身上的苏长兴……

“长兴……长兴……”苏长鲸红着眼眶大声喊道。

“哥……疼……”苏长兴刚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半句话,就断了呼吸。

苏长鲸使尽了浑身的气力,站起身来,将苏长兴的尸体背在肩上,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轻声说道:

“长兴……不疼……不疼了啊……你已经大了,是男子汉了……不许喊疼……哥带你回家治伤……咱苏家的医术……天下无双,肯定有办法的!”

苏长鲸抹了一把眼泪,还没走多远,林子里陡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砰——”苏长鲸的太阳穴猛地爆开了一片血花,直挺挺的栽倒了在了地上,林中一道人影闪过,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百丈崖,大火冲天,浓烟滚滚之中,许知味和贺知杯点燃了身上的火甲,带着休、伤两门的好手和三百多日军混战在了一起。

日军中有一名粉面浓妆,罗裙木屐,名曰蛇带的女人,煞是难缠。身上用的是忍门的柔身术,手里用的是一把七支剑,就是在剑刃两边分别有三个分叉突起,专门锁拿兵器,钩挑手筋,贺知杯抽出纸伞,折出一只燃烧的鬼脸向蛇带攻去,蛇带迎风一剑,将贺知杯冒火的纸伞斩为两截,怎料贺知杯在她一剑挥来的功夫猛吞了一口壶中的烈酒,手并剑指燃起一只火苗儿,立在胸前,张口一喷,烈酒掠过火苗,猛地爆出了一只硕大的火球,直扑蛇带面门。

“轰——”火球爆燃开来,将蛇带的和服点燃。

“砰——”那和服瞬间烧成了一片灰烬,在空中散开,而和服里的蛇带却不见了踪影。

“这……这是什么路数?”贺知杯吓了一跳,和许知味背靠背的站在了一处。

悲风口,袁森耳听得白坟村处炮声大响,随后一蓬青色的烟花升空,东边的百丈崖火光冲天,西边的苍龙背传来一阵巨响。

袁森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叹道:

“这是都交上手了呀……”

陈七缓缓起身,回身对李犀山说道:“让弟兄们准备吧……一场恶仗很快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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