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君儒看到孟老爷发生尸变的时候,吴建新也看到了,只因他腿伤行动不便,来不及闪避,脖子被孟老爷一把掐住,呼吸顿时一紧,双手乱舞起来。

苗君儒忍着头疼跳到一旁,把手里的蜡烛放回桌上,顺手拿起那尊雕像,朝孟老爷的头顶打了下去,同时左手化掌,切向孟老爷的喉咙。

他对付孟老爷的这两招,是从龙虎山张天师那里偷学来的。人若横死,必心生怨恨,死之后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出不来,很容易变成行尸。只要敲开天灵盖,并设法将尸体喉咙里的那口气逼出来,让魂魄从百会穴而出,就没事了。

不料孟老爷的头一低,苗君儒一切之下,切到孟老爷的下巴上。

苗君儒想不到孟老爷死后还这么猛,眼见吴建新翻了白眼,急忙扔掉雕像,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并成一指,戳向孟老爷的脑后凤池穴。

脑后凤池穴被点,头便会朝后仰,脖子自然就露出来。但苗君儒的手指戳中孟老爷脑后凤池穴的时候,只觉得手指一阵疼痛,感觉戳到石头上一样。

肖三妹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吓得抱着荷花拉着水生退到角落里。

苗君儒一击不中,想起一位民间异人对他说过的话:风流而死之人与常人不同,精气凝聚在会阴,需打散精气才行!

一念至此,他飞起右脚,踢向孟老爷的会阴穴。孟老爷的会阴穴被踢中,身体一顿。苗君儒正要再次戳孟老爷的脑后凤池穴,却见孟老爷放开了吴建新,双臂横扫,将他扫飞出去。

吴建新瘫软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连滚带爬地躲到床底下。苗君儒刚起身,见孟老爷已经冲到面前,僵硬的双手向他叉来。他身子一矮,从孟老爷的胳膊下躲过,侧身站在孟老爷的身后,并起双指再次戳去。

孟老爷的头往前一低,苗君儒顿时戳了个空。只在刹那间,孟老爷已经转过身,双臂连环朝苗君儒扫去,似乎不给他机会。苗君儒虽武艺高强,可这斗室太小,加之要顾及肖三妹他们三个人,所以无法展开手脚。只依仗身体的灵活,与孟老爷游斗,并寻找机会。

他为了躲避孟老爷的紧逼,退到桌子边上,不慎碰翻了桌上的破碗,那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时他这才反应过来,头不知什么时候不疼了,也能听到声音了。匆忙之间拿起桌角的那双绣花鞋,正要朝孟老爷扔去,却见孟老爷并未再往前扑,那双绿幽幽的眼睛盯着他。接着,只听得孟老爷的喉咙中咕噜一声,嘴巴张开,吐出了一只像蜈蚣一样的虫子。那虫子落地之后,居然变得透明晶亮,如冰雕的一般,还从背上长出两个翅膀飞了起来。

“小心!”苗君儒挡在肖三妹他们面前,护住他们。但那透明的虫子并未朝他们飞来,而是飞到台阶侧面的地方,钻入台阶与墙壁之间的缝隙中不见了。

孟老爷的尸身直挺挺的倒下,激起地上的灰尘。奇怪的是,荷花脖子上的鼍龙珠也恢复了正常。

苗君儒坐到床边喘了几口气,对床下道:“出来吧,没事了!”

吴建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似乎有些惭愧地干笑了两声,对苗君儒道:“苗教授,那天晚上我看您对付冥猿,就知道您一定有本事对付得了这具行尸!只要跟着您,万事大吉!”

苗君儒说道:“记得那天晚上见到冥猿的时候,也突然听到这种奇怪的嗡嗡声,不仅头疼欲裂,而且也听不到你说话的声音。”

吴建新急忙道:“是啊是啊,就像刚才一样,我也觉得很奇怪!您说会不会与我们碰到的东西有关?”

那种奇怪的现象,前后不过两三分钟,苗君儒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说道:“你不是当过道士,也会几招的吗?”

吴建新讪讪地笑道:“我那些都是入门功夫,对付一两个小鬼还行,遇到这么猛的行尸,就没辙了!”

他从桌子上拿了三支香,放蜡烛上点燃,走到孟老爷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三下,把香插到孟老爷身边的石缝中,口中道:“尘归尘,土归土,冤魂找原主,孟老爷,我踢你那一下,也是想提醒你,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我是一番好意,你千万别怪我!”

苗君儒不理会吴建新说的话,而是望着肖三妹说道:“我听你说过,几百年来,除道长之外,庙里的道士都是哑巴,那时我就想到此庙非同一般,定有不被外人所知的秘密。我一直认为庙里的秘密就是不让外人见到冥猿,当我走进这间密室之后,看到放在桌子上的绣花鞋,还有碗里的春药和孟老爷的尸体,我知道自己错了。老爷庙最大的秘密,应该就在这间密室中。”

吴建新说道:“难道他们躲在这里面,用偷来的女尸修炼双修之术?”

“你只猜中了其一!”苗君儒捡起地上的破碗,说道:“以女尸密炼双修,为邪术中的尸媾,即以活人的阳刚之气与女尸的阴毒之气相融,达到修炼的目的,为了保证阳刚不泄而配置春药以抵御尸毒,但服下特制的春药后,若不能及时行媾,则会中毒而死。我在苗疆考古时,听一个民间奇人说过这种邪术。林道长作为一庙之主,乃是有德行之人,他不可能教孟老爷修炼邪术。所以我断定,两年之前,庙里肯定发生过一场外人不知的变故,有人暗中控制了这座庙。龙婆圣女知道庙内发生的事,所以不让荷花过来玩。”

吴建新说道:“我想不明白,既然要控制庙宇,直接把里面的道士杀掉,换上另一批人就是了!”

苗君儒说道:“若是突然之间换了人,就会被人察觉!波尔是西方人,按道理不可能熟悉东方的法术。可是除了他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吴建新说道:“就算是波尔控制了庙宇,教孟老爷修炼邪术,可是你怎么解释孟老爷身上的衣服去了哪里?该不会是女尸吸了孟老爷的阳气变成僵尸,穿上他的衣服走了吧?”

苗君儒走到床边说道:“即使是女尸吸了他的阳气变成僵尸,也不会穿上他的衣服!我刚才拖出孟老爷尸体的时候,看到床底下还有东西,吴兄弟,麻烦你拿出来看看!”

吴建新极不情愿地钻进床底,拖出来一堆破碎的女人衣服,从花纹和款式上,一眼就看出是死人穿的。

苗君儒说道:“一个溺水而死的人,在特定的情况下,不排除几天之后还活过来的可能。孟老爷喝下春药,撕去了女尸身上的衣物,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番折腾之后女尸居然活了过来。就在这时,另外一个人出现,两人发生了打斗,这就是为什么桌上的东西东倒西歪的原因。孟老爷因无法完成尸媾导致春药中毒而死,临死前用手指在地上写了几个字。那个人把孟老爷的尸体塞进床底的时候,看到了地上的字迹,用脚擦去了。”

吴建新说道:“由于徐老爷家闺女的衣服被撕烂不能穿,所以那个人把孟老爷的衣服给徐老爷家闺女船上,然后带着她离开?”

苗君儒说道:“应该是这样!”

吴建新问道:“那个人又是谁呢?虽然我们在鞋山上的时候,从小鬼子那里得知波尔已经逃走,他总不会继续躲到这里来,更何况他们有一帮子人呢!”

苗君儒并没有回答吴建新的话,而是问肖三妹:“我记得和你初次见面的那天晚上,你的船上有一个道士。庙里除林道长外,还有几个道士?”

肖三妹说道:“三个,鬼子的船沉在湖神潭之后,就抓走了林道长,赶走了其他的道士,占据了这里。耿大哥外出打探消息遇到一个,见他没有地方去,就带回来了。血月的那天晚上,他朝我们比划了很久,我们才知要祭湖神,于是匆忙买了一点东西就赶过来了。我们知道这里驻扎有鬼子,想着来一次偷袭。船走到一半的时候,看到这边起了大火,以为是兄弟部队先动了手,所以挂上红灯笼赶过来,没想到遇上了您。”

苗君儒说道:“我明白了,庙宇就是道士的家,他们虽然被赶走,可还是会偷偷回来看看。任何一个道士都知道血月必须祭湖神,林道长不在了,所以那个道士看到血月,就知道必须来祭湖神。如果我没有猜错,今天就在孟老爷开始尸媾的时候,他们其中的一个进到密室中。接下来发生什么,就无须我多说了。”

虽然他认为自己的推测很有道理,可是隐隐地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最起码他有两个问题没有弄明白,其一是美国士兵和日本士兵为什么都在老爷庙,当时是谁在祭湖神?其二就是孟老爷临死前在地上写了什么。也许再次见到波尔,他就能找到答案。

吴建新说道:“既然密室里的事情都弄明白了,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离开呢?”

苗君儒说道:“我以为此密室是刘伯温所建,肯定暗藏了奇门遁甲之术,所以点燃蜡烛之后一直以奇门遁甲之术推算机关所在,可都找不到,直到发现孟老爷吐出的那只虫子!”

吴建新说道:“什么虫子?”

水生鄙夷地对吴建新说道:“你怕死藏在床底下,怎么看得到虫子?是一只像蜈蚣一样会飞的虫子,钻到那边的石缝里去了!”

吴建新看了一眼孟老爷的尸体,说道:“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飞虫蛊吧?难道控制老爷庙的那个人还会苗疆的蛊术?”

苗君儒微微一笑:“据我所知,飞虫蛊不是这样的。炼蛊师没有几十年的功底,达不到以蛊控尸的境界,而蛊术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中蛊之人不会自行解蛊。所以孟老爷不是中蛊!”

吴建新问道:“不是中蛊那是什么?”

“等会你就明白了!”苗君儒走到飞虫消逝的地方,见墙壁与下来的台阶形成一个夹角,二者之间的缝隙比墙壁上的石缝略宽一些。他用手抵住台阶用力一推,只见台阶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洞口来。洞口约六尺高,三尺宽,往前依稀能看清是一间更大的密室,隐约有光线透出来。他返身拿了蜡烛,走进洞里,肖三妹拉着水生随后跟上。吴建新也去桌上拿了蜡烛,他刚走进洞口,身后的洞口就合上了。

走进去之后,迎面一堵照壁,照壁上有一朵蒲团大小的阴刻菊花图案,在大菊花的四周,按八极方位分布着八朵小菊花。而在图案的中间,却有一个篆体的“恨”字。

苗君儒走上前细细端详着照壁上菊花,吴建新见他盯着那朵菊花图案看得出神,于是问道:“苗教授,这菊花图案有什么问题吗?”

苗君儒低声道:“这九朵菊花的雕刻手法和外面那间密室桌子上的雕像一样,都是汉代的产物。古人爱菊,但以种菊和画菊为主,但雕刻菊花的,历代少有。”

他虽是看菊花,但实际是看菊花中间的“恨”字,就是这个字,使他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日本的玄学大师上川寿明。当年他在日本求学时,上川先生曾经讲过一段中国的历史,那就是汉初三大名将之一的英布,英布原是项羽帐下五大将之一,封九江王,后叛楚归汉,汉朝建立后封淮南王。谁都想不到,就是这样的一代名将,居然在吕后逼杀韩信和彭越之后,为了保住自己而举兵反叛,可惜英布太相信别人,中了长沙王吴芮之孙的计谋,导致兵败,逃至鄱阳兹乡。中国历史中都记载英布于此处被杀,刘邦将其尸体肢解为八块,分葬于八个不同的地方。

历代立国之君,无不忌惮手握兵权的有功之臣,担心儿孙继位后帝位不稳,不惜捏造各种罪名除掉。汉初三大名将中的韩信和彭越,只是被枭首和诛三族,唯独英布被大卸八块分葬于八处,还将英布被斩首的地方画出一个区域,命名为枭阳县。这枭阳二字的真正含义,其实就斩首。刘邦此举似乎是告诫后人,反贼英布就是在这里被斩首的。

但在日本的传说中,英布并未死,而是找了一个与他相似的将士替死,他本人却被当地一隐士所救,英布在隐士的影响下潜心修道,创立了九菊门这一道派,其道徽就是一大八小九朵菊花,正中间为一个“恨”字。英布所恨乃是恨刘邦年老昏庸,放手任吕后诛杀有功之臣,设计一步步将他逼反。

九菊门精通星象堪舆,并修炼出一些阴毒的法术。由于九菊门不属正道且行事隐晦,为正道所恶,因而只藏匿民间。数百年后的唐代高宗永徽年间,九菊门因邪术蛊惑天下而遭袁天罡为首的正道所灭,余孽却被日本国使者所救,于是九菊门的法术就流传到了日本,为日本九菊一派的来源。在日本,九菊一派以邪术见称,同样行事隐晦。

上川寿明在讲述这段历史的时候,意在解释日本玄学与中国道法的关系。苗君儒因中国的史学界对英布之死早有定论,所以也没往心里去,更何况他那时是以学习的身份去考古徐福东渡之谜的,对玄学这一块不感兴趣。如今若不是看到这九朵梅花中的“恨”字,他不会想起老师说过的那段历史来。

看来,上川老师说的九菊门确有其事,但这九菊门是否真与英布有关,还有待考证。

转过了照壁,进入一个比外间更大的石室,见石室呈圆形,紧贴着墙壁的,是一尊尊一人多高,手持兵器的石雕像,雕像神色各异,手里的兵器也不同。粗略数一下,有六十四尊,为周天八卦之数。

在照壁的背面,有九尊排成一圈的石像,八尊朝外,一尊居中。但奇怪的是,这些石像的外形,与其他的石像不同,并不是汉代的方士儒巾,也不是身穿盔甲的武士,而是一袭长袍披身的光头和尚。每尊光头石像的头顶上,有一副奇怪的图案,笔画蜿蜒曲折,如同一个小孩子在沙地上乱画而成,根本看不出具体画的是什么东西。

据史料记载,佛教正式传入中土,乃是汉明帝时期。而那个时候,英布已经死了一两百年。难道这些光头石像是后人雕刻放在这里的?可是佛教与九菊门有什么联系呢?

苗君儒想了一会,也都想不明白。

在六十四尊石像的身后,是一幅幅的阴刻图案,大多为古代战争的场景。苗君儒并未上前观看墙壁上的图案,而是望向石室中间的地方。

石室的正中间有一个圆台,圆台上坐着一个人,在那个人的面前,有一盏小油灯,灯火如豆。苗君儒在洞口所看到的微弱光线,正是由这盏小油灯发出来的。在油灯的旁边,放着一只半人高矮的炼丹炉,还有几个小陶罐。

在圆台的下方,以八卦的形式排列着八口没有棺盖的石棺,每口棺内都有一具躶体女尸,胸部以下用白麻布盖住。

身在这样的地方,看到这样的情景,忍不住令人毛骨悚然,感觉脑后阴风阵阵,汗毛都立起来。水生吓得紧紧搂住肖三妹的大腿,不敢往前走。倒是她怀中抱着的荷花,并不十分畏惧,怯生生地问道:“肖姑姑,他是什么人?”

肖三妹自然无法回答荷花的问题,只紧紧地抱着荷花,护着身后的水生,跟在苗君儒的身后。

苗君儒走到一具棺椁前,用蜡烛照了一下,见棺内的女尸长发齐腰,端庄而清秀,年纪并不大,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虽躺在棺中,却面容如生,看上去像刚死不久。但在女尸的额头上,却贴着一张用朱砂画成的符纸。一片白雾在女尸的身上萦绕着,两侧的石棺壁上沾着一滴滴的水珠。他将手伸进棺内,感觉到一阵透骨的寒意。

石棺的外侧平整而光滑,没有任何纹饰,但是外形却与一些汉代古墓中出土的石棺相似。以此判断,密室中的圆台、石棺、石雕、壁画都应该是同一时期的,也就是说,这间密室在汉代就有了。仅凭那些石像和壁画,不足以证明当初坐在这圆台上修炼的人,就是藏匿于民间的英布。

刘伯温在修建老爷庙的时候,应该也发现了此处密室,可是在史料中,为何只字未提呢?

吴建新走过来,低头看着棺内的女尸,用手去揭女尸额头的符纸,苗君儒见状,连忙一手将他拉住道:“别动!你不怕诈尸啊?”

吴建新笑道:“我就想看看会不会诈尸,反正符纸拿在手里,如果诈尸的话,马上贴上去就是!”

苗君儒将吴建新拦在身后,朝正中间台上那人拱手道:“前辈,道家修炼之术有千万种,为何不顾天伦,炼此阴毒的邪术?”

台上那人并未回答他的话,连动都不动一下。

吴建新说道:“想不到此人躲在这里炼此邪术,只可惜了这些如花似玉的美女,苗教授,今儿你我二人就是拼上性命,也要除魔卫道!”

肖三妹白了他一眼,说道:“苗教授对付孟老爷的时候,也不见你从床底下爬出来?”

吴建新顿时不吭声了。

苗君儒一步步走上台去,闻到一股尸臭味,仔细一看,只见坐在台中间的那个人,浑身裹在黑衣中,只露出一张腐烂得不成样子的脸,眼珠暴突而出,鼻子往下一滴滴的滴着尸水,那只从孟老爷喉咙中飞出来的虫子,就停在尸体的鼻子下面。他望着正在吸允着尸水的虫子,说道:“要不是这只尸媾虫有食尸水之癖,我还发现不了这处密室,原来外面的那间只是幌子,真正的秘密是在这里。”

吴建新惊道:“您说什么?那鼻子下面的就是尸媾虫?”

苗君儒问道:“怎么,你也知道尸媾虫?”

吴建新走上前说道:“我听师傅说过,有些外道方士以女尸修炼真元,久而久之体内便有了一种奇怪的虫子,称之为尸媾虫,此虫非同小可,能钻入别人的脑内吸食脑髓,让人变成一具供人使唤的活尸。”

苗君儒问道:“你倒提醒了我,此虫是从孟老爷的喉咙里飞出来了,孟老爷或许是一具被人操控的活尸?看样子,我们遇上高人了。若真能除魔卫道,也不枉在鄱阳湖停留这么久。”

吴建新义愤填膺地说道:“苗教授,我虽然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可是为了维护道义,是生是死都跟定您了,如果此事过后我还有命活着,希望您收下我这个徒弟!”

“拜师的事,以后再说吧!”苗君儒找了一只小盒子,以极快的手法将尸体鼻子下面的尸媾虫装了起来,转身对吴建新说道:“这小东西若是不贪吃,我不一定捉得住它!”

吴建新问道:“您捉它做什么?”

苗君儒将小盒子放进衣兜中,说道:“尸媾虫既是以阴阳之气修炼而成,当有两只,一公一母!”

吴建新问道:“另一只虫子在哪里?”

苗君儒笑道:“当然在人的身上,被尸媾虫控制的活尸,虽然言行外表与常人无异,但由于脑髓被食导致口角流涎。我们只要见到那种模样的人,就行了。”

吴建新说道:“我想起来了,在红船上的时候,那个道士就是口角流涎水的。难道他被尸媾虫控制后,以祭湖神的名义,将肖队长他们带到老爷庙?他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苗君儒望了肖三妹一眼,说道:“如果日本人早已经在老爷庙设下埋伏,肖队长带着那十几个人上了岸,结果会怎么样?”

吴建新说道:“肖队长有什么意外,耿二虎就成了游击队长。”

肖三妹愣愣地看着苗君儒,问道:“苗教授,您确定是他?”

吴建新说道:“说来说去,还是耿二虎有最大的嫌疑,说不定就是他控制的老爷庙,还跟波尔勾结。”

肖三妹说道:“若真是这样,我一定亲手毙了他。”

苗君儒说道:“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断,如果耿二虎真是我所料想的那个人,他控制游击队的目的是什么?”他说完话之后,目光落在肖三妹怀中的荷花身上。

吴建新呐呐地说道:“该不会是为了得到她身上的那串珠子吧?”

苗君儒缓缓说道:“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理由。”

吴建新说道:“若他的目的真是荷花身上的鼍龙珠,那天晚上,他为何不趁肖队长离开后,直接从婆婆手上抢走呢?可是我们回到游击队宿营地的时候,他并没有动手啊!”

苗君儒说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肖三妹说道:“婆婆是个世外高人,我们游击队的同志都很敬重她,也许耿二虎有所顾忌吧!”

“但愿如此!”苗君儒说完,看了一眼台子下面的八口棺材,说道:“奇怪!”

吴建新走到他身边,问道:“怎么奇怪了?”

苗君儒说道:“此乃八阴太极阵,需八名处女之尸,按生辰八字分别排列于八个方位,形成阴阳太极之势,施以法术勾其魂魄,助阵中之人修炼。而坐在这中间的,应该是一个活人才对!怎么会放一具腐尸在这里?”

八阴太极阵为邪道之术,历史悠长,究竟是否出自九菊门,已无从稽考,但以此密室内的情形,二者之间定然有一定的联系。

吴建新说道:“或许这个修炼邪术的家伙,像孟老爷吃春药行尸媾一样,不小心走火入魔死了呢?”

苗君儒摇了摇头,说道:“能懂得用八阴太极阵之人,其邪法已非同小可,说不定已是半人半魔之体,不像孟老爷那样的俗人会死,即使走火入魔也死不了,只会变成一具疯魔。”他转向肖三妹问道:“肖队长,这两年内,湖岸周边是否有少女失踪?”

肖三妹说道:“没有,不过我听胡大哥说过,孟老爷托人从外地买十六岁到十八岁的女孩子回来当丫头,让他的船从武汉把人捎回来,几个月前,有一个女孩子跳江而死,为这事,孟老爷还扣了胡大哥20块大洋的运货费。”

时值战乱,沦陷区的百姓活得很艰难,将孩子卖给大户人家当丫头,也不失为一条活路。而有钱人家买人当丫头,或是做妾室,也是很普遍的。

吴建新说道:“一定是那个人以尸媾虫把孟老爷变成活尸之后,要孟老爷帮他买女孩子回来修炼邪术。”

苗君儒叹了一声道:“买来的女孩子,都带着生辰八字,正好用来修炼。若是买本地的女孩子,一旦女孩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苦主定然找上门去闹,他们这么做,却也颇费了心机。”

吴建新说道:“只可惜孟老爷死了,否则一定能查出那个修炼邪术的人是谁!”

“死人身上有时候也能找得到答案!”苗君儒围着那具尸体走了一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突然出手将盖在尸体身上的黑布掀去,只见黑布下的尸身腐烂不堪,站在不远处的肖三妹连忙别过头去,恶心地干呕了一阵。

吴建新也觉得恶心,别过头去看着石棺中美丽的女尸。苗君儒忍着尸臭,仔细查看尸身,一粒亮晶晶的东西从腐尸口中滚落在地,他随手用黑布将那东西擦过,不动声色地放入口袋中,过了一会才起身道:“奇怪,此人死前被人剥去了全身的皮肤!而且割去了男人的阳物。”

吴建新说道:“难道他是庙里的人,被发现偷偷尸媾,犯了庙里的忌讳,才……”

他没有把话说完,看着苗君儒以黑布卷起腐尸,将腐尸拖到一旁,见腐尸所坐之处的地面上,也有一个同样的九菊图,在九菊图的中间,有一个嵌在石内的圆环把手,把手上沾着一滩黏糊糊的尸水。

苗君儒走下台到一具石棺的女尸身上,撕下半片白麻布缠在手里,返身一把抓住那圆环把手用力往上一提,石盖打开,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一股寒冷的白雾从里面冒出来,站在洞口的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坐在盖子上修炼邪术之人离开后,为了防止有人发现盖子的秘密,不惜拿一具腐尸放在上面。

他拿了一只陶罐往洞口扔下去,过了好一会,都没传来落底的声音。老爷庙就建在湖边,最高处距离湖面不过六七米,他们所在的地下密室,虽然不在水平面之下,但也差不了多少。这个洞若是直通水下,罐子落下去两三秒之内,必能听到水响。而且以鄱阳湖的水文,绝对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寒气。

吴建新问道:“苗教授,您该不会想下去吧?”

“不下去怎么能揭开这里的秘密?”苗君儒说着正要往下跳,却见洞里面缓缓升起一样东西,定睛一看,是他扔下去那只陶罐。

他抓起陶罐再次扔了下去,过了一会,陶罐仍缓缓升了上来。他打定主意往下跳的时候,听到肖三妹的叫声“苗教授!”

他扭头望去,见肖三妹惊骇地望着离她不远的石棺。他以为石棺内的女尸发生了尸变,连忙跳下石台回到肖三妹的身边,只见石棺内的白雾消失不见,女尸的身体起了变化,迅速干枯萎缩,变成了一具的干尸。再一看其他石棺内的女尸,也都一样。

他翻开一具女尸,只见石棺底部有一个银洋大小的圆孔。原来每口石棺都有一个小孔直通到那个洞中,将洞内的寒气引到石棺内,保住棺内的女尸不腐。洞口的盖子一揭,寒气从洞口而出,石棺内失去寒气,尸体自然自然发生变化。可是以棺内的湿度,尸体就算发生变化,也会像放在洞口的那具腐尸一样腐烂,而不会变成干尸。难道从那个洞内冒出的寒气,有保存尸体的功效?

他回到洞口看了一会,并没有往下跳,而是重新将盖子盖上,大步走下台阶,举着蜡烛欣赏起墙壁上那些阴刻图案。吴建新一脸不解地跟在他的身后,肖三妹和水生站在不远处,表情焦急而无奈。

谁都不愿在这种地方多呆,可是见苗君儒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们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只得耐着性子。

苗君儒看到第五幅图的时候,见中间有一个九菊图。整幅图其他地方都有灰尘,唯独这九菊图上很干净,有摩擦过的痕迹。当下用右掌抵在图上一按,九菊图陷了进去,随着一阵轰响,整座墙壁朝旁边移开,露出一个一人多高的洞口来。

苗君儒举着蜡烛走在最前面,感觉脚下踩到了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枚珍珠耳环,可惜被他一脚给踩碎了。

往前走了约莫四五十米,通道一拐,苗君儒刚走到拐角,听到前面传来几声枪响,冷不防冲过来两个人,几乎撞到他的身上。

他看清这两个人是一男一女,女的身上穿着宽大的衣服,脚上穿的也是男人的鞋子,或许是由于奔跑的缘故,鞋子掉了一只。女人左侧的耳垂上,有一枚雀卵大小的珍珠耳环,但右边耳垂上却什么都没有。而那个牵着女人手的男人,却是他在红船上见过的那个道士。道士的左手拉着女人,右手却提着一把砍刀。他使了一个擒拿手捏住道士的脉门,一把便把砍刀夺了过来。

道士痛得“啊”了一声,畏惧地看了一眼苗君儒,当他看到苗君儒身后的肖三妹时,眼中闪过一抹欣喜的神色,“啊啊”地叫着,并用手指着身后。

枪声仍在继续,由于他们躲在拐角这边,子弹射到墙壁上,伤不了他们。

那道士拉着肖三妹,比划着要往后逃,但是有两三个持枪的日军冲到了拐角处,说时迟那时快,苗君儒挥刀砍断了其中一个日军的脖子,一腔污血狂飙出来,溅了他一声。另一个日军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用刀从上自下剖开了胸腹,满肚子的内脏一股脑的落在地上,比日本的剖腹还来得爽快。

第三个日军吓了一跳,举枪便刺。可哪里是苗君儒的对手,只一回合就成了刀下之鬼。他以防后面的日军开枪,用脚勾住三支步枪,快速退回到拐角。他刚退回来,后面追来的日军就开枪了,子弹射到墙壁上啪啪直响。

他躲在拐角处,丢掉砍刀俯身捡起地上的步枪,朝前面连开数枪,枪声过后,听到传来惨叫声。

他正要换枪继续开枪,却听到身后的肖三妹叫起来:“你怎么了?”

他扭头一看,见那道士倒在地上,胸口有一大片血迹。道士从身上摸出一样东西递给肖三妹,吃力地“啊”了三声,随后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吴建新见苗君儒走过来要去扶起道士,忙提醒道:“苗教授,当心尸媾虫!”

“你我都猜错了,你并没有被尸媾虫控制!”苗君儒说着,以指力扣住道士的双颊,迫使道士的嘴巴张开,除了一口鲜血外,并没有虫子飞出。

吴建新问道:“您怎么肯定他没有被尸媾虫控制?”

“被尸媾虫控制的人,虽与常人无异,却已是一具活尸,方才我夺刀之时扣住他的脉门,便知他是一个活人。”苗君儒接着说道:“有些人因幼年得过病,长大后就有歪嘴流涎的习惯,不是每一个歪嘴流涎的人都被尸媾虫所控制。”

“通”的一声,一个圆乎乎的东西从拐角那边的通道飞了过来,是手榴弹!苗君儒眼快,一脚将手榴弹踢了回去。手榴弹在那边的通道中爆炸,一阵呛人的气浪扑了过来。

苗君儒回到拐角处,检查了一下剩下的两支枪里的子弹,还剩下六颗,就这六颗子弹,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奇怪的是,日军并没有再射击,也没有再冲过来。苗君儒试探性地开了两枪,枪声过后,通道内如死了一般的沉寂,没有半点声音。

难道日本人退回去了?

苗君儒再等了一会,确定拐角那边的通道内没有声音了,才侧身紧贴着墙壁往前走,走了十几步,看到日军尸体旁边有一个手电筒,拿起来往前照了照,见通道内除了七八具尸体,并没有一个活人。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段路,见通道一分为二,与他们所处的通道形成T字形的直角。而在这处T字形的夹角处,有好几具日军的尸体,有的死于枪下,而其中的两对,都是相互用刺刀捅入对方的身体后一起死的。

他们在自相残杀!

吴建新和肖三妹他们跟了过来。苗君儒蹲下身子,见两边通道的地面上都有杂乱的脚印,分不清究竟那一边是出路,他扭头正要唤那女子过来,却见站在吴建新身后的女子,两眼冒着绿光,阴森森地看着他们,他蓦地记起自这个女人出现后,始终低着头,也并未说过一句话。

这女人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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