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苗君儒考古探案系列>苗君儒考古探案系列5:藏地寻秘>第十六章 阿图格部落与神殿

手电筒的光线照得并不远,巨大的山洞就像一个魔鬼张开的巨口,将人一个个地吞了进去。阵阵冷风从下面吹上来,那风吹在裸露的皮肤上,如刀片滑过一般寒冷刺骨。他们仿佛正一步步地走向地狱,有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

苗君儒仔细看着手中的金币,两年前,他在重庆礼德斋古董店中见过与这相同的另一块金币,无须他这个考古学者多说,刘大古董就已经说出了金币的历史。而请他去的目的,只是进一步验证一下金币的真假。

据传吐蕃国赞普松赞干布在娶了大唐皇室的文成公主后,为了表示对大唐皇帝的敬重,在唐高宗李治登基的时候,特地派相国禄东赞送去了一批金银财宝的贺礼。在这批贺礼中,有一箱金币引起了唐朝宰相上官仪的注意。这箱金币共有999块,每一块约重4两,所用的是大唐带去的铸造工艺。金币的正面图案是文成公主,背面的图案是象征吐蕃国的雪山和骏马勇士。问题就出在金币边缘的那两行字上。汉文的意思是大唐皇帝万岁,而藏文的意思却是吐蕃国王万岁。照当时的情况,吐蕃国是向大唐称臣的,即使是松赞干布,也不可能与大唐皇帝平起平坐地称为万岁。机灵的禄东赞意识到这批金币有可能影响大唐与吐蕃的关系,当即以黄金不纯为理由,命12个吐蕃勇士将这箱金币运回逻些(今拉萨)。吐蕃勇士运送这箱金币经过苏毗东部(今昌都与江达一带),遭到一伙神秘武士的袭击,吐蕃勇士战死,这箱金币从此不知下落。松赞干布得到消息后,派出大队兵马在那一带搜索,可那伙神秘武士竟如空气般消失了,找不到任何痕迹。

有民间传闻,这箱金币中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那就是其中的一块金币上暗藏着修炼千年不死之身的秘术。因为负责铸造金币的那个将军,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得知了去这种秘术。那个将军早有心思叛乱,为了得到大唐方面的外援,不惜将这种秘术拱手相让。大唐皇帝李世民虽然是个文治武功的好皇帝,可到了晚年,亦如秦皇汉武一样迷恋方术和寻求丹药,以保自己长生不老。

那个将军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炭,得到密奏的唐太宗,全然不顾亲信大臣的苦苦劝阻和两国之间的和平,一方面秘密与那将军联系,声称得到秘术之后,立即封那将军为藏王,并派10万大军协助那将军打败松赞干布。

唐朝宰相上官仪苦谏未果,为了稳定大唐与吐蕃的外交关系,才以那种借口退回了那箱金币。病榻上的唐太宗最终没能得到那种秘术,几天后龙驾归天。

唐高宗继位后,为了稳定与吐蕃的关系,敕封松赞干布为驸马都尉、西海郡王,后又进封为賨王。并镌其像于石,列于太宗昭陵。可是上官仪本人却因此得罪了当朝某位也想长生不老的权势人物,此事虽然为他日后的被杀埋下了隐患,但是从历史的角度分析,他无疑间接地平息了一场吐蕃内乱。

大唐和吐蕃心有灵犀,并未将此事公开,也未有相关的官方记载,此事便成了民间的传说。

但是,在唐太宗升天后,松赞干布在派使者到长安吊唁的同时,却大开杀戒,接连杀了好几个手握重兵的将军,还贬谪了不少朝中的大臣,包括他最信任的桑布扎。受株连被杀的人达到上千人,他还想进一步查清这件事的幕后真相,可惜没过多久他就因病而死,他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成了历史之谜。民间传闻终究是民间传闻,历史的资料上找不到任何有关那个吐蕃将军的故事,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不过,有不少中西方的研究者认为,应该与那箱金币中的秘密不无干系。

历史的车轮就这样滚过了一千多年,直到1909年的一次巴黎拍卖会上,才出现了金币的踪迹。金币一共有三枚,是法国士兵从圆明园中抢出来的。由于金币的特殊性,使得金币的拍卖价格一路扶摇直上,最后以很高的价格被一个东方人买走。

失踪了一千多年的金币怎么会出现在清朝皇家的收藏园林中,这是个历史之谜。但是从这以后,不断有金币出现。

可能是金币上的文成公主雕像面含微笑,因而被收藏界命名为“微笑的公主”。在国内外的收藏界,只要一有“微笑的公主”出现,就立刻被神秘人物买走。

刘大古董是怎么得到那枚金币的,那是人家的秘密,当时苗君儒也不好问。不过,刘大古董现在与康礼夫他们仍在萨嘎,见了面一问就明白了。

如果那个要造反的将军,就是逼堪布智者说出玉碑上秘密的那个人,那么,就不难猜测出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神鹰使者统领,相当于大唐的羽林亲军大将军,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如果那时松赞干布不死,查出了幕后真相,得知是最信赖的人出卖了自己,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死亡谷内的秘密,仍是一个不解的谜团。金币为什么会出现那里面,当年哈桑大头人带人追到这里,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在这块金币上,能够找出一点什么线索。

苗君儒将金币收好,看了看捆在马背上的那个包袱,这里面装着他义兄的骸骨,要是被风卷进了那个大口子,就太对不起义兄了。

他吃力地过了那堆乱石,策马来到谷口。以为尸王与那些神鹰使者仍在僵持着,可是眼前除了地上的尸骸,居然看不到一个人,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他只得照原路返回,想着等下见到刘大古董之后,问明白有关金币的事情。来到那那个小三岔路口时,见前面跑来了一队人马,骑马冲在最前面的,正是逼他来寻找宝石之门的康礼夫,紧跟着康礼夫的是林正雄,其后便是董团长和那些士兵了。

康礼夫一见到苗君儒,便喊道:“苗教授,快走,快走!”

苗君儒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正雄跑过来说道:“妈的,就在你走后不久,多吉联合了那些小头人,想夺走康先生手里的绝世之钥,他们把刘大古董也抓住了,还好我们见机跑得快,不然全都死在那里!”

苗君儒问道:“你们这一路过来,有没有见到那个女人?”

林正雄说道:“女人没有见到,不过死人倒是有几个,从那几个死人的服饰上看,好像是头人身边的护卫。我们还以为是你杀的呢!”

苗君儒微微一惊,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有朋友在前面等我们!”

董团长急道:“还胡乱说些什么?再不走就被他们追上了。”

后面尘土飞扬,马蹄声急促,一大队背着枪的藏兵紧追上来。

董团长看了看道路两边的山势,对身边的急个士兵说道:“给我两颗手榴弹,你们护着苗君儒和康先生先走,我来阻挡后面的追兵。注意前面的情况!”

苗君儒跟着康礼夫他们一起往前走,几分钟后,听到身后转来一声巨响,董团长也随后追了上来。一行人马不停蹄,继续向前奔跑。

两天后到仲巴,尽管人累马乏,康礼夫也未停留。他叫董团长拿了一些银子,向这里的牧民买了马匹和食品。大家换了马,继续往前赶。

队伍缓慢地往前走着,苗君儒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才一个月的时间,座下这匹汗血宝马瘦了不少,毛色脏乱无比,几乎与普通的马匹一样,只有那双乌黑的大眼睛,仍可看出一点原有的神骏。

10年前他走这条路的时候,峡谷两边那壮丽的雪山,还有雪山下浅蓝色的海子,幽静的森林和碧绿的草地,给人一种安静逸远的感觉。融化的雪水从山上狂泻而下,形成一条条白练般的小瀑布,溪流中的流水声在峡谷中轰隆隆地回响着,像是在给旅途劳累的人们唱响一曲曲激情而高亢的藏族民歌,令人的精神瞬间振奋不少。

偶尔可见一群群从树林中出来,走到溪水中饮水的野牦牛和藏羚羊。天生警觉的藏羚羊,在这种地方也与人类拉近了距离,小藏羚羊瞪着那双机灵的眼睛,好奇地望着那一个个骑在马上的人们。

那一次他听向导说,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雪山上的另一种奇异动物——雪豹。有些藏族传说中,雪豹是雪山之神的看门神,有雪豹的雪山上,都有天神居住着。所以在经过雪山脚下时,连话都不敢大声说,唯恐触怒了天神。

原来从西往仲巴走的路上,随处可见雪山、深涧、草地、森林,景色怡人。可是现在,深涧中几乎没有水,雪山也露出灰白色的岩石,吝啬地收起了洒向人间的甘露,原本绿色的草地,也都变得枯黄。

眼前的景象简直是人间地狱,没有一丝生机,随处可见牛羊的尸骸,盘旋在空中的秃鹰,无不时刻告诉人们,这里是死亡的地狱。

每个人的脸色上都写满了疲惫与沧桑,也没有人说话,各自缩着头畏缩在马背上低头赶路。

经过四天四夜的奔波,当第五天黎明的曙光到来之时,远远地看到了那气势巍峨,高入云端的灰色山峦。

那就是神山冈仁波齐。

当年苗君儒就是在神山西北方向的一个山谷中,被哈桑打头人手下的藏兵抓住的。

×××

冈仁波齐是大山脉冈底斯山的主峰,环绕一周72公里,峰形似金字塔,四壁非常对称。由南面望去可见到它著名的标志:由峰顶垂直而下的巨大冰槽与一横向岩层构成的佛教万字格(佛教中精神力量的标志,意为佛法永存,代表着吉祥与护佑)。

冈仁波齐在藏语中意为“神灵之山”,在梵文中意为“湿婆的天堂”(湿婆为印度教主神),西藏的本土宗教——苯教便发源于此。从印度创世史诗《罗摩衍那》以及藏族史籍《冈底斯山海志》、《往世书》等著述中的记载推测,人们对于冈仁波齐神山的崇拜可上溯至公元前1000年左右。

神山的神秘之处,山的向阳面,不知缘何,终年积雪不化,白雪皑皑;而神山之背面,长年没雪,即使被白雪覆盖,太阳一出,随即融化,与大自然常规刚好相反。高耸挺拔的神山既有气势雄峻之处,又有幽静肃穆之所,被众多的奇峰环抱,更有那奇妙的岩石、峡谷、灌木古柏、洁泉清流。冈仁波齐峰经常被白云缭绕,很难目睹其真容,峰顶终年积雪,威凛万峰之上,极具视觉和心灵的震撼力。

所有的人都疲惫不堪,康礼夫座下的马匹发出一声悲鸣,扑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所幸林正雄及时扶住他,才没有被摔伤。

那些士兵也都下了马,一个个四肢瘫软地躺在地上。

康礼夫举着望远镜,朝神山那边看了一会,由衷地叹道:“神山果然与众不同,有一种很自然的逼人气势!”他回过头对苗君儒说道:“苗教授,《十善经》玉碑上的玄机,你应该破解了吧,你认为宝石之门会在神山周围的什么地方?”

苗君儒说道:“当年桑布扎带着绝世之钥和五百个勇士,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只带回一颗血色钻石。其实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找到宝石之门,所谓的《十善经》玉碑上的玄机,就算看出,也无人知道是真是假!”

康礼夫说道:“不可能是假的,你是考古学者,我相信你的判断能力。如果你真的认为宝石之门不存在,就不会跟我跑这么多的冤枉路了。所以,你也认为传说是真的,对不对?”

苗君儒拿出那张从《十善经》玉碑上拓下的锦缎,说道:“作为一个考古学者,我只想解开一些历史的真相。宝石之门究竟存不存在,谁都无法断定。康先生,自古以来,有的民间传闻确有可循之处,而有一些,则是人们臆想出来的,实际在历史中,根本没有这回事,就好像我们汉族传说中的东海龙宫与灵霄宝殿,就算有人想找,又怎么能够找得到呢?”

康礼夫问道:“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苗君儒说道:“千百年来,那么多人都在寻找宝石之门,可都没有人能够找得到。我们来到西藏,遇到那么多事情,死了那么多人,你认为还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么?”

“我认为很有必要!”康礼夫说道:“苗教授,你不是已经看出整件事背后有问题了么?如果我们不继续下去,怎么能够找到答案?又怎么能够对不起那些躲藏在暗处的朋友呢?”

他说完后,顾自朝天空哈哈地笑了几声,笑声中充满了自信与狂妄。

苗君儒望着康礼夫那得意的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虽然认识康礼夫,也知对方是一个很有背景的人物,可对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并不清楚。联想到对方在快艇上说过那样的话,他不禁想到:莫非康礼夫早就猜测到整件事背后的黑手是什么人,却不顾一切地要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在这场游戏中,谁是猫谁是老鼠?他们这些人的胜算把握到底有多大呢?

林正雄上前道:“苗教授,你不是说有人在前面等我们的么?人呢?”

苗君儒指着前面说道:“那边不是来了么?”

前面的路上缓缓过来的一匹马,正如他在赞普陵墓时看到的那些人一样,马上坐着那个人用黑布蒙着面。

瘫坐在地上的士兵全都警觉地站起,各自操着手中的武器。苗君儒朝士兵们摆了摆手,迎上前道:“大家都是熟人了,还用得着蒙面么?”

那个人拉开的脸上的黑布,却是苗君儒在重庆见过的扎西贡布。

扎西贡布冷冷问道:“你怎么猜到是我?”

苗君儒笑道:“我并没有猜到是你,我只不过肯定认识你们这些蒙着面的人。”

扎西贡布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你们汉人果然狡猾!”

苗君儒笑道:“这不是狡猾,是智慧。你不是跟我们汉人学了那么多吗?怎么没有学到这个呢?”

扎西贡布虽然有些愤怒,却又无奈地说道:“早就有人劝我防着你一点,没想到我还是上了你的当!”

苗君儒笑道:“那个人是不是姓罗,他的名字叫罗强?”

扎西贡布没有再说话,而是丢了一样东西在地上,掉转马头就走。

苗君儒走过去,从地上捡起那东西,却是他送给格布的那颗血色钻石。他心中暗惊,扎西贡布把这东西丢给他,莫不是告诉他,格布就在他们的手上?如此一来,他们用格布的性命来要挟他,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董团长走过来问道:“苗教授,我们怎么办?”

苗君儒略有所思低望着扎西贡布离去的方向,低声说道:“还能怎么样?按康先生的意思,只有往前走!”

大家休息了好一阵子,又吃了些东西,人和马的体力都恢复了不少。没有人说话,各自上了马,一个跟着一个继续往前走。

×××

这一次,林正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拿出了望远镜,不时朝左边的高山看着。

道路峰回路转,眼前出现一条巨大的深壑。苗君儒认得这地方,当年他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一条大瀑布从山上奔腾而下,落差达两三百米,巨大的水流轰响声在山谷间久久回荡,震得人耳鸣,声势甚是骇人。瀑布的下面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潭,他听向导说过,那深潭里住着神山的仆人。

在深潭边上,有一块突兀的岩石,如同一颗从洞中探出的蛇头,前端凌空在深潭之上。岩石上还有一个石台,那是供藏民祭祀的地方。

可是现在,瀑布上边没有一滴水流下来,深潭下面的水也降了下去,露出那条深壑来。林正雄就站在那石台的边上,用望远镜朝高山上看了一会,转身走下石台,和康礼夫低声说着话。

过了一会儿,康礼夫朝大家喊道:“全都给我下马,背上所有的东西!”

除了装有哈桑大头人的包袱,苗君儒并没有什么东西可背,他下了马,走到林正雄面前,说道:“我听马长风说过,他最后从神殿中抢走绝世之钥,除了他自己手下的兄弟外,就没有别人了,你又是怎么知道从哪里进去的呢?”

林正雄笑了一下:“马长风既然把钥匙都给了康先生,难道就不能说出神殿的所在么?”

苗君儒微微一惊,说道:“你的意思是,从这里上去可以到达神殿?”

林正雄指着深壑侧面的岩壁,说道:“只要我们从那边爬上去,走过一条山谷,应该就可以看到所谓的神殿了!康先生认为宝石之门极有可能就在神殿里面。”他看了一眼那些留意他们说话的士兵,把声音提高了些:“神殿里有很多金佛,随便拿一尊出来,就够你们享受一辈子的了!”

不少士兵露出会心的笑容,低声议论着神殿中到底有多少黄金可以拿走,他们这么出生入死的,不就想后半生过上好日子么?

苗君儒问道:“我听马长风说,他从神殿中逃出来后,失去了最后几个兄弟。你认为我们这二十几个人,既要对付凶悍的阿图格部落的人,又要对付神殿的护殿勇士,有几个人会有命出来?”

林正雄说道:“有没有命出来,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他转身走到马匹旁边,从马背上取下行李背在身上,下了路面爬到那条深壑的边上,在那里,陡峭的岩壁几乎是垂直上下,只有几处可以稍微落脚的地方。

朴实的藏民怎么都想不到,无限崇拜的神殿居然就是从这样的地方进去的。对西藏人而言,这么高的岩壁,没有几个人能够爬得上去。难怪千百年来,有关神殿的故事,成了一代又一代藏民们口中的传说。

林正雄不亏是特种兵出身,徒手攀上陡峭的岩壁,像壁虎一般利索,几百米高的岩壁,没多一会就爬了上去,从上面垂下一根绳索来。

有一个士兵已经兴奋地抓着绳索往上爬了,其他的人则仔细地检查行装,生怕留下了什么东西。

谁都不知道,前面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样的人生之路。

×××

对普通人而言,就算借助绳索的帮助,要想攀上这两三百米高的岩壁,也绝非易事。苗君儒学着康礼夫的样子,将绳子在腰间缠了一圈,这样爬上去既省力,也要安全多了。

在重庆的时候,苗君儒见过不少达官贵人,一个个无不大腹便便,或者油头粉面,这些人由于缺少锻炼,体质连普通人都不如,更别说跟当兵的相比了。可是眼前这个出身豪门权贵的康先生,外表虽文质彬彬,可体质却与常人不同。从重庆出发到这里,行程一个多月,一路上风餐露宿,并未有多少萎靡之色,行动起来的速度,也不逊于特种兵出身的林正雄。

由于体力不支的缘故,几个士兵相继从岩壁上惨叫着落入深壑。

好容易爬上崖顶,每个人都脸色惨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林正雄利索地收好绳子,将冲锋枪抓在手里,猫腰沿着原先流水的溪谷往上游走去。董团长朝士兵们招了招手,各自抓起武器紧跟了上去。

康礼夫对苗君儒说道:“如果我们找到了具有一千多年历史的神殿,对你而言,何曾不是一个伟大的考古发现呢?”

苗君儒说道:“考古发现是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的,你们这是偷盗!”

康礼夫笑道:“从十七世纪以来,那些英国人打着考古探险的名义,从世界的每个角落里运走那么多稀世珍品,藏在大英博物馆里,你说是考古还是偷盗?”

强盗也有强盗的逻辑,苗君儒不想在这种时候去争论那种无谓的话题,他说道:“就算你能找到宝石之门,就凭我们剩下的人,又能够运走多少呢?”

康礼夫笑道:“亏你还是考古学者,你身上那颗红色的钻石,就足够一家人逍遥一辈子的了,其实我没想过要拿走多少财宝,只想证明传说是不是真的。”他提着一支冲锋枪,接着说道:“走吧!阿图格部落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溪谷中干枯的河床上乱石成堆,河床两边的粗壮高大的树木,早已经落光了树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那缠在林木之间的枯藤,比人的手臂还要粗,这种高海拔雪山上的植物,生长极为缓慢,长到那么粗,起码到两三百年,也许更久。

林正雄带着两个士兵走在最前面,其他人则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警觉地观察着两边树林中的动静。

可是四周竟如死了一般的沉寂,除了大家走路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听不到任何来自树林中的声音,哪怕是一两声不知名的鸟鸣。

越是这样,就越是令人害怕。也许那些阿图格部落的人,就躲在树林的某一个地方,期待着首领一声令下,突然向他们发起攻击。

沿着溪谷慢慢地往上走,每个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握着枪的手心也开始冒汗,但是他们的速度并不慢,借着石头的掩护,快速移动着身体。

越往前走,就越紧张,一种无形的压抑感,压得大家喘不过气来。有的士兵脸色铁青地斜靠在石头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是典型的高原反应,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会有生命危险。能够熬到这么高的海拔高度才有高原反应,其体质已经超过正常人了。

康礼夫走过去,给每个士兵吃了一颗白色的药片,那些士兵很快恢复了正常,变得精神抖擞。他走到苗君儒身边,问道:“苗教授,要不要也来一颗?”

苗君儒摇了摇头,跟着士兵往前走。最前面的林正雄打了一个手势,所有的人立刻伏下身子,紧张地看着四周。过了一会儿,林正雄招了招手,大家起了身,挨个向前走去。董团长不忘安排两个士兵殿后,以防有什么情况。

苗君儒跟着那些士兵走过去,他手里提着一支二十响的盒子枪,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时刻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着。来到林正雄的身边,见面前是一个不大的水潭,水潭也早已经干涸,潭底的淤泥龟裂成一条条手掌的缝隙。水潭之上是光滑而陡峭的岩壁,原先有水从上面冲下来,才形成这个水潭。

在水潭的另一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人体的骸骨,有的身首异处,有得却很整齐,保留着临死前的形状,其中的两具骸骨的下面还有两具小骸骨。从这些骸骨的所躺的形状,不难看出当时的惨状,那两位伟大的母亲,临死前想极力保护自己的孩子,可惜到最后,大人小孩都命丧敌人的手下。

其中一具骸骨的颌下有一个指头大小的洞眼,那是子弹穿出来的。董团长在水潭边的树干上,用刀挖出了一颗子弹。

对于士兵们而言,这种7.92毫米“汉阳造”毛瑟步枪的尖头子弹,是最熟悉不过了。

西藏地区由于受传统的影响,各个地区的头人都有自己的军队,每个地方的藏兵的服饰与装备都大不一样,对于那些头人而言,价格便宜而实惠的“汉阳造”毛瑟步枪,无疑是他们的最佳选择,所以大多数藏兵配备的,都是这种射程较短,而威力相对较大的7.92毫米“汉阳造”毛瑟步枪。

从骸骨的颜色看,这些人起码死了一年以上。是什么人杀了他们,那么凶残,居然连小孩都不放过。

神殿是僧侣念经诵佛的地方,是不允许女人在里面居住的,这些死在水潭边的女性,会是什么人呢?

在这些骸骨的右侧,隐约有一条小路往树林中穿去。林正雄挥了一下,带着两个士兵沿着小路往前走。董团长保护着康礼夫,小心地跟了上去。

这条林间小路弯弯曲曲地一直朝前伸展,或许是长久没有人走的原因,有些路面被干枯的杂草所覆盖,但偶尔露出的垫脚石和道路两旁那生长得很整齐的树木,无不告诉人们,这是一条有人经常走过的路。

每走一段路,就会看到几具甚至更多的骸骨,这些人无不头朝水潭的方向,很显然他们是在逃跑的过程中被人从后面射杀的。

往前走了一阵,视线豁然开朗起来。眼前是一块背靠灰白色山峰,其他三面被树林围着的坡地,坡地上一栋栋结构简单的低矮房子,大多都已经坍塌,断壁残垣之间杂草丛生。乱石边那一根根横七竖八的木头,似乎在向人们述说着发生在这里的惨剧。

在村子的中央,有一块约两百平米的平地,平地上有一个高约两米的石台,石台的四周分别竖着四根大石柱,石柱上那古老的图腾雕刻,分明是吐蕃王朝时期的标志。石柱中间的石台,应该就是用来祭祀的。

苗君儒走到离他最近的一栋房屋前,望着一堵堵倒塌的土石墙壁和乱石中的杂草,还有房屋前那一堆的骸骨,有些惊呆地说道:“这是阿图格部落的人所居住的村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康礼夫说道:“阿图格部落不是保护神殿的吗?村庄变成了这样子,神殿会不会也……”

林正雄会意地朝村子的西北角那处山峰底下奔去,其他人也紧紧跟过去。苗君儒仍站在那屋前,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银制的手镯,这种造型古朴图案独特的镯子,他在一些资料上见过,至少有数百年的历史。

在石台的右侧,也有一个骸骨堆,苗君儒往村子的四周看了看,其他地方也有那也的骨骸堆,粗略算了一下,被杀的足有上千人。

这是血淋淋的屠杀,苗君儒走到骨骸堆前,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当时的情形,在现代武器面前下,这个古老的种族部落毫无还手之力,悲号声响彻了整个山谷。当彪悍的阿图格部落勇士相继倒在血泊中时,剩下的就是可怜的老人与妇孺了。鲜血洒遍了村子的每一个角落,死去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尸体被凶手堆成一堆。其惨状,与被日军被扫荡过的村子没有什么两样。

幸存者呢?难道凶手杀光了村子里所有的人?没有一个幸存者吗?

按常理推断,熟悉周边环境的阿图格部落人,即使遭到突然的屠杀,在奋起反抗之后,不可能没有幸存者。

幸存者究竟去了哪里?

康礼夫在石崖下那边叫道:“苗教授,你快过来看!”

苗君儒快步走了过去,原来村子和山崖和隔着一条宽逾四五十米的沟壑,他们所在的位置其实还在坡顶,从坡顶还有一条之字形的石板路直通坡底。

令他惊讶的是那些一个个雕刻在石壁上的佛像。那一尊尊的佛像,都是依山而凿,有高有低,有大有小,形成一个个深浅大小不一的洞窟。与其他石窟中被发现的佛像不同的是,这里的每一尊佛像都正襟危坐,庄严肃穆之极。

整条沟壑成南北走向,绵延约一公里,崖壁下面洞窟中的佛像座西朝东,粗略估算一下,洞窟中的佛像不下一千尊。如此巨大规模的佛雕群,乃当世罕见。

细观这些佛像,其雕刻手法精细,造型古朴苍劲,具有吐蕃王朝时候的风格特征。最大的一尊佛像,高约10米,气势恢弘,与云冈石窟中那尊大佛像不相上下。

康礼夫微笑道:“苗教授,这么伟大的考古发现,你可没有白来呀!”

大家沿着那之字形的阶梯往下走,没一会就来到沟壑的底部,站在下面看着高大的佛像,更加让人油生无穷敬仰。

每一个洞窟的内壁都光滑无比,并不似其他石窟中那样,画有精美绝伦的图像。但是在佛像座的下部,却刻有古梵文的佛经。

在那尊巨大佛像的面前,有一个一百平米大小的月亮形池子,池子里面的水呈红色,不停地冒着泡沫,水面上冒着蒸汽,好似一池翻滚的血浆。

高原雪山下遍布着许多温泉,但是这种血色的温泉,全世界都极为罕见。

与上面的村子相比,沟壑下面的地面平整洁净,好像天天有人打扫一般,而整条沟壑中,见不到一具人体的骸骨。

苗君儒问道:“难道这里就是神殿?”

林正雄朝最大的那尊佛像背后转进去,苗君儒和康礼夫也跟了过去。见佛像的后面有一个黑乎乎的大山洞,有一排阶梯斜着向山洞内部延伸。山洞两侧的洞壁上,还有不少与洞壁浑然一体的浮雕佛像。同外面的一样,每一尊都那么庄严肃穆,但面部表情却显得有些呆板和诡异。

林正雄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手电筒,小心地顺着台阶走下去。

康礼夫朝苗君儒笑道:“你不是问神殿在哪里吗?下去就知道了!”

他说完,也从背包中拿出一个手电筒,紧跟着林正雄走下去。苗君儒犹豫了一下,跟在康礼夫的身后。董团长安排了几个士兵守在外面,其他人则举着火把相继跟了下来。

火把的光线将几个人身影在洞内拉得很长,随着火把上火焰的跳动,身影映在洞壁上,折射出无数个飘忽不定的怪影来,就像一大群鬼魅跟在人的身边,随时要将人吞噬。

手电筒的光线照得并不远,巨大的山洞就像一个魔鬼张开的巨口,将人一个个地吞了进去。阵阵冷风从下面吹上来,那风吹在裸露的皮肤上,如刀片滑过一般寒冷刺骨。他们仿佛正一步步地走向地狱,有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

终于走到了台阶的尽头,当大家的脚踏在平整的地面上时,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苗君儒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见是一块块石板相砌而成,石板与石板之间的缝隙非常严整,插不进一柄薄薄的刀片。

如果这下面就是神殿,那些僧侣去了哪里?就算遭人屠杀,也应该有尸骸才对。从上面走下来时,苗君儒非常注意两边的洞壁和脚下的台阶,居然没有发现一点残留的血迹。

在董团长的指挥下,士兵们分成三人一组,分别沿着洞壁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走动的脚步声在这个巨大的空间里回荡着,显得空旷而遥远。整个石洞内显得阴森恐怖,黑暗中漂浮着点点蓝色的光芒,仿佛有千万只眼睛在看着他们,令人不寒而栗。

士兵们相继点燃了斜插在洞壁上的铁架子,那架子上有一个圆形的铁盆,铁盆中还残留着未烧尽的酥油。

周围渐渐亮堂起来,苗君儒也逐渐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洞窟内有许多小洞窟,但是里面没有一尊佛像,更别说金佛了。他朝林正雄问道:“你不是说里面有很多金佛吗?”

康礼夫替林正雄回答道:“马长风对我说,这个大洞的里面里面有很多小洞,每个小洞就是一尊金佛,现在这个样子,肯定被人拿走了!”

就在他的正前方,有一尊比外面那尊那高大得多的佛像。佛像颈部一下的部位,与外面的佛像没有什么不同,但头部却是一颗巨大的鹰首。

据苗君儒所知,当年翁达赞普就带军队找到一处神鹰使者的巢穴,而巢穴中供奉的,也是一尊鹰首佛身的巨大雕像。

他打量着这尊鹰首佛身的巨大雕像,眉头渐渐收拢,沉默了片刻,他转身对康礼夫说道:“如果确定这里就是神殿,我看你们没有必要再找了,宝石之门的入口绝对不是在这里!”

康礼夫问道:“为什么?”

苗君儒说道:“因为神鹰使者和我们一样,也在寻找宝石之门,而且他们已经找了一千多年!”

康礼夫说道:“可是马长风告诉我,两年前,他确实是从这里把绝世之钥偷出去的!”

苗君儒说道:“如果马长风没有骗你。那么,整件事中就有一个大阴谋!”

听了他的话,康礼夫并未有一丝惊讶,而是说道:“当初马长风把绝世之钥给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怀疑这件事并不简单!”

苗君儒说道:“既然这样,那你还来西藏?”

康礼夫笑道:“难道你没有听说过猎鹰客吗?那高高飞翔在天空中神鹰,即使再凶猛,也会成为猎鹰客手下的玩物。我早就对你说过,我喜欢玩,更喜欢刺激的游戏!”

苗君儒想起了一句话来,那是他在重庆云顶寺的山后秘洞中看到的,如果蒙力巴就是神殿中的僧人,为什么会逃离神殿,又为什么会留下那句话呢?

他正色道:“再有本事的猎鹰客,也需要诱饵才能猎得到鹰,我说得没错吧?”

康礼夫笑道:“那当然,还要最好的诱饵,否则那些鹰怎么会上当呢?”

苗君儒朝四周看了一下,说道:“你来这里只想证实你所得到的消息,对不对?”

康礼夫微微点了点头。

苗君儒看着那些正在四处搜索的士兵,说道:“就这么一点人,你认为我们能够活着离开西藏么?”

康礼夫哈哈笑道:“你也太小看我了!你以为马长风给我的一个古老钥匙,就能骗我来西藏吗?”

苗君儒说道:“你来西藏的目的,寻找宝石之门只是幌子,而是另有目的!”

康礼夫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苗教授,你的任务是帮我寻找宝石之门,其他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放心,在我没有死之前,我不会让你死的!”

大洞内还有很多如房间一般大小的洞窟,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林正雄问道:“康先生,我们怎么办?”

康礼夫说道:“那就要问苗教授了,既然宝石之门不在这里,最有可能会在什么地方呢?”

苗君儒说道:“神山的周围那么大,我怎么知道会什么地方?”

康礼夫说道:“别忘了你是考古学者,如果你都解不开《十善经》玉碑上的秘密,就没有人能够解开了。”

正说着,洞顶传来一个沉重而又恐怖的声音,仿佛一个久睡的巨人被人惊醒了一般,显得愤怒至极。

从侧面传来几声枪响,几个士兵惊慌失措地从一间洞窟中跑出来,逃在最后的那个士兵转眼间被一团黑影包住,发出绝望的惨叫。

“快走!”林正雄保护着康礼夫,往台阶上面逃去,其他人一边朝身后开枪,一边连滚带爬地跑上去。

苗君儒已经跑上了几级台阶,可是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士兵却被争先恐后的其他人撞倒在地,顺着台阶滚了下去。他转过身,义无反顾地跑下台阶,当他扶起那士兵时,那团黑影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隐约可见黑影中有一个巨大的骷髅头,从骷髅头的两个眼眶中射出两道寒光,直逼过来。就在那颗骷髅头张开黑乎乎的巨口之时,苗君儒的身上出现一团金色的火焰,火焰中响起浑厚的佛号。

那骷髅头发出一声哀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士兵似乎吓坏了,爬起身朝苗君儒叫道:“火,火……”

苗君儒身上火焰渐渐暗淡下去,最后消失了,当他拖着那士兵走上台阶时,听到上面响起一阵激烈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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