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最后的佛魁>第26章:再遇蓝衣社(上)

细雨如丝,生门总堂。

氤氲的水汽从茶台上的小泥炉内缓缓晕出,茶台两侧,坐着一老一少,老的是白发苍苍的法堂长老索长霖,少的是生门的二公子苏长兴。

“昨夜一行,该抓的人可有眉目了?”索长霖端起小泥炉,给苏长兴倒了一杯热茶。

苏长兴看了一眼索长霖,没有作声,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你没有尽到力,还留了手,对也不对?”索长霖眉头一紧,话里带着一丝怒气。

“我……是因为袁森到了,我怕不敌他二人联手,才……才……罢手撤退……”苏长兴有些紧张的答道。

“长兴啊长兴,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别人不晓得你,我还能不晓得你吗?你就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哼,就你这个脾气,如何能做大事!”

索长霖将手里的泥炉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搁,长身而起。

苏长兴耷拉着脑袋,嗫嚅了一下嘴唇,小声犟道:

“我本就没什么做大事的本事!而且……我觉得……我哥这事儿还是证据还不足……”

“混账——”索长霖一掌拍在桌子上,红木的茶台瞬间四分五裂,索长霖瞪着眼睛,抬起气的发抖的手,指着苏长兴骂道:

“混账……混账东西,这证据还得怎么足?我且问你,那日出现在不厌茶亭,也就是老掌门遇害现场的有几路人马?”

“三路!”

“哪三路?”

“第一路是我哥,第二路是柳当先三人,第三路是我!”苏长兴老老实实的答道。

“可有人证?”索长霖问道。

“茶楼的老板伙计均可作证,当日除了这三人外,无人进过我爹预定的包间,茶楼的窗户临着闹市长街,街对面的面馆老板可以证明除了我哥和柳当先三人之外,当天无人从窗户跃出。”苏长兴的语气很笃定,显然是经过了缜密的查探。

“好,长兴,我再问你,当天你赶到不厌茶亭时,命案现场可有他人?是何情景?”索长霖再度逼问道。

苏长兴沉思了一阵,张口答道:“我带人破门而入,柳当先就站在我爹是尸体边,手里满是鲜血……可是……这只能说明我爹很可能是柳当先杀的,和我哥未必有关系!”苏长兴不死心,仍在辩白。

“住嘴!既然苏长鲸心怀坦荡,为何先是负罪潜逃,而后更从他的房间里搜出了和柳当先的书信往来,这书信你不是没看过,详详细细的记载了这二人使如何的利益交换!”

索长霖一声大喝,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张信纸拍在了桌子上,那信纸上写了一首古诗,一行落款,那古诗是:好风凭借力,送君登云霄。洗磨腰中剑,杀贼不厌亭。生门谁为主,必是苏长鲸,落款正是“柳当先”三个字。

“长兴啊长兴!你自己数一数,这人证、物证样样俱全,命案现场更是你亲眼所见,难道还证明不了他苏长鲸就是杀害老掌门的凶手吗?如今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你却还心慈手软,屡屡放过苏长鲸从你手下溜走,你……你还配做人子吗?”索长霖气的额头上青筋暴跳,指着苏长兴的鼻子,破口大骂。

苏长兴看着信纸上的字,自顾自的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

“可是……我哥说过,他这次回来,根本没有当门主的心……”

索长霖一声冷笑,幽幽说道:

“笑话!你以为这事情这么简单吗?哈哈哈,你没有看到他苏长鲸这一次回来,有多少人跳着脚的欢呼,要推他上位吗?哼!还不想当门主?放屁!若不是门中徒众因为这次在八门合流的事情上人心浮动,他苏长鲸早就振臂一呼,逼你爹退位了……说来,也是怪我,我让你向老掌门献计,以请求老掌门当佛魁的理由平定门内纠纷,原本是想用这个办法增强你在门中的威信,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一举动,反而惹急了苏长鲸,使得他迫不及待的下了杀手……”苏长鲸一声长叹,满眼萧索的坐在了凳子上。

苏长兴长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看着索长霖说道:

“我又不想当门主,要威信干什么?”

索长霖摇了摇头,冷声说道:

“孩子……你不懂,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十年,苏长鲸不在门内,你渐渐长大,开始主事,还是又不少人支持你的。所以只要你还活着,对苏长鲸永远都是一个威胁……你不死,他不安啊……”

“可是……”苏长兴刚想要说话,却被索长霖挥手打断。

“别可是了……苏长鲸房里搜出来的那块手帕,追查到线索了么?”索长霖眼神一亮,看向了苏长兴。

“找到了,那手绢来自城里最大的舞厅几回闻,手帕的主人是那里的一个当红的歌女,名字叫秦婉如,昨晚我刚找到秦婉如,就遇到了我哥,打了没几招,袁森追来,我不敢恋战,先一步发出了暗器,逼退我哥,翻窗而逃……待到他们走后,我又潜回了几回闻,找到了那个叫秦婉如的歌女,威逼利诱之下,她亲口对我说……她的相好是我哥……而且我哥和柳当先之间的消息来往都是依靠她在接头……”

“那个女人现在在哪?”索长霖问道。

“我把她带了回来,关在了总堂的地牢。”

“做得好!如此一来,不愁他苏长鲸不认罪!”索长霖握指成拳,“咚”的一声,砸在了桌子上。

“好了!长兴,你先回去吧。好好想想今天我跟你说的话,明天是你继任掌门的日子,好好准备一下……索叔今天的话可能说的有些重了,你知道的,索叔是个急性子……你别怪叔,叔跟了你爹二十年,又看着你一点点长大,叔不会害你的……”索长霖眼眶一红,竟有些伤怀。

苏长兴心口一热,抱拳说道:“索叔,您好好保重身体,长兴先告退了!”

说完,苏长兴朝着索长霖深揖了一躬,转身出了门。

苏长兴走后不久,索长霖慢慢的走到了书架边上,拉开一扇暗门,漏出了一个隐蔽的小佛龛,佛龛里供着一个没有刻字的排位,索长霖伸出一双干瘪枯瘦的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块排位,口中喃喃的说道:

“快了……快了……别急……很快……”

与此同时,桂林城外,另一伙儿人马也赶到了打尖儿的客栈。这一伙儿人马足有百十上下,清一色的云南贩茶的马帮打扮,彼时,滇茶除销本省外,以销四川、康、藏为大宗,间销安南、暹罗、缅甸及我国沿海沿江各省,十之八九赖乎骡马,得资水道火车者不多,故而两广之地,常有马帮出没,当地人早已见怪不怪。

然而,这伙人虽是马帮打扮,却不是本分的贩茶商人,而是蓝衣社的特务。带队的正是蓝衣社南方局的负责人邓辞乡。此刻邓辞乡坐在桌边喝水,身后站着一个膀大腰圆,肩宽臂粗,鼻阔口直下颚短的年轻人,赫然正是陈七自幼在街上厮混的发小儿花猫!

原来当日柳当先火烧岳阳楼,陈七和花猫失散,柳当先拿了陈七随身的铁哨子,烧死在岳阳楼中,花猫去城门口认尸,误把柳当先当做了陈七,嚎啕大哭的带走了尸首掩埋,因而遭到了日本特务的跟踪,花猫与尾随而来的日本特务拼命,正要丧命之际,藏在大烟馆避难的邓辞乡出手,救下了花猫,花猫从此开始,便跟了邓辞乡。出了岳阳城后,在特务培训班里待了一个月,学习了一些基础的枪械用法和电讯密码,这几年,全国上下都在打仗,人是一茬接着一茬的死,从军官士兵到特务人员,死的唰唰快,哪哪都缺人,故而花猫才学了没多久,就被派了出来,跟着邓辞乡执行任务。

邓辞乡嫌花猫这个名字太土气,不但给他起了个新名字叫邓醒达,取“精诚警醒,诸事练达”之意,还将他纳为亲信,走到哪带到哪。

这邓辞乡为啥如此看重花猫呢?其实原因就一点,那就是:花猫这人底子清白,既不是军方的人,也不是政府的人,更不是某些其他特务机构的渗透人员,不涉及派系,也不涉及门阀,所以尽管花猫作为一名情报人员的业务能力极差,但是邓辞乡用着放心,所以才将他带在身边。

“醒达啊…..醒达!”邓辞乡敲了敲桌面,又咳了咳嗓子。

花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提起茶壶,给邓辞乡续上了水,显然,花猫还不是很熟悉这个名字。

“过来!坐!”邓辞乡指了指对面的长凳,示意花猫坐下。

花猫点了点头,坐在了对面,邓辞乡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看着花猫,张口问道:

“醒达啊,知不知道咱们这次是干什么来了?”

花猫闻言,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邓辞乡从怀里掏出了一封破译后的秘电递给了花猫,沉声说道:

“你看看……”

花猫接过秘电,仔仔细细的读了读,越读眉头皱的越紧,心中暗道:

“他姥姥的,小时候我娘教我和阿七识字,阿七聪明,一学就会,我这脑子,怎么记也记不住。那时候,我只想着自己将来不是要饭吃就是混街面儿,识字有个屁用?可谁承想,这命运是真他娘的能开玩笑,我竟然有一天还能当上个文化人,靠着识文断字讨生活……识字…….阿七啊,阿七,若是你还活着该有多好,你知道么阿七,上个月,我刚开了十五个大洋的饷银,若是你还在,咱们哥俩儿少不得要去嫖嫖姑娘、泡泡汤池……那该得多快活!”

花猫手里拿着秘电,脑子满是陈七,瞬间陷入了回忆的唏嘘,眼神儿直愣愣的发起了呆,邓辞乡看着花猫的表情,越瞅越不对,抬起手来在花猫眼前一晃……

花猫的眼珠一动不动!

“嘿!你个王八犊子,还发上呆了!”邓辞乡暗骂了一句,气的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响,花猫猛地缓了过来。

“看明白了吗?写的什么,跟我说说!”邓辞乡死死地盯着花猫。

花猫嗫嚅了一下嘴唇,急的脑门上的汗都淌了下来……

“那个长官……那啥,这里边有的字吧,好像是学过,我能大概记住咋念……剩下的字儿吧……我……我……也不认识啊!”

邓辞乡闻听花猫此言,气的七窍生烟,胸口好似堵了一口大石头一边,憋得喘不过来气,直憋得他一把掀了桌子,大声骂道:

“你给我站起来——我……我干了这么多年情报工作,你他妈的是我见过的……最废物的废物……”

邓辞乡破口大骂,吐沫星子崩了花猫一脸。

“拿过来——”

邓辞乡一把抢过了花猫手里的秘电,在地上转了好几圈,不住的劝慰自己,默默说道:

“急不得,急不得,这人虽然蠢笨,但毕竟老实可靠……比那些虽然聪明机敏,但是派系背景复杂的干将更值得信任……”

平复了一阵心情,邓辞乡拉过了花猫,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醒达啊!咱们这次来桂林是为了生门和柳当先而来…..我这有一件心腹事,需得交由你去办,附耳过来,我与你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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