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最后的佛魁>第28章:单刀会

天色渐晚,花猫揣着邓辞乡的一封亲笔信,从一个隐秘的侧门,走进生门总堂的后院儿,两个接应的小厮带着花猫穿过回廊,避开众多耳目,悄无声息来到了藏海阁。

藏海阁内,索长老听到了花猫的脚步声,赶紧迎了上来,将花猫引进了屋内,屏退左右。这是花猫第一次执行任务,免不得有些紧张,花猫想着:“这索长老是江湖人,所谓客随主便,入乡随俗,见面应该和他做个江湖礼数。”

偏巧这索长老也是第一次接触蓝衣社,索长老心里想着:“此人是官家人,少不得有些架子,我且收起江湖习气,跟他做个握手礼。”

就这样,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花猫拱手当胸,索长老伸出了右手……

“额……哈哈哈……咳咳……”两个人的脸上同时一红,嗓子眼儿里挤出了一阵尴尬而生硬的笑。

“哦……你看看……对对对……”两人异口同声的客套了一句,同时变换手势,变成了索长老拱手当胸,花猫伸出了右手。

两个人同时一愣,瞧着对方窘得发紫的脸色,又同时一声尴尬的硬笑:

额……哈哈哈……咳咳……”

笑了一半,索长老抢先伸出了手,抓住了花猫的手,用力的握了握,将花猫拉到椅子上坐下,笑着问道:

“长官贵姓啊?”

“花……不不不,邓!我姓邓……邓醒达。”

花猫答了索长老一句,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索长老,沉声说道:

“这是我们局长给您的信。”

索长老打开信封,抽出信纸,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沉吟了片刻,张口说道:

“这信中的药品,除盘尼西林差二十箱外,其余的药品我这里都能备齐……还请长官替我转达……”

花猫闻言,一拉脸,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一脸笃定的答道:

“不行!我们局长说了,这单子上的药品一样儿都不能少。”

原来,随着抗战进入胶着状态,军需药品严重不足,再加上水陆各条运输要道多被日军把持,医疗药品的供应严重不足。而盘尼西林,更是稀缺中的稀缺,战场上受伤是在所难免的问题,而因伤口感染以及伤寒、痢疾等并发症而死亡的人数丝毫不少于阵亡的人数,甚至还连年呈几何倍数在增长。而盘尼西林作为最好的消炎药,能最大程度的防止伤口感染,是抗日战场上的特效药、救命药。而国内由于药品生产水平与技术较低,盘尼西林全部需要从国外进口,在日本人对盘尼西林严格管制下,盘尼西林的获取一直都是困难重重,使得盘尼西林成为了当时最紧俏的药物。

而蓝衣社南方局的主要任务就是专门负责为抗战军队获取军需药品,这盘尼西林的来路主要有四条:边境走私、战场缴获、盗取日军军需以及黑市买卖。而这其中,最大的来源就是黑市买卖,其货量足足占了所有来路的一半以上。众所周知,操纵全中国药品黑市买卖最大的推手,就是生门!

随着这仗越打越惨,人越伤越多,对药品的需求也越来越大,作为蓝衣社南方局负责人的邓辞乡是越来越上火,只要能搞到药品,蓝衣社这些年是无所不用其极。前不久,就是柳当先找到了蓝衣社,说能帮邓辞乡联系一票从苏联走私到海拉尔的一批药品,条件是邓辞乡得带上人马跟他去岳阳楼,找中谷忍成火并。

彼时,邓辞乡因为迟迟搞不到足量的药,他已经被顶头上司多次骂的狗血淋头了。所以他明知道跟着柳当先这帮打起仗来不要命的疯子去岳阳楼肯定是得损兵折将,凶多吉少,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人马和柳当先汇合,跟中谷忍成拼命。幸好这柳当先的信誉还是够硬的,岳阳楼大战之后,柳当先手下的李犀山带着人马亲自从海拉尔接应,带队押运,将这批药品送到了邓辞乡的手里。

可是,这点儿药品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邓辞乡的上司还是玩了命的催他,可这军需药品本就紧俏,邓辞乡哪能搞的来那么多,就在他愁的上火,腮帮子肿起来老高的时候,有一个自称是生门弟子的人找了他,并且带来了生门索长老的口信:生门有一大计划,需要蓝衣社助拳,事成之后,愿意奉上一批药品作为酬劳。

邓辞乡大喜,连夜拉了一个药片的清单,点齐人马,直奔桂林。到了桂林后,邓辞乡先将人马驻扎在了城外,派出了心腹亲信花猫,携带着自己拉的药品清单,先上门找索长老谈谈条件,敲定细节,然后再谈合作的事儿。

那花猫出来前,被邓辞乡反复交代过:单子上的东西,差一样都不行。可谁承想,索长老一看花猫的单子,立马就说了差二十箱盘尼西林供不上的话。

索长老这话一出口,花猫立马拉下了脸,摇摇脑袋,站起身就要走,索长老吓了一跳,连忙拦住了花猫,急声劝道:

“长官,别着急,都好商量!”

“一点诚意都没有,还商量什么啊……”

索长老脸色一窘,拽着花猫说道:

“也罢!此事确实难办,倒也值这个价码!这样,二十箱盘尼西林我应下了,只不过……我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需要分批出货……”

花猫闻听此言,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转身坐回了椅子上,徐徐说道:

“还没请教……你们出这么高的价码,是需要我们帮你办什么事儿呢?”

索长老神色一冷,低声说道:“我想请你们帮我在生门总堂周边设下埋伏,围杀一个人!”

“谁?”

“柳当先!”索长老白眉一挑,一字一顿的狠声念道。

“谁?”

“柳当先!”

“砰——”花猫一咬牙,拍案而起,心中高声喝道:“好!该杀!就该杀了他!都怪这个姓柳的,要不是他在岳阳楼放的那把火……我兄弟阿七怎么会被烧死……”

“长官……你这是……”索长老站起身,一脸迷茫的看着面目狰狞,怒气当胸的花猫。

“没……没事儿……我就是……想说,这事就这么定了!”

花猫话一出口,猛地皱了一下眉头,又坐回椅子上,疑声问道:

“你们生门势力不小,为何杀柳当先这事儿,非找我们来做不可呢?”

索长老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原因有三;其一:这生、惊两家同属盗众八门,烧的是同一炉贼行香,同室操戈的事儿不能做的太明;其二,我也试着暗地里找过杀手,想雇佣杀手来做此事,可是这惊门世代掌管绿林行,干的就是杀人越货的买卖,不入流的杀手办不成事,能办成事的顶尖杀手又都和惊门有着或深或浅的关系,弄不好了,容易事儿没办成,先走了风儿;其三:柳当先既是惊门的大当家,又是抗联杨军长的麾下大将,若是由我们动手杀了他,肯定要被两家报复,这两路人马,哪一路都不好相与,所以,这事儿还得你们代劳。不过你们放心,柳当先和苏长鲸勾结,杀害我们老掌门的事儿证据确凿,既有柳当先和苏长鲸往来的书信做物证,更有目击他们在杀人现场出入的人证,而且,我还早早的埋下了一个女间,由她以苏长鲸情妇的身份出面作证……您放心,咱这手段多管齐下,管保将这事办成一桩翻不过来的铁案,我家老掌门对抗日可有大功劳,柳当先为了争夺佛魁,勾结叛逆苏长鲸,谋害老掌门,蓝衣社只是仗义出手,格杀残害抗日功臣的暴徒,日后就算惊门和杨军长想找麻烦,怕是也挑不起由头……”

花猫闻听此言,眼珠儿一转,大声喝道:“好你个老小子,先别管什么铁不铁案的,你这是拿我们蓝衣社当枪使呢?”

索长老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铜印,蘸着印泥,在那张药品单子上盖了个印,将信纸叠好,又从身上取出了一卷地图,走到花猫身前,将两样东西递给花猫,笑吟吟的说道:

“长官,非得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干嘛?这不叫当枪使,各取所需,各取所需罢了!”

花猫一撇嘴,将信纸和地图收好,索长老寻来了两个亲信,带着花猫出了生门总堂。

花猫和那俩亲信分别后,晃晃悠悠的在城里转了四五圈,确定身后没有尾随之人后,才一路小跑,跑出了城,直奔蓝衣社下脚的驻点,向邓辞乡报告。

听了花猫的转述,邓辞乡沉思了很久,抽了一地的烟头,熏得花猫眼睛通红。

“这事!可行!咱们干了!”邓辞乡一字一顿,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把那地图给我铺桌子上……”

花猫闻言,连忙站起来,将索长老给他的那幅地图铺在了茶几上,指着地图上的标注对花猫说道:

“醒达啊,你看,这幅图标注的是桂林城中开门总堂周边的街巷和建筑,你看这里,这里是正门向南,这里……是后门,朝北!这地图上标注了生门掌门继任大殿的时间,也就是明日的正午,咱们必须在生门总堂的外面干掉柳当先,这样才能成功的给生门背了黑锅,我会将咱们手底下的人马分成三路,第一路人马扮作贩夫走卒混在巷道周边,占领高处,防止柳当先越墙而入;第二路人马由我带领,守住正门;第三路人马,由你带领,守住后门……”

“啥?我带领?”花猫一听邓辞乡让他带队,瞬间就怂了下去。

邓辞乡一瞪眼,拍着桌子喊道:

“你瞅瞅你那个废物样子……你放心,柳当先这个人我接触过,他这个人恃才傲物,目空一切,若是闯门,他多半得走正门,所以,要是有危险,也大多都在我这一路,你只管放心……”

花猫一听没有危险,瞬间心里一松,小跑着去清点人马去了。

此时,天光渐亮,守在旧仓库的陈七始终没有等到袁森,姜瑶乔装改扮,出去探听消息,一走就是两个时辰,也没半点音讯,陈七孤身一人留守,急的满院乱走。

突然,房檐上一阵风响,姜瑶从屋脊上一跃而下,手里还握着一只小木牌。

“阿瑶?有消息了吗?”陈七赶紧迎了上去。

“你看这个!”姜瑶将手里的木牌子递给了陈七,陈七借着月光一看,只见那木牌上刻着八个楷书大字——欲救袁森,午时来会。

“哪来的?”陈七问道。

“就挂在生门总堂的匾额底下,我用飞钩在远处摘回来的,我留心过,没有人跟着我……”

陈七捻着小木牌,轻轻的敲打着自己的额头,闷声说道:

“看来大师哥他们中了人家的圈套,这木牌是生门给咱们传信儿的……”

“传信儿?”

“对,就是传信儿,看来对方想杀的人里有一个是我,或者说……是柳爷!”

“那怎么办?”姜瑶的声音有些颤抖。

“能怎么办?大师哥在人家手里,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家砍了脑袋不是?既然对方摆了阵,咱们就去看看……”

陈七说着说着,不经意的一回身,正瞧见姜瑶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看我干什么?”

姜瑶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哟,这次你怎么胆子突然大起来了?竟然不说害怕的事儿了?”

陈七闻言一愣,眼珠一转,瞬间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两手捧在心口,迈着小碎步挪到了姜瑶面前,哽咽着嗓子说道:

“阿瑶,其实你不知道……我……我现在怕的要死……我的心扑通扑通的在乱跳……”

说着说着,陈七一伸手,抓住了姜瑶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阿瑶……我需要你的支持……和鼓励……给我勇气……”

姜瑶眨了眨眼睛,满眼迷茫的问道:

“那我该……怎么鼓励……鼓励呢?”

“你闭上眼……”

“什么……哦……”

陈七抿嘴一笑,满眼柔情的撅起了嘴,想去亲吻姜瑶的额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姜瑶原本闭着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眯起了一个小缝儿,瞧见陈七伸着脸过来,姜瑶连忙闪身躲过,伸脚一绊,将陈七摔了个狗啃泥。

“哎呦——”陈七扑在地上,抱着膝盖,顺势一滚,夸张的一声痛呼。

姜瑶以为自己真的摔疼了陈七,连忙走过来要搀扶他,陈七趁势一抱,想抓住姜瑶,怎料姜瑶自幼习武,反应迅速无比,又一个闪身,躲过了陈七的搂抱,陈七两次偷袭不成,恼羞成怒,爬起身来,奔着姜瑶追来,姜瑶迈开步子,在院中四处闪躲,两人一个追,一个跑,一个累的直喘,一个笑的的快要岔气,两道身影在月光下追来逐去,像极了一对儿天真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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